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面前的這個(gè)奇怪少年,少年低下頭,似乎是在想著什麼,片刻,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好對?!?
李穆與吳婉心中都不由得一陣失望,以爲(wèi)這少年對不出來,那少年卻接著道:「不過,四這裡有一下聯(lián),拋磚引玉,只是污了這上聯(lián)的風(fēng)致?!?
兩人聞言愕然,那少年低沉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吳婉試探的問道:「公子的下聯(lián),不知……可否讓吳婉一聽?」
黑氅少年沒有回答她的話,似乎突然之間有些怔忡,片刻,方纔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滄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山雲(yún),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廣陵濤,匡廬瀑布,縱覽天下奇觀!滄海、赤城、峨眉、巫山……這些地方,如今都該還是那般的景色吧?!?
「青蓮詩,摩詰畫,左傳文,馬遷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jīng),襄陽賦,屈子離騷,通看古今名文!」
這最後幾句話他的聲音極輕,似乎只是順口便說了出來,幸好李穆與吳婉的聽力都很敏銳,還是聽在了耳中,都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
「滄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山雲(yún),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廣陵濤,匡廬瀑布,縱覽天下奇觀!
青蓮詩,摩詰畫,左傳文,馬遷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jīng),襄陽賦,屈子離騷,遍論古今傳奇!」
這幅對聯(lián)不僅工整,文筆絕佳,而且歷數(shù)古今那些流傳得最爲(wèi)廣泛的詩史經(jīng)賦,將上聯(lián)對貼得不僅熨貼,而且意境闊大。更勝於前。
天下無數(shù)人苦苦思尋不得的絕對,竟然讓他這樣輕輕鬆鬆如此片刻之間,便對了出來?直到現(xiàn)在,李穆與吳婉兩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兩人一時(shí)難以接受,這天下奇聯(lián),就這樣被解了出來,那黑氅少年卻向兩人告辭道:「四出來已久。還有要事,這便告辭!」
李穆這才驚醒,正要開口,卻聽身旁的吳婉搶先一步,說道:「這位公子,果然好才情。不知可否相告貴姓大名麼?」
黑氅少年說道:「萍水相逢,何必一定必得道出名姓?」
吳婉眼珠子一轉(zhuǎn),卻道:「相逢即是有緣,既然今日能夠在此山野相遇,吳婉還想多多聆聽公子地妙音。兩日之後,秦淮燈會,京城難得一度的大事,各大青樓的頭牌會在「紫青畫舫」之上舉辦五年一度的才藝大賽,吳婉初來京城。藉此機(jī)會,正在一賭南國士子的風(fēng)采,不知公子可願隨同吳婉與李穆公子,一同前往,觀賽麼?」
她本來以爲(wèi)面前這黑氅少年一定拒絕,原只不過是順口一說。秦淮畫舫五年一度的才藝大賽,雖然是京城盛會,她受李穆之邀,前往觀賽,那黑氅少年果然開口道:「不……」
驀然想起什麼。卻臨時(shí)改口道:「不才蒙小姐不棄相邀,敢不應(yīng)命。後天一定隨同吳小有一起前往「紫青畫舫」?!?
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答應(yīng),不光李穆與吳婉,便是他身後的白衣少女都覺得有些詫異,只是她卻絕不動詢。吳婉怔了一怔,隨即笑道:「難得公子肯賞臉,吳婉真是受寵若驚,這裡有一塊金牌,拿到這個(gè),就可以自由出入「紫青畫舫」,到時(shí)候公子只要到了那裡,請人代爲(wèi)通傳一聲,說是找李穆李公子或者直接找吳婉,都行?!?
說著便從腰畔解下一枚造型精美的令牌,遞到黑氅少年手中,李穆看見那塊金色令牌,不由得轉(zhuǎn)頭看了吳婉一眼,大爲(wèi)奇怪。
吳婉卻沒有解說什麼。那黑氅少年伸手接過令牌納入懷中,向李穆吳婉兩人一拱手,說道:「多謝了,如此,那就兩日後,紫青畫舫再見。李四有事,先告辭了!」
既然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赴約,這一杯酒水,李穆與吳婉兩人也就都沒有強(qiáng)求,李四?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由得生出這一定是一個(gè)假名地念頭,只是也不好開口相詢??粗呛陔┥倌贽D(zhuǎn)身朝山下走去,那白衣少女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抱著古琴,微風(fēng)拂動,吹散開她的頭髮,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寵來。
待那黑氅少年與白衣少女一前一後走下山去,李穆方纔疑惑的問吳婉道:「靈芝公主,那金牌不是貴國的青龍令麼?有了它就可以在蜀國使團(tuán)所住的地方通行無阻,若是在貴國,憑此更是可以隨便出入皇宮大內(nèi)之間,天下一共沒有幾枚,怎麼公主竟然將它送給一個(gè)毫不相識的人呢,就算他地確有才,也不用這樣啊?!?
吳婉望著那黑氅少年的背影,卻略有沉思,半晌,方纔微制一笑,說道:「昭王殿下,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這人,是一個(gè)瞎子麼?」
李穆身子一震:「瞎子,怎麼會……」說到這裡,卻驀然一驚,終於想起剛纔那少年奇怪的樣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他怎麼總覺得有些與常人不同,一眼之下,卻又怎麼看得出來,這樣一個(gè)人物,竟然是個(gè)瞎子。要不是公主提醒,李穆倒還真的沒有看出來?!?
吳婉嘆道:「是啊,他行步自如,神情淡定,氣質(zhì)過人,怎麼看,又哪裡有一點(diǎn)瞎子的樣子?」
見李穆點(diǎn)頭贊同,她繼續(xù)說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給他的是什麼東西,自然也不可能看到觀止亭中的那左側(cè)的半副對聯(lián),此人驚才絕豔,他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說到這裡,回頭衝李穆笑了一笑,說道:「也許,以後,他會是殿下的股胘之臣呢!」
李穆聽出她話中含意,一時(shí)驚呆,不知如何接口。
吳婉卻又轉(zhuǎn)頭,望向兩人消失的地方,嘆道:「我給他青龍令,他也不會有絲毫在乎,日後,也許還有仰仗他地地方許多。只是……」
說到這裡,她轉(zhuǎn)頭問李穆道:「你說,後天,他真的會來麼?」
「他會來麼?」李穆喃喃自語,四周一時(shí)靜了下來,只有健馬在不安的掘著蹄子,鼻子之中呼呼噴著熱氣,一下一下的,在這建業(yè)寒冷的冬天,顯得特別地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