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宛國發(fā)出戰(zhàn)書時,宛國大軍就秘密壓境,到達了卓南河。
而北翼不止沒被打個措手不及,反而以相等規(guī)模的兵力在那現(xiàn)場練兵。其中有一萬兵力是傅小將軍接到朝廷密報,連夜從漠河重鎮(zhèn)帶兵支援。
這還不止,久未上戰(zhàn)場的傅老將軍重新披掛上陣,正從其他地方秘密調(diào)派兵力前往卓南河。
更重要的是,卓南河以北,便是宛國立城重鎮(zhèn)。
傅小將軍傅青松手里已有了立城的城防圖,可保萬無一失。一旦開戰(zhàn),定讓宛國損失慘重。
戰(zhàn)爭雖不是目的,但尊嚴自來只存在于劍鋒之上。
忍氣吞聲絕非上策。
安夷館內(nèi),宛國官員還在密會。
坦魯已經(jīng)徹底冷靜下來,決定更換朝貢禮品。
一開局,形勢就對他們諸般不利。所有在他們以為占優(yōu)勢的地方,都處于劣勢。
坦魯認為,“一定是有人把咱們的兵力部署透露出去了。”
立都道,“大人,無論如何,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處北翼京城,應(yīng)當以大局為重。”
聽藍院里,北茴拿著一封信匆匆來稟,“夫人,這是安國夫人讓人捎來的信兒。”
時安夏拆開看完,便是問岑鳶,“夫君你是不是一會兒要去東羽衛(wèi)找馬楚翼?”
岑鳶點頭,“你也要去?”
“安國夫人急著找人試藥,咱們這就去接她?”時安夏說著已起身,讓北茴整理出行著裝。
岑鳶答應(yīng)下來,掀簾出得屋去。
此時已是宵禁。
公主馬車出行,亮了通行牌,直奔尚書府。
梁雁冰已在門口張望。夫君高品源在一旁扶著,生怕她站累了。
“來了來了。”梁雁冰指揮著自家夫君,“快去幫我把藥箱拎上。”
待馬車停穩(wěn),互相寒暄問過好后,高品源小心翼翼扶著夫人上了公主的馬車,“我夫人就交給你們了。我還得連夜到工部去……”
時安夏笑,“高大人您忙您的。這一次,我保證您夫人好好地去,再好好地回,絕無意外。”
梁雁冰也笑道,“我又不是瓷器,哪兒那么容易出意外?走吧走吧,我急著看新研制的藥效果如何。”
北茴拎起藥箱也上了馬車。
岑鳶待女子們安頓好,與高大人告了別,便走到前面跟車夫坐一塊去了。
梁雁冰隔著車簾與夫君又說了一陣話。
主要是高大人說,梁雁冰攆人。
一個叮囑她要多喝熱水,水壺在藥箱里擱著,還是熱的;又說不要在地牢里待得太久,也不要站得太久;還說……
梁雁冰趕緊把車簾放下,揚聲道,“快走快走,我夫君啰嗦得很。到底他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我不比他懂?”
時安夏坐在一旁,嘴角噙著笑,“高大人真是念你得緊。”
梁雁冰抬了抬下巴,朝馬車前端示意,“別看你家駙馬不聲不響,等你們以后有了孩子,他一樣會變得嘮叨。”
“是嗎?”時安夏想,若是以后能給岑鳶生個孩子,應(yīng)該人生就圓滿了吧。
只是不知,她這畏寒的身子能不能有那個福分。
梁雁冰想著人家還在孝期,沒圓房呢,跟一個黃花閨女討論孩子多冒昧啊。
她適時換了話題。
北茴眼角余光掠過梁雁冰的腹部,心里也在想,她家夫人若是以后懷了少主的孩子,怕是就幸福了吧。
她又抬眼偷偷去瞧夫人,但覺夫人跟往常一樣,面容平靜,眸色安寧,嘴角噙了些淡淡的笑意。
她不由得想,夫人過得真的快樂嗎?
很快就到了東羽衛(wèi)地牢,已由不得北茴胡思亂想。
馬楚翼把幾個女子送下去,交代獄卒配合行事,然后就跟岑鳶一起忙別的了。
幾乎快忙到天亮,時安夏幾次擔心梁雁冰身體吃不消,提醒她不如明日再來。
梁雁冰還在觀察藥效,正興奮得很呢,“你要是困了,就去馬車里躺會?”
“我沒事,我是擔心你。”時安夏用帕子替梁雁冰擦了擦額上的汗,“你可別逞強啊,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知道知道。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最清楚。”梁雁冰以前試藥,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
她一邊盯著患者瞳孔看,一邊聊天,“我們家千鶴可厲害著呢,別小看他。”
時安夏心說,你們家千鶴是挺厲害的。
為了突圍繞近道搬救兵,不能騎馬,只能走山道爬雪峰,用藤蔓蕩萬丈懸崖,愣是像猴子一樣攀峭壁,走一條不可能活著的路。
是他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才讓自己拼死抵抗的兄弟將士們有了苦苦掙扎活命的希望。
他們高家軍,主帥是高千鶴的大哥。他的二哥三哥也全困在卓南河,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高千鶴把消息送到唐星河手里,讓其趕去增援時,腳皮磨得沒有一塊完好,手指磨得沒有指紋。
他那時分明還算年輕,可步履蹣跚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衣不蔽體,他蓬頭垢面。他肌膚潰爛得全身流膿……這樣的高千鶴啊,卻是那支“高家軍”唯一的希望。
時安夏想得眼熱,忍不住伸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梁雁冰的肚子,“好孩子……”
她表情極其克制,卻是隱隱淚光閃動。
梁雁冰又一次生出一種異樣之感,總覺得眼前的時安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著千絲萬縷的牽絆。
她不由自主道,“等千鶴出生了,要不給你當?shù)艿埽俊?
時安夏剛起的情緒剎那間沒了,“為什么?”
“因為……因為我看好多人都認阿娘做娘啊。怎的,嫌我家千鶴小是怎的?欺負他沒出生啊?”
時安夏啞然失笑,“你也知道我有好多哥哥了?他們聽說我阿娘因為我,無兒無女的,一個個都要去給阿娘當兒子,寬她的心。”
“那也不多我家千鶴一個。”梁雁冰一想,就這么辦,明兒就去找姚笙說說,“你阿娘喜歡孩子,等千鶴出生了,就把他放你阿娘那養(yǎng)著,這樣我和他爹也能干自己的大事。不耽誤,嘿嘿!”
時安夏知對方故意這么說,其實是心存善意,更是拉近了大家的關(guān)系和距離。只是沒想到這么會功夫,又幫阿娘賺了個兒子回去。
梁雁冰不開玩笑了,正色道,“其實這幾天因為研制戒毒藥,我還順帶制成了你說的麻醉藥。但是……我需要試驗藥效。你有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