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軒從藥鋪買了安胎藥,剛走藥鋪出門口,見到對面的巷口一個黑色斗篷身影,帽邊遮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微微勾起的嘴角,左手伸出的食指、中指和小指放在右胸前,然后轉身向巷子深處走去。他左右看了眼,并沒有人跟蹤他,便立即的朝小巷追去。
就在他還有幾步要進入小巷的時候,皇甫卓和清水從另一條街道走來正看到他向小巷跑去,行色匆匆,似乎在追趕什么人,皇甫卓便給身后跟隨保護的一個侍衛示意,護衛立即的跟了過去。
清水并沒有注意到南軒,還在開心的看街角的一個攤位上的機械小木雕。
南軒追到巷子深處,看著黑衣斗篷人背影,喘了口氣笑著調侃道:“小師父,徒兒的手勢你還記得呢?當初還說我幼稚,現在知道有用了吧?若不是你給我手勢,你裝扮成這樣,打死我我都認不出來是你。”
“你跟隨皇甫卓這么長時間,有什么進展?”黑袍人轉過身來開門見山的問,沒和他多廢話。
“他防我跟防賊似的,我現在還能夠留在他身邊全靠我這身醫術,否則,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少和我貧嘴。”
南軒不滿撇了下嘴,白了他一眼,回道:“沒有,我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就連他身邊的冷逍和皇甫深我都試探過,他們似乎并不知道這件事情。小師父,你聽到的消息可信嗎?”
黑袍人頓了片刻,搖搖頭,“我不知道。”
南軒立即的眉頭緊皺,抱怨道:“你不知道就讓徒兒去查?”
“確定了還需要你去查嗎?”黑袍人教訓的口吻,“此事絲毫都耽擱不得,馬虎不得,即便是有一絲的可能,就一定要查到底。你必須盡快的查出,查到之后立即通知我。”
“徒兒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絕不敢有半點的懈怠。小師父,你現在就走?”
“是。”黑袍人剛走了幾步然后轉身嘴角冷笑一下,“不許再叫我小師父。”
“我……叫你大師兄你不樂意,小師父你又不開心,那我叫你什么?”
“師父就師父,哪里來的小師父稱呼?”
“我叫順口了,你若是不愿意我叫你小師父,我就叫你大師兄。反正你和我爹比試的時候也是輸的,也算我爹半個徒弟。”
“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打了。我今天饒了你,若是給你的任務沒有完成,我才狠狠教訓。”
南軒很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黑袍人上前抬手打了下他的頭教訓,然后轉身離開。
皇甫卓回到客棧,冷逍已經在客棧等候。她讓阮靈靈先帶著清水回客房,然后走到大堂一個角落處坐下,詢問:“是否查到?”
“查了出來,這藥是由多種名貴草藥煉制,有刺激人大腦神經的功效。醫館的大夫說此藥對孕婦和腹中的胎兒并無損傷,只是長期服用,會導致孕婦情緒不穩定不利于安胎。”
刺激大腦?皇甫卓心中默念了一遍,她是想借此藥物恢復記憶。竟然在明知自己有身孕并且保胎不易的時候還服用此藥,她就這么的急迫想恢復記憶?
跟蹤南軒的侍衛此時回來,將在巷子中聽到的內容完完整整的向皇甫卓稟報一遍。
對于南軒有背景來歷這一點,他一直都是存肯定的態度。只是這一次的跟蹤只探知他此來是要查什么。但是具體查的是什么,對方是什么人也沒有任何的線索。兩人雖然是秘密的會面,談話還是很謹慎,點到為止,防備心如此之重,說明此事關系必然是重大。
“公子,這個南軒還需要留嗎?”冷逍請示的問。
皇甫卓思量片刻,這段時間暗中一直在跟蹤,他雖然行蹤詭異,但是對他們卻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害,甚至還多有幫助,至少是清除了清水身上的寒毒,醫治好她的傷,幫清水調理身子也有成效。而且如今清水有孕,的確是需要他的醫術來為清水保胎。
從這段時間來看,他是知道他的懷疑,也是在盡力的取得他的信任,從而達到他的目的從他這里查他想要的東西或消息。在沒查到之前,他還不會有什么反常的行為。也算是相互利用。
“留著他,我也想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誰,到我身邊是想查什么。”
“是。”
剛說到這,南軒便拎著補藥進來,皇甫卓吩咐侍衛上前將他叫過去。
南軒見他們神色反常,詢問:“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嗎?”
冷逍此時將手中半顆藥丸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這個藥是你為夫人配的是嗎?幫夫人恢復記憶的藥。”皇甫卓問,面容平靜看不出他此時內心的情緒。
他拿起藥丸看了眼,心中知道不妙,事情敗露了。
“公子……是姐姐命南軒為她配制的。”他只能夠拉清水來擋箭了。
“我明著吩咐過你去緩解夫人記憶,你暗著就去為夫人恢復記憶,你倒是挺有陽奉陰違的本事。”皇甫卓訓斥道,“你身為大夫該知道此藥不利夫人安胎,還不進行阻止,你是要干什么?”
他之前已經和清水說過此藥不利之處,怎么清水還服用起來了,還被皇甫卓給察覺。他當時就該直接將藥拿回來,還是他思慮的不周全。
“南軒……南軒疏忽,請公子恕罪。”
“你疏忽差點害了夫人和腹中胎兒,我倒是懷疑你是疏忽還是有心。”
“公子,南軒絕沒有要害姐姐,請公子明察。南軒疏忽,南軒知錯,下次絕不敢了。”
“那你違抗我的命令,也是疏忽嗎?”皇甫卓窮追逼問。
南軒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看來皇甫卓今日是非要追究到底,治他的罪,否則今天是過不了。他咬了咬牙,屈膝跪了下去,“南軒知錯,求公子饒恕。”
皇甫卓察覺出他表情和動作的細微變化,和當初在白玉城客棧被他教訓的時候一樣。咬著牙,下了很大的決心,忍著屈辱跪下。如此看來,他不是出身高貴,就是與他有血海深仇。
若是出身高貴,便不會是大周人,而是別國的皇室貴胄。若是有血海深仇,他在沙場這么多年,仇人更是不在少數。他到底在他身上查什么,尋找什么?他從來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讓他束手無策。
“起來吧,我這次先饒了你,若是再犯過錯,鞭責。”
“謝公子,南軒不敢。”
“去勸夫人停止再服用此藥,且不可告知她我知道此事。”
“是。”
在鄧州逗留幾日后,他們便慢車前往華京。
已經是寒冬,華京靠北,溫度極低,風迎面吹來好似一把把尖銳的刀從臉上劃過。清水撩開車簾想看看這個一直被念叨的華京,一陣冷風從車窗灌入,皇甫卓立即的將她護住。
“小心凍著。”
“十三哥,你就是太小心了。我就算是畏寒,也不會怕到這個地步,而且我身上穿了這么厚御寒保暖的衣物,懷中還抱著手爐,哪里有那么嬌弱。”
“前些天你就是不聽話非要賞月,才吹的發了燒,可不能夠大意馬虎。”
“我上次……上次是個意外。”清水辯解道。拒絕承認自己是個弱者。
皇甫卓捏了下她的鼻頭寵溺的道:“嘴還這么硬。總之,不許做任何危險的事情,包括會讓你生病的事情。”
清水嘟了下嘴,“知道了。”她看了眼車窗,笑著商量道,“那我開一條小縫隙看總可以吧?”
看著她好奇心這么重,皇甫卓也是無奈,點了點頭,“好。”
她高興地趴在車窗上,掀起一條縫看著外面的熱鬧的街道,贊嘆不已。的確是胥州、顯州、俞州州城不能夠相比的,唯一可勝華京的,也就只有白玉城了。
“十三哥,華京哪一家的醬鴨好吃啊?”她回頭問。
皇甫卓忍不住笑了,又是念著吃。
“華京最好吃的醬鴨是聚福樓。”
“那我一定要去大吃一頓。”
慢慢的駛離鬧市區,在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此時門前的守衛忙了起來,有的去通知王妃,有的迎上前來牽馬搬凳。
皇甫卓走出馬車,轉身扶著清水下車,并囑咐她小心。
清水抬頭看著面前的府門,高大莊嚴,平王府三個大字更是赫赫威嚴。
此時從里面迎出來一隊人,為首的女子二十來歲,一身華麗艷服,裝束精致,眼角眉梢有幾分英氣,看上卻有幾分冷清。想來此人便是平王妃。而旁邊的女子,看去比十八-九歲年紀,面容秀美無暇,舉止端莊,笑容溫婉,是個難得的美人。這一位應該就是皇甫卓和她說的皇妹莊淑公主。
“十三哥,你可回來了。”莊淑跑上前拉著他的胳膊抱怨道,“自深兒傳信回來說你們回華京,我們都等了兩個多月了。十三哥,你是走回來的嗎?”
“中間出現很多變故,耽誤了行程。這大半年府中還好嗎?”
“一切都好,就是沒你在有點冷清。”莊淑此時又看向皇甫卓身邊的清水,笑著問道,“姬小姐一路上還順利嗎?”
“多謝公主關心,一切順利。”清水微微笑著回道。看來之前她們應該都是認識的。
藺若蕓走下臺階,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王爺,回來就好。”然后側臉看向清水,“姬小姐清瘦了不少,這半年多跟隨王爺在外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清水福了一禮,“多謝王妃記掛。”
皇甫卓笑了下,“這外面風大,還是先進去吧。”
阮靈靈走上前撫著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