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見的聲音,帶著一種悲憫天下的慈悲,然后蔣琬卻沒有什么反應,既不同意,也不反駁。
「術數傷人,最高的境界,是不管!」
道瓊自稱術數天下無雙,懂得這個道理,他沒有錯。
而空見呢?
以一已之力,窮盡心血,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來算這關乎著天下各國眾生的一卦,又難道是錯的?
在這里遇到空見,蔣琬忽然恍然間便明白了許多的事情,那日,玄武湖之上,最后橫空而來,一擊之后,便又鴻飛冥冥,不知道所去的那個絕世高手,就是面前的這個和尚。
而他,竟然是道瓊的師兄——空見。
記得道瓊跟他說過:論佛法他于師兄遠有不及,若是有緣相遇,原該多聆教益。
空見的話,一會在這,一會在那,天馬行空,倏忽千里,讓人只得一步一步跟著他走。只是蔣琬,卻還是平靜如水,似乎死毫沒有覺得奇怪。
空見的聲音縹縹緲緲,頓了一下,他終于又再睜開眼睛,抬頭望著蔣琬,厘米那有一種浸透著的無限憐憫之意。
「或許這是逆天而為,為天地所不容,但空見,盡力了!」
「如今空見時日無多,這一卦,有可能,永遠也算不出來,數日之前,空見剛修成「破玉拳功」第七層。不想,悲禪一死,空見使用「破玉拳」,又犯了嗔戒。」
「或許,悲禪臨死地時候,真的,是喜樂平靜的,他,才是真正的佛門大德啊,非空見所以及之于萬一。」
玄武湖上。悲禪以一已之力,受盡萬箭,最后只留下了一角衣袂。
當空見趕到之時,一時激憤之下,拼著反噬自身,運用剛剛修成的第七層「破玉拳袂」。將那兇獸擊成重傷,只是自身也氣血激蕩。內腑受了重創,本來已經跡近油盡燈枯的身子,更加孱弱,是以自感時日無多,唯一的遺憾,便是他終生心血。欲算出的這天下之卦,卻變得更加的撲逆迷離。
似乎,這個卦相,越變越復雜了。
本來已經有了一點頭緒,現在,他卻連再算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空見看著蔣琬。暗道:「或許,今天前來找他,就是貧僧,能為這個世界,所做地。最后一件事情吧!」
「明君既出,星宿羅列。紅鸞星動。劍氣遮月!」
「讓空見一直迷惑的是,為什么紫薇星座,不但沒有狀大,反而越來黯淡了,既然這最前面的兩句是明君既出,星宿羅列,既然紫薇星承受著拯救天下萬民眾生的重任,怎么會越變越為黯淡,紅鸞星動,劍氣遮月,這又是什么意思?」
蔣琬莫名其妙,這八句話,原是道瓊初見他之時,給他說的,他一直沒怎么放在心上,怎料今日,竟然從空見口中,說出這么多的話來?
難道這八句話,真地隱藏著什么天大的玄機嗎?
對于來自后世地人來說,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命數,真能算出什么東西出來,可是眼下的空見,說得卻言之鑿鑿,竟然讓他有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這種玄妙的術數,可以算出天下的大勢嗎?
見蔣琬沒有說話,空見忽然問道:「知道貧僧為什么會來找你嗎?」
不等蔣琬回答,他接著帶著一種沉重地語氣,緩緩的一字一句說道:「因為,我要帶你離開,十年之中,不要出來!」
蔣琬與情兒皆是一呆,空見再次垂下眼簾,閉目道:「貧僧算出,施主的存在,將會危及到整個天下的安定,甚至,讓萬眾蒼生,忍受無邊的戰火離亂之苦,天下兵霾紛起,已經數百年,民眾水深火熱,苦不堪言,所以,貧僧不能允許,施主這樣的人,存在于世!」
情兒面色大變,蔣琬抬起頭,似乎正在直視著面前地這個灰衣僧人,淡淡道:「和尚想殺我?」
空見搖了搖頭,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人命關天,貧僧是出家之人,怎么能枉殺人命!」
蔣琬冷冷的道:「那你想怎么樣?」
空見面上現出一抹悲憫之色,緩緩的道:「貧僧想請施主,到藏經閣中,陪伴和尚十年,十年之后,紫薇星應該已經成為一方霸主,就算有人想破壞,也沒有那個能力。」
蔣琬「嗤「之以鼻:「既然和尚是出家之人,怎么能管俗世之事。天道有常,人力如蟻,你既不是衙門中人,誰又給你權力,監禁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
空見睜開眼來,靜靜的看著蔣琬,情兒站到蔣琬身前,緊緊地護著蔣琬,她知道這個灰衣僧人的厲害,哪天,在玄武湖上,一個起落之間,便是數十丈之遠,雖然她不明白這個灰衣僧人地武功到底有多厲害,但卻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蔣琬一絲一毫,為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良久,空見方才道:「就讓空見做一次罪人吧,對不起施,或許,卻能拯救天下千千萬萬的眾生。」
蔣琬低下頭,心中卻不期然的想到,那日,在菩提草廬之中,道瓊問他的最后一個問題:殺一人與殺千萬人,救一人與救千萬,有什么區別?」
「如果殺一個人,你就能救千萬人,你還會殺嗎?」
「囚禁十年?為了天下?」蔣琬笑了笑,「我若有心,是不是應該自動跟你離去,就算我不想去,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與一個弱不禁風的侍女,自然不是師伯的對手。」
「那我,看來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不得不跟你去了?」
空見道:「貧僧本不愿用強,如果施主不愿意,貧僧說不得,卻也只好做一次罪人了!」
情兒護在蔣琬面前,怒道:「你這人好不講理,要想帶我們公子走,那便先殺了我吧!」
空見低頭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此,貧僧便只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