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西岑樑國被逼宮的恆帝岑鳶……隨著這句話鑽入耳鼓,時安夏正撫著木娃娃的手頓住了。
但她並未受到太多驚嚇。
竟然是樑國恆帝!他是岑鳶,不是陳淵。
看來她只猜對了一半。
從她發現時安柔在看介紹列國曆史及君王的書,就隱隱猜到這也許和岑鳶的身份有關。
她原以爲岑鳶是樑國墉帝流落在外的兒子,卻不料竟是被墉帝逼宮下臺的恆帝。
史書記載這位恆帝,只有寥寥幾筆。
恆帝八歲繼位,在位三月,被攝政王秦歷以清君側之名帶人攻入宮午門。史稱“宮午門之變”。
恆帝,崩。
史上的恆帝既無廟號,也無諡號,更無生平。
時安夏問,“秦歷就是發動‘宮午門之變’的攝政王?也就是樑國如今的墉帝?”
岑鳶點點頭,“其實,墉帝還是……我的親生父親。”
這會子時安夏纔是真正驚了,“啊?”
合著她蒙對了一大半哪!岑鳶真的是樑國當今聖上的兒子。
岑鳶沒瞞著,便是開誠佈公從他曾祖父宣帝開始講起。
樑國宣帝原本也有一堆兒子,但都早逝,只剩下兩個兒子。
一個是英太子,一個隆皇子。
後來英太子被隆皇子構陷用童子入藥煉長生丹,殘暴不仁。
宣帝大怒,廢除英太子,改立隆皇子爲儲。
後來,隆皇子順利登基,成爲隆帝。
隆帝上位後,迫不及待將英太子一黨連根剷除,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沒放過。
隆帝自以爲從此安穩,卻沒想到英太子還有一個九歲大的兒子養在民間。
那個兒子便是秦歷,隨母姓。
秦歷天資卓絕,考取功名,混入朝堂,八面玲瓏,臥薪嚐膽,成爲隆帝手下得力權臣。
隆帝奢靡成風,貪嗜女色。在位期間,但凡是他看上的女子,管你是臣妻還是臣女,甚至是臣母,他都從未放過。
更遑論民間女子,又或是兒子的妻子,以及其叔母舅母,只要是被隆帝瞧上眼的,都沒有一個逃得出魔爪。
秦歷就是利用這一點,設計了隆帝,讓他偶遇了一個叫“羅姬”的女子。
隆帝一見羅姬的美貌,就如餓狗撲食。
一個是淫帝,一個是被刻意送來的女子,兩人一拍即合,癡纏忘我。
隆帝二話不說,就把羅姬收入了宮中。
其實那時的羅姬,已身懷著秦歷的孩子。
她在秦歷的操作下,愣是躲過了入宮的一系列檢查,順利成了隆帝的寵妃。
羅姬憑著美貌和手段,外頭又有秦歷籌謀,很快就踩著皇后上位,又生下皇子岑鳶,成了後宮之首。
而這時的樑國,百姓悲苦,邊境戰亂,朝堂動盪。其下官員多是自私自利,斂財成風之輩。
皇子們更是結黨營私,爭鬥不斷,相繼死去。最後就只剩下岑鳶一個。這裡面自然有秦歷推波助瀾,但也有樑國特有的“神靈詛咒”原因。
到了隆帝身體被酒色掏空之時,只有八歲的岑鳶一個皇子可以傳位。
隆帝亡後,岑鳶順利登基,史稱恆帝。而羅姬也成了皇太后,一個民女完成了華麗蛻變。
時安夏聽到這裡,便是不解地問,“你既是秦歷的兒子,爲何他還要逼宮反你?”
岑鳶答,“因爲秦歷與皇太后反目成仇。而皇太后也早有了自己的男寵。”
羅姬是戀著秦歷不假,但一個女子站到一定的高度後想法就不同了。
她迷戀權勢,更迷戀權勢所帶來的榮耀和光環。
她有了權勢,什麼樣的男子找不著?
秦歷將她如貨物般送給隆帝。她也曾苦苦哀求,也曾痛哭流涕,但沒用。
秦歷只會跟她畫餅,然後與別的女子恩愛生子,什麼也不耽誤。
羅姬恨過,後來就不在意了。因爲她已經成爲在人前秦歷必須跪在她面前的存在了。
兩人積怨已久,加上中途出來個長得翩翩風采的表哥入了她的羅帳。
秦歷便是更加懷疑岑鳶根本不是自己的兒子。如此,就有了宮午門之變。
秦歷更名爲岑歷,將當年隆帝構陷英太子的罪證盡數揭露。更以英太子之子的名義,登上皇位,是爲墉帝。
只是這裡頭,出了個岔子。
岑鳶有個伴讀,叫秦勉,乃秦歷第四子。
兩人一般大,長相有幾分相似,性情也相投,從小感情就好。
兵變當晚,秦勉偷聽到父親逼宮的計劃,匆匆穿著小廝的衣服,走捷徑去救恆帝。
秦勉將消息帶到。誰知太后羅姬殺心大起,順手操起燭臺砸在秦勉頭上。
到底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就那麼倒在血泊之中。
恆帝岑鳶眼睜睜看著親如手足的小夥伴死在自己面前,簡直恨透了羅姬。
羅姬是個狠人,揪著哭泣的岑鳶道,“他要殺我兒子!我就殺他兒子!鳶兒,你記住平日哀家教你的一切!”
說完,她果斷讓岑鳶穿上秦勉的衣服逃了出去。繼而在秦歷圍宮時,一把火把宮殿燒了。
燒死的屍骸裡,明面上就有太后,恆帝,以及一羣太監。
岑鳶惶恐之下,以秦勉的身份茍活下來,成爲當今四皇子岑勉。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很快岑鳶就被墉帝發現端睨。
岑鳶只得逃亡,保護他的死士死傷無數。
岑鳶道,“其實墉帝分明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只是找了個藉口,狠下心來逼宮而已。”
“他後來告訴你了?”時安夏問出這句話時,岑鳶便是知道,他的小姑娘雖然沒了關於他的記憶,但到底還是推測出他後來死遁回了樑國。
時安夏見他怔愣,嘆息一聲,解釋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爲什麼樑國忽然就退兵了。如果樑國不退兵,我就算代替瑜慶帝御駕親征,也是無用的。這裡面……定是你回去奪位了。”
原來,北翼能堅持到最後,是因爲有岑鳶啊!
他是真正的衛北大將軍!
北翼的百姓因爲有了他,纔沒有成爲亡國奴;北翼的山河因爲有了他,纔沒有最終破碎。
他纔是她生命裡最奪目的光!他也是真正的北翼之光。
暮色落下,時安夏緩緩站起,紅了眼眶。
她兩手平措至左胸前,向著岑鳶行了個萬福大禮。
千言萬語道不盡,只餘感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