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公堂之上就上來了一位偏偏女子,體態婀娜,含情脈脈,眉梢眼角,說不盡的萬種風情。她就是劉俊之妻方氏。一日夫妻百日恩,一上公堂,再次見到夫君的屍首,自然是泣不成聲。
趙德林一怕桌案,道:“好了,方氏,本縣對你的遭遇深感同情,對於劉員外的死,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方氏止住眼淚,擡起頭來,輕輕一點,道:“小女子謝過大人,可憐我家老爺含冤而死,不明不白,如今屍體更是慘不忍睹,還請太爺爲小女子主持公道。”
趙德林點頭道:“好,本縣身爲一方父母,自然會秉公辦理,嚴懲兇徒,給你一個交代。方氏,本縣問你,你家老爺劉 俊你可熟悉?”
方氏點頭,道:“自然認得。”
趙德林指著地上的屍體,問道:“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家老爺。“
方氏沒有上前,只是往屍首上瞄了一眼,就再次泣不成聲:“大人,這衣服正是我家老爺所穿,當日他去***前,還是妾身爲他更衣的,不錯,這地上躺著的,就是我家老爺啊。”
趙德林道:“好,既然如此,你再看看這個。”說罷,向何雙遞了個眼色,就將一個盛滿金銀的托盤端到了方氏面前。
方氏一臉驚恐,道:“這,這,這倒是我家之物,怎麼,怎,大人,您是哪裡得來的。”
趙德林道:“這裡有些紋銀,下面刻著大大的劉字,與你所說兩下一對,這麼說,這些卻是你劉府之物咯?”
方氏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盤金銀,有些驚恐又有些不可思議,連眼睛都沒看一下堂案之上的縣令,就回道:“啊,是,是 的。”
趙德林並沒發現方氏的不尋常,他指著賈順問方氏道:“此人你可認識?”
方氏一看賈順,立刻就道:“認識,這是我家老爺的工匠。”
趙德林道:“什麼工匠,說得明白一點。”
方氏道:“一個月前,連日大雨,家中許多鐵器都開始有了鏽斑,老爺就派人到外面請人來修理,當然就是請的賈氏金 器鋪的人,我記得當日有個老頭和這人一齊來的。”
趙德林聽完,有些笑意:“哦,這麼說你家老爺認識這人了?”
方氏回道:“是啊,不知是認識,他們手藝匠心獨具,很討老爺歡心,因此還在府中住了幾日,與我家老爺也算有幾分交情。”
趙德林忽然大笑,對方氏道:“好的,你先退下吧,帶案子水落石出之時,本縣自當派人告知於你,在此之前,你還是安分守己,好好等待吧。”
方氏起身,叩首,回道:“賤婢知道,多謝大人。”說完,就由差人們帶下。
方氏一走,趙德林的臉上已經笑出了花,他抄起一根刑籤,丟到地上,道:“好你個刁鑽的賈順兒,殺人越貨,狡辯公堂,來人啊,給我重大三十大板。”
左右差人回道:“有。”說著,四人就從兩列走出,抄起水火棍,就朝著賈順兒屁股上打去。
律法無情,衙門的水火棍更是無情,幾個板子下去,賈順兒的屁股就已經皮開肉綻,疼的嗷嗷直叫。
賈順拼命求饒:“太爺饒命啊,太爺冤枉啊,小的沒有殺人,小的真的沒有做過啊。哎喲,哎喲,太爺饒命啊。”
趙德林哪管他這叫嚷,只管叫手下人動手,就在這時,狄公從一旁走了出來。
狄公躬身作揖,對趙德林道:“大人,事情還未明朗,用刑尚早,我怕犯人堅持不住,還是讓差人們停手吧。”
趙德林,先命令差人們停止用刑,隨後就將目光轉向狄公,道:“放肆,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就連他都無話可說,你還爲何故阻攔。”
狄公道:“僅憑砒霜和金銀還不足以斷定賈順就是殺害劉員外的兇手,輕易用刑,只會屈打成招,還是請大人給小人時間,徹查此案,也好讓大人給百姓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趙德林道:“懷先生,你說這話是在質疑本縣咯?”
狄公道:“懷英不敢,只是想弄清真相,幫大人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趙德林不依不饒,輕輕哼了一聲:“真想?現在難道還不是真相大白嗎。”
狄公搖搖頭,似笑非笑,道:“若是已經真相大白,大人也就不會讓方氏回家等候消息了,小人相信大人也是爲愛民如子的好官,不會就這麼屈打成招的。”
趙德林有些惱火,道:“姓懷的,本官見你博學強智,這才留你到衙門幫忙破案,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忘了身份。”
狄公剛想回話,就聽得門外有一個人聲傳來:“哎喲,大人,大人,搞錯了,你們都搞錯了,你們所說的那天賈順在我家吃酒,怎麼會有時間行兇作案呢。”
趙德林向差役們問道:“何人喧譁,帶上堂來。”
說話間,一箇中年的老婦人走上堂來,叩首堂上,道:“民婦李翠叩見太爺。”
趙德林問她道:“你是何人,何故擾亂公堂。”
李翠回道“回稟太爺,賤婦是賈順的舅媽,從小賈順被送到賈老四的做徒學藝就很少回江州老家,每次手上沒有活路就 到我們家來吃住。我聽人說劉員外死的時間是半個月前的晚上,可我想來吧,那幾日賈順一直都住在我家,與我們寸步不離,這點鄰居家裡人都能作證,所以我就想來,會不會是大人哪裡弄錯了,冤枉了我的侄子。”
何雙一聽,此人竟敢侮辱太爺,隨即呵斥:“大膽,竟敢詆譭縣令大人,你該當何罪!”
可奇怪的是,趙德林並未生氣,他擺擺手示意何雙住嘴,並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狄公,有些呆滯的看著他。
趙德林對狄公問道:“這麼說,這件案子還確有不足。”
狄公道:“大人英明,懷英懇請大人讓懷英介入,幫助大人徹查此案,給我三日的期限,三日到了,案子不破,自願受罰。”
趙德林一聽,笑的整個身子都搖動起來,他站起身來,馬上又坐下,笑了笑,又一臉淡然,對狄公道:“好,懷先生,本縣就給你三日,縣衙的人手隨你差遣,要是三日之後案子未破,那本縣就得判給賈順死罪,而你也得受罰。”
狄公點頭,道:“好,多謝大人,懷某定當不辱使命。”
趙德林滿足的點頭,道:“好,來人啊,先把賈順收押,待案情有了新的線索,再做定奪,退堂!”
說完,就從屏風後面退去,狄公站在堂中,看著差人們押解賈順離開的身影,又有差人將物質收回。此刻,他站在這裡,竟不住的搖起頭來。
不過,差人們好像並沒有注意到他,兩邊的差役依舊擺動著棍子,口中唸叨:“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