木藍在后面追著跑,“姑娘!姑娘!您的披風!”
好容易追上了時安心,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可下一刻,時安心狠狠把披風掀在地上,淚流滿面,“木藍,你說,我做錯什么了?我只是不想母親來找二叔母和夏兒妹妹……”
木藍撿起披風,再次披到時安心肩上,柔聲勸著,“姑娘,置氣不能跟自個兒身體過不去。其實夫人有事找二房夫人和安夏姑娘商量很好呀。安夏姑娘多聰明,她行事穩(wěn)重,又……”
“滾!”時安心再次將披風扔在地上,還順勢推了木藍一把,“滾!你滾!你以后再近我身,看本小姐打不打死你!”
“姑娘,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啊。”木藍喃喃著又一次撿起披風,看著時安心跑走的背影,轉(zhuǎn)身回了漫花廳侍候。
這會子于素君緩過點勁來了,偎在唐楚君懷里已經(jīng)哭了半晌。
她這些年輕易不回娘家,要不是顧著臉面,她能做出斷親的舉動來。
唐楚君在她眼里,哪里是二房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娘家人。
所以一和好后,她沒事就愿意往海棠院湊,過來轉(zhuǎn)轉(zhuǎn),聊幾句閑的,能樂一整天。
她哭過以后,忽然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起哥兒好像也要參加春闈啊!
人家母女出錢出力辦族學,主要是為起哥兒造勢。他們盼望的當然是起哥兒當上狀元郎,我卻半途給人家送來個絆腳石算怎么回事?
于素君這么想著的時候,就說出了口,“我好像做得有點多余了是不是?咱們起哥兒也要參加會試,我卻想著讓邱志言來撐門面……”
唐楚君用手帕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嘆口氣,“你呀,是被心兒影響失去了判斷。”
時安夏抿著嘴輕笑,“大伯母,要不說您才有當家主母的風儀呢!我們想的都是自己二房那點小事,您考慮的可是整個大家族的前程。”
于素君被小姑娘逗笑了,忍不住假裝板起臉,“去去去!夏兒你怎么也來取笑我了?我這點見識哪有那個覺悟。”
時安夏笑夠了,才娓娓道,“大伯母,其實我知道一些志言表哥的事。他這次上京趕考,已經(jīng)找好了書院門路。”
于素君詫異,“這么快?他們今天可是剛到呢。”
“似乎是文蒼書院。”時安夏透了點底,“您瞧著吧,他看不上咱們族學,他肯定要進文蒼書院。”
于素君恍然,“文蒼書院哪!那可是能跟國公府幾個老牌族學抗衡的頂級學府,確實是外地學子的首選。”
時安夏點點頭,“所以我不會強求志言表哥進侯府族學,因為大姑母根本看不上。大姑母的心思是沖著狀元去的,若是強行把志言表哥留下,萬一沒做成狀元郎,咱們可負不起責。您說是不是?”
于素君咋舌,“我也就那么一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還真沖狀元去啊。”
唐楚君笑,“畢竟她兒子一路案首、解元,眼光自然放得高些。不像我對起兒那點子要求,主打一個重在參與。能進榜已經(jīng)很光宗耀祖,什么狀元榜眼探花,聽聽就行了。”
“我母親原本是想讓我哥哥三年后再參加會試,但我哥哥不同意,非說自己有把握。”時安夏補充著,“那就試試吧,反正落榜也沒關系,大不了三年后再重考。”
其實整個時家除了時安夏對哥哥有信心,任何人都沒把時云起參加春闈當回事。
畢竟大家都知道,以前時云起被溫姨娘害得那么苦,根本就不給他機會讀書。
拿什么去參加考試?
唐楚君點頭附和,大大咧咧的模樣,“對對對,大不了三年后重考,不耽誤吃不耽誤睡的,只要他高興就行。”
時安夏見于素君情緒好了不少,這才溫溫解釋侯府族學確實是唐楚君為時云起開的。
因為時云起喜歡讀書,曾經(jīng)讀書卻是種奢望。唐楚君想要補償他,所以不花費侯府一分一毫搞了這個族學,并準備起名為“云起書院”,當作送給兒子的禮物。
但云起書院是侯府的族學,畢竟時云起也是侯府的一份子,將來所得的榮譽理應是侯府的榮譽。
一個破落家族要發(fā)揚光大,從來不是靠哪一個人就能撐得起場面。
光時云起一個人努力還不行,所幸時族里還有許多男兒也在努力學習,他們都是沖著春闈去的。
時安夏當然希望時云起能一舉奪冠,成為狀元郎,可這只是個希望而已。
如果族里別的男兒成為狀元郎,她同樣會非常高興。
時安夏誠懇道,“大伯母的心意,我是領情的。大伯母知道我族學需要人撐場面,又正好志言表哥才情出眾,才會來問我這件事。”
于素君像個受到肯定的孩子,頓時笑顏如花,“對對,我就是這么想的。夏兒你別嫌我啰嗦就是了。”
“怎么會嫌啰嗦呢?”時安夏正色道,“話說回來,雖然我族學需要人,但這并不是我拖大伯母后腿的理由。”
族學只是侯府庶務里的其中一項而已。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大伯母按照正常份例安置大姑母一家,可大姑母卻無視規(guī)矩偏要出挑,作為當家主母是有權利扼制這種風氣的。
“所以我才會說,大伯母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有的人,就不能慣著。”
“好。”于素君心里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了。
次日,于素君帶著一眾丫環(huán)婆子們,抱著裝鑰匙對牌的木箱子,就直接去了老侯爺?shù)脑鹤永铩?
那會子老侯爺正收拾停當,準備出府聽曲兒去。
自從用了申大夫的藥,加上連日來的喜訊,以及侯府一片坦途的預兆,他整個人精神面貌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看著大兒媳婦這架勢,不由納悶,“這是做什么來了?”
于素君向著老侯爺行了個半禮,氣鼓鼓道,“父親,兒媳無能,管不好侯府,還請您換個人來執(zhí)掌中饋。”
老侯爺一聽,不由皺眉,“好好的,說這些做甚?”他腦子確實清醒了不少,“可是婉晴回來做了什么?”
這時便有個強勢的聲音由外入內(nèi),“我昨兒才回來,能做什么?父親莫被有心人挑唆了!”
原來是時婉晴帶著兒女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