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嘆羅玉恒大將軍一生征戰(zhàn)沙場,保家衛(wèi)國,最后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明眼人一看,就知這是太皇太后在排除異己。
盡管如此,當(dāng)朝言官有三分之一的人上折疾呼,此案疑點重重,要求重審。
其中一位仗義敢言的臣子,一頭撞在朝堂的柱子上,血濺金鑾殿,求皇上重審。
然而榮光帝一錘定音,“證據(jù)確鑿,無須再審!若再上折子要求重審者,同罪處理。”
那一案之后,北翼朝堂三分之一的官員請辭回鄉(xiāng),遠離京城。
那位仗義敢言的臣子在羅大將軍人頭落地后,一口血吐完,也離開了人世。離世時,手里還握著一份請求重審的奏折。
那奏折被他手抓得太緊,根本取不出來,后來是直接帶進了棺木。
時安夏也是因為不忍一代忠良,含恨冤死,向榮光帝提出重重疑點,然后被打入冷宮。
那是她第一次被打入冷宮。
所有事歷歷在目。
如今觀音像竟然在建安侯府出現(xiàn)。吉慶皇太后也太看得起她了!
為了逼她當(dāng)吉祥物,幾手準(zhǔn)備,無所不用其極。若是她不從,恐怕最后就是和羅大將軍一樣的下場。
得不到,就毀掉。這是皇太后一貫的手段。
只有時成軒這蠢貨才會認(rèn)為,“夏兒,你看,觀音像是皇太后賞賜的信物。”
時安夏小心將觀音像放入箱子里,“這是吉慶皇太后的催命符。”
時成軒訕訕的,“東西應(yīng)該是好東西。”
“自然是好東西。”時安夏冷笑,“我一直以為時安柔只是給你畫餅,弄了半天還準(zhǔn)備送你早日上路。”
時成軒聞言,又變了鵪鶉,低著腦袋,“安柔那日叫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公主府,她說皇太后有安排……”
他那日偷偷摸摸一大早就從側(cè)門跑出府去,參加公主府賞花宴。
正是因為時安柔說,皇太后叫他一定要去公主府幫忙宴請賓客,和李氏幾兄弟喝酒聊天,增進一下感情。
還說,皇太后日后會想辦法把他調(diào)到李長影身邊做事,仕途一片光明。
他想著,李長影是皇太后的親侄兒。要是能跟著李長影,那就等于一步登天啊。
但他萬萬沒想到,公主府剎那間傾覆,皇太后也被軟禁西山。
步步高升的餅,碎成渣了。
但這還不是他害怕的原因。
他真正驚恐的是,如果不是岑鳶救他,那天原本當(dāng)眾穢亂公主府的人就是他了。
他看到李長影和李長德的下場,差點嚇尿。
那日唐楚君等人看完熱鬧就走了,壓根沒管他。
時成軒是被他未來女婿很嫌棄地扔上馬車給捎回來的。
回府以后,他連續(xù)幾晚睡不著覺。
一閉上眼睛,就是頭顱落地,鮮血四濺的場景。
他深深嚇瘦了啊,“安柔她害我!是她說,只是讓我喝酒,幫忙招呼一下客人,我沒想到是這樣。”
時安夏懶得聽他這些車轱轆話,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
她正色道,“這觀音像是歷代皇太后的身份象征,如今出現(xiàn)在咱們侯府,那就有造反的嫌疑。如果再從你手上搜出幾封通敵密信,那就是通敵賣國。別說現(xiàn)在株連制已廢除,律文里有寫,謀反除外。父親你想想后果。”
時成軒猛一激靈,“時安柔還,還給了我一本書。”
“拿來。”時安夏根本已經(jīng)不驚喜了。
皇太后的套路就是這些,一旦遇上昏君,這些招數(shù)真是一用一個準(zhǔn)。
時成軒像個鵪鶉一樣,從床底下又刨出一本書來。
從公主府回來,他就覺得時安柔給的這些東西燙手,但又舍不得還回去,就全藏在了床底下。
書很厚重,表面上看,那就是一本普通山河日志,講北翼山河地貌,風(fēng)土人情的書。
其做工精美,裝幀特別,前后都是羊皮卷裝訂。
時安夏讓北茴去拿了把刀子,割開羊皮卷,就在書脊的空腔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寫給梁國奸細(xì)的密信。
信里說,已收到建安侯府送去的京城人口數(shù)據(jù),糧食消耗信息,以及京城守衛(wèi)情況。
時成軒傻了眼,苦著臉,“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怎么可能給他們送消息。”
時安夏道,“你是翰林院的人,收集到這些消息很正常。我舅舅,還有大伯父,都是朝廷身居要職的官員。百口莫辯,懂嗎?”
時成軒拍了拍胸口,無事一身輕,感覺又活過來了,“還好,還好,還好夏兒你來了,這些東西都交給你處理,我就不要了。”
時安夏冷冷道,“你以為你不要就行了?”
時成軒恢復(fù)了點精氣神,“現(xiàn)在東西都找出來了,那就防范于未然啊。”
“呵,你還知道防范于未然呢,真了不起。”時安夏諷刺道。
“那當(dāng)然,也不看我是誰的……”
“你和母親和離吧,帶著你的妾室們回甘州去。”時安夏強勢打斷他。
“你,你說什么?”時成軒覺得自己聽錯了,“夏兒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時安夏扭過頭,向著門外,淡淡地問,“母親,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唐楚君在外面已經(jīng)站了好一會兒,按了按自己跳得突突的太陽穴,感覺有點胸悶氣短。
給氣的!
剛時成逸說啥來著?他說,“以二弟的能力,只要不出門,倒也闖不下什么大禍來。”
那會她還信心滿滿打包票,“闖的禍再大,也大不過擾亂科舉。咱們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
她是真沒想到啊!打臉打得這么快,就一盞茶一炷香的當(dāng)口,這貨就能帶著全家去死!
這貨不能留了!她不想被殺頭,他們還有大好的人生呢!
“時成軒,我不想跟著你被殺頭!更不想讓我一雙兒女跟著你去死。你死不死,我管不著,但我們不能死!”唐楚君發(fā)了狠,“你今日離也得離,不離那就休!”
“那,那夏兒不是有辦法嗎?”時成軒慌了,努力安撫著唐楚君,“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至于!”唐楚君和時安夏同時開口。
唐楚君示意女兒說。
時安夏便說了,“父親,你一而再,再而三惹下這種差點滅門的禍端。你已經(jīng)不適合待在京城,必須回甘州去。否則,這些東西……你自己處理。”
自己處理!自己怎么處理?全是燙手的山芋!
唐楚君道,“我與你的親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是你母親使下作手段得來的。我不中意你,你也不看好我。如果你愿意和離,我可以每年給你一筆銀子,讓你衣食無憂。且,暫時不宣揚出去,給你留些臉面。待時日久了,你又離得遠,這件事也就沒人在意了。”
時成軒看看正妻,又看看女兒,徹底慌了,“你們,你們趕我走!你們一步步逼我走!先是趕走母親,然后攛掇分家,分完家就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