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碧和京成友勝的飛艇剛剛在S國都城出入口前面的廣場上停下來,就看見外面如臨大敵似的站著一圈機器人。有的手里拿著電擊棍,有的拿著麻藥槍,將他們包圍起來。猩紅色的陽光照射下來,廣場上停著的密密麻麻的飛艇機身上閃著耀眼的光斑。小碧看見站在遠處的安達秋元,回頭悄悄地對京成友勝說:“安達秋元親自來了,看來此次我父親真的動怒了,不好意思,恐怕又要連累到你了。”
京成友勝看到這個場面心里不免有些發慌,腳步也遲疑了,聽小碧這么說,豪氣又上來了,一拍自己的胸脯說:“說什么呢?沒事,隨便他們怎么對我。”
小碧說:“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說罷,她邁開大步朝前走去,邊走邊大聲說:“喝,這么大的陣勢迎接我,受寵若驚哪。怎么,麻藥槍、電擊棍都拿出來了,激光槍呢,那玩意兒更有效,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為什么不拿出來?”
她慢慢走近兩個機器人,突然一個馬步,左右開弓,嘭嘭兩拳,兩個機器人應聲倒地。她站直身子,輕蔑地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兩個機器人,又像拍打灰塵似的,將兩只手在衣服的前襟上輕拍了拍,目光指向安達秋元。“我們的這些機器人這么不經打,別說抓地球人了,就連我也抓不住。安達秋元局長,對此你有何感想?”
安達秋元氣定神閑地走近來,一笑,說:“要說抓地球人,這些機器人哪靠得住啊,不是還有大小姐你嗎?”
“我?笑話。你今天氣勢洶洶帶人過來,還容我再去抓地球人嗎?估計又要把我軟禁在哪里吧,這可是你秋元大局長拿手好戲哦。”
“你說得很對。小碧,你是情報局特工,心里明鏡似的,沒有得到總統批準,私自去敵國,是要以叛國罪論處的。這是高壓線,誰也觸碰不得。”安達秋元收了笑臉說。
“我今天不反抗,也不辯解,一切待見到父親時再說。我只想告訴你們的是,此次去A國,一切都是我策劃的,而京成友勝,則是被我劫持去A國的,并非他自愿。你們不可恣意妄為,殘害忠良。”
“大小姐,這就是孩子話了,你劫持他?憑他的身手,你劫持得了嗎?”安達秋元哈哈大笑。
“你小瞧我?”小碧話剛一出口,腳步一移,轉眼間已經轉至安達秋元身后,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手拔出激光槍頂在他的腰部。
“哎別別,小碧,你這是干嘛。”安達秋元嚇得手腳發軟,身體直哆嗦,這個大小姐,可是什么事也干得出來的。
“這熊樣,還情報局長呢?快瞧瞧褲襠,是否尿尿了。”小碧粗魯地嘲笑安達秋元,手一松,把槍收了回來。安達秋元狼狽不堪,卻又不敢發火。
“我說過我不會反抗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在B國,沒有誰我劫持不了的,只要我愿意。”
“好好,你說的,我相信,相信。”安達秋元被嚇得不輕,此刻說話還在哆嗦。
“既然相信,那還愣著干什么?快放他走。”小碧大聲喝斥他。
“這不,怎么也得過一個程序吧,你放心,過一個程序之后,馬上放他。”
“好,我相信你一次,走吧。”小碧說著,帶頭往出入口走去。在她和京成友勝的前后左右,走著那些機器人。
她當然是被軟禁起來了,在情報局大樓最高層,七層的一個房間,一應家具用品俱全,好吃好喝供著,門口呆著兩個悶聲不響的大塊頭機器人。這一次,她的父親好像是下決心讓她這么住一段時間了,都過去不少日子了也不過來看她。她對自己的處境倒沒什么在意,讓安達秋元托人取來那批有關小水的視頻資料,專心致志地學習起地球語言——A國已經開發出地球語言芯片,但不會送給B國使用,她只能就著視頻學。她惦記著京成友勝,雖然在下飛艇的時候給安達秋元說過,不能抓京成友勝,但不知那個跟父親亦步亦趨的家伙到底會不會開恩,如果按照父親的旨意辦,那就糟糕了。安達秋元倒是來探望過一次,可是對于她的詢問只是打著哈哈搪塞,不肯正面回答,她就知道事情壞了。又住了幾天,父親仍然沒有過來,她的忍耐到頂了。哼,你們還想關得住我?別癡心妄想了。
這天中午,一個機器人照例送飯進來,她在機器人打開門時,嘭嘭兩下,把兩個機器人干掉了。然后沖出房間,迅速下到六樓,閃身進入安達秋元的辦公室。此時安達秋元剛剛吃過飯,正歪在沙發上看著視頻呢?小碧沒等他反應過來,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像提拎一只雞似的提拎起來。
“哎哎哎,小碧別開玩笑。”他叫著。
“開玩笑?哦對對,是跟你開玩笑,別生氣啊局長大人。”
小碧嘻嘻哈哈笑著,伸手打開辦公桌上的一個抽屜,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拿出來,戴到手指上,又看見另外一枚深色戒指,知道是京成友勝的,也拿出來放在自己的衣兜里。然后把他往走廊上拖。“說吧,你開玩笑把京成友勝開哪去了?”
“京成友勝?我跟他開玩笑,怎么可能。”
“哦,你沒有跟他開玩笑?那是他自己跑掉了?不過你是情報局長,總該知道自己的手下跑哪兒了?”
小碧故意把聲音說得很響,好多門口都有人探頭探腦往這邊瞧,看著他們平日趾高氣揚的局長被小碧像玩玩具似的玩著,發出嘻嘻的笑聲。小碧更來勁了,又把安達秋元往走廊拖了幾步。
“我還天天守著他?他跑哪兒了,你得問他自己啊。”安達秋元被小碧提拎著,感覺自己今天糗大了,可是他又不敢跟小碧叫板,別說她是總統的女兒,就是真跟她一對一干,他也不是她的對手。
“局長大人,你把他的戒指都沒收了,我怎么找他去?要不,你陪我一起找?”說著,小碧又把安達秋元往前面拖了幾步。
“小碧你別任性好不好。這里可是情報局辦公大樓,不是你家里。”安達秋元瞥見了一個一個門口的那些看西洋鏡似的臉,氣得臉綠了,可是他掙不開她的手。
“看你這個慫樣,還情報局長呢?也就我父親瞎了眼,把你當寶貝似的。識相點,就把京成友勝關押的地方告訴我,否則的話,我就把你關到一個外人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說到做到。”小碧也不耐煩起來了,威嚇道。
“好好,我告訴你,告訴你。我沒有關押他,是把他派駐在西丁了。”安達秋元無奈,只得告訴實情。
“啊,你可真行啊,竟然把情報局數一數二的特工塞到那個荒涼之處做哨兵,虧你干得出來。”小碧手一松,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轉身子。“局長大人,問問我父親,為什么我們一回來,他什么也不問就把我關起來,難道他真不想知道我們去A國干什么嗎?再問問,那個地球人最新信息他還要不要?”
“你們去A國是為獲取地球人的信息?”
“你以為呢?”
小碧說完,丟下失神落魄的安達秋元,下樓去了。出了地下城,她一眼看到自己的那架停在廣場上的猩紅色飛艇在陽光下閃著蜜色的光。她上了飛艇,起飛之后,徑直朝著西丁口方向飛去。
雱青大陸地形呈橄欖狀,兩頭小中間大,地勢也各從兩頭由低到高向中間過渡。最高處,也即中央部位,一段狹長的大裂谷橫貫南北,將陸地一分兩半,只余南端一段的山脈藕斷絲連般連接著兩邊的陸地。但是這段山脈的山脊上卻坐落著三個活火山口,火山灰幾乎終年不斷在山脊上飄蕩,由此,這段山脈成為死地、天塹,沒有任何生命能從此經過。
大裂谷便是A國和B國陸地分界線,谷西A國,谷東B國。
西丁哨所坐落在最北端臨近大裂谷的地方。如果把大裂谷形容為一條碩大無比的鱷魚的話,那么它就在鱷魚的尾巴位置。這個地段的大裂谷的深度不及其它地方。B國就在這里設了一個哨位,除有十來個機器人之外,也安排一個管理人員。活倒是不累,生活設施也齊全,就是長年累月一個人,寂寞,所以一般都是隔一段時間就換人。可是,像把京成友勝這樣B國極為缺乏的高級特工放到這里,卻是絕無僅有。
由于隔著連綿的樹林子,它跟地下城的交通都是由飛艇擔任。
便是飛艇那樣速度極快的飛行器,從都城起飛,也足足飛行了一個多小時。還在空中的時候,小碧通過哨所內部電話,跟京成友勝通過話,所以京成友勝早早地站在哨所前面小廣場上等候了。小碧一從飛艇上下來,就被京成友勝一把抱住了,兩人站在那里瘋狂地親吻,惹得一干機器人都看傻了,相互偷偷地打趣:哎喲,這人類喜歡相互咬嘴唇,都咬成這樣了?這些哨所的機器人可沒有輪換的,長年累月的呆在這個冷僻的地方,能見過人類男女幾次接吻的?
兩人吻累了,才進入哨所。這里除了他們倆,就是機器人了,他們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根本不用回避什么。這不,兩人嘻嘻哈哈進入哨所,一路走一路寬衣解帶,一進入京成友勝的臥房,就滾在一起了。
“說說,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完事了,京成友勝問。
“很簡單啊,揪住局長大人一問,就問出來了。”小碧頭枕著京成友勝的大腿,說。
“我們那局長大人也是個慫包,哪天他要是被A國人抓住了,很有可能就是個叛徒。”京成友勝能想像得出安達秋元被小碧欺負的窘況,笑著說。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小碧說。
小碧是第一次來這里,兩人趁天色還早,從哨所里面出來,去外面看景致。此時,猩紅色的太陽掛在西邊地平線不足一丈高的空中,濃烈的紅色猶如粘稠的米酒,把天空和大地薰染得一片炫爛。腳底下的大裂谷像一條兇殘的鱷魚,張牙舞爪地從他們的腳下,隨著地勢往前竄去。他們的眼睛往北,可見浩瀚無際的大海和散落在大海里的大大小小島嶼,海水溫柔地起伏,泛著金色的波光。兩人相互偎依著坐在一塊巨石上。
“哎,對了,我們B國的位置在谷東,他們A國在谷西,大裂谷的對面既是A國,也就是西面嘍,那么這邊呢?這邊是南還是北?”小碧手指著大海問道。
“北面。”京成友勝回答道。他幾乎要笑出聲來,這種連小學生都能答得出來的問題,卻從小碧這樣聰明絕頂的女孩的嘴巴里一本正經地問出來,感覺特別可笑。難道女孩子天生就對方向感缺乏辨別能力?
“這里的景色好美,好刺激,我的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小碧卻不理會京成友勝的詫異,用手捂著胸脯,激動地說。她此時已經回歸到小女孩的角色。
“要是覺得這里好,就住上幾天吧。”京成友勝笑說著。
“好啊,我們倆就在這里享受幾天二人世界吧。”小碧響應著。可是她剛說完,就郁悶了。“恐怕不行,我父親肯定會喊我們回去的。”似乎要印證她的話似的,她的話音剛落,戒指上就響起了聲音。“小碧,我是父親,你在哪里?”
“我不是被你關在情報局嗎,還能在哪里?”小碧的嘴巴噘起來,不高興地回答道。
“行啦,我知道你跑出去了,快說,你在哪里?”
“不跟你說。”小碧負氣嚷了一句。
“小碧,你別耍孩子脾氣了好不好。你事先并沒有告訴父親去A國的真正目的呀,父親處罰你們,也是很正常的,否則的話,你讓父親怎么向一國百姓交待?總不能說你是我女兒,就可以為所欲為吧。再說,父親私下里還特意交待安達局長要好好待你呢。”
小碧聽了浪松能勁這番話,才把氣消了,說出了自己的去處。“我在西丁哨所。”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你們不是把京成友勝貶謫到這里了嗎?”
“好,你馬上回來。”
“回去可以,我要京成友勝跟我一起回去。”
“京成友勝的事,我管不著,由安達秋元處理。”
“京成友勝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還有,安達秋元必須向京成友勝道歉。”
“你太任性了,你不可這樣老是為難父親。”
“我在哪里為難父親了?”
“你跟京成友勝去A國探取情報不假,可你們畢竟是不打招呼就走,父親連處罰一下你們都不行嗎?”
“當時情況緊急,再來回請示,以安達秋元的磨磨蹭蹭性格,我等得及嗎?再說,我作為特別特工小組負責人,在緊急情況之下,難道連權宜處置的權力都沒有嗎?為什么我一回來,你們連問都不問,直接把我們兩人一個軟禁,一個貶謫到避遠之處,狀如流放。你是一國總統,不可能管得很細,可安達秋元是情報局長,我跟京成友勝是他下屬,他這樣做,除了工作粗枝大葉之外,也有不信任屬下之嫌,讓他道個嫌,已經是很寬容他了,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以后情報局特工誰還肯為國家出力呢?”小碧這一番話,把浪松能勁說得啞口無言,最終答應了她的要求。
小碧到底還是在西丁過了一夜,次日才起飛離開,于中午時分回到都城。
“小碧,現在可以把情報向我們匯報了吧。”
總統府一個小會議室,坐著浪松能勁、安達秋元、小碧及京成友勝。浪松能勁猶如迫不及待似的,剛落坐就說道。小碧向京成友勝看了一眼,打開自己的戒指,聲音就出來了。先是一個女孩子的驚喜的叫聲:“快來看,快來看,小水的呼吸有變化了。”接下來是許多人的嘈雜的腳步聲和男人說話的聲音,再接下來,是很多的女孩子呢喃之聲,聽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不過中間雜的許許多多的男男女女的對話,卻是聽得明明白白,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小水病情好轉之類的話,最后是相互慶賀小水病情徹底好轉回他自己房間的話。
不用小碧解釋,浪松能勁和安達秋元都聽明白了,兩人面面相覷。
“這么說,你在地球人的病房里放了一個信息源?”浪松能勁說。
“是的。”小碧說。
“干得不錯。”浪松能勁稱贊了一句,又問道。“你們是怎么想到要去核實地球人死亡消息的真假的?難道你們早就懷疑地球人不可能死去?”
“那倒沒有,我們就是為履行特工的使命,給國家傳遞最真實的情報,所以才要去現場核實。”小碧說,其實這不完全是她當初的真實動機,如果說有,也不是最主要的,但是她此刻只能這么說。“還有,我覺得我們這次去的最大收獲是在他們的研究所安置信息源,就算不可能得到最核心的機密,也必定會提供有重要價值的情報,從而能讓我們掌握地球人的動向。”
“好好,你們倆立功了。否則的話,我們都以為地球人已經死亡,可以高枕無憂了,這不是要耽誤大事嗎?”浪松能勁說著,不悅地剜了安達秋元一眼。
“是我工作粗枝大葉,我向總統請罪。”安達秋元說。
“你得向我和京成友勝道歉。”小碧不放過安達秋元。
“是是,我工作有失誤,怠慢了大小姐,向你道歉。”安達秋元雙手合揖,略略向小碧彎了彎腰。
“還有京成友勝呢?”
安達秋元無奈,又向京成友勝彎了彎腰。“友勝小弟,本局長向你致歉了。”
“好了,情報我們已經匯報了,至于下一步怎么行動,那是你們的事,我們就不操心了。我跟京成友勝還得回西丁去。”
“還去那里干什么?”浪松能勁蹙著眉說。
“那里沒有人,你們說我們回去干什么?”小碧說著,給京成友勝丟一個眼色,兩人出門去了,走到門口,小碧像是剛剛想起似的,從衣兜里掏出一個折疊成菱形狀的紙條,一扔扔到桌子上。
“這是我跟京成友勝擬定的特別行動小組的下一步行動計劃,如果你們覺得可行,就通知我們。”
小碧的心里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她連京成友勝也隱瞞著,那就是,嚴格說起來,是她再次救了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