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貝齒緊咬猶豫良久,方才暗暗嘆息一聲淡淡笑道:“娘娘,上次皇宮宴筳余駙馬助你馴服了那匹獅子驄,你一直還沒有當面感謝駙馬爺,要不等幾天在殿內設宴,邀請余駙馬前來,你看如何?”
武媚愣了一下,蹙著眉頭思忖半響,有些猶豫地詢問道:“余駙馬畢竟乃青年男兒,我若邀請他前來宮中與宴,是否要所不妥?”
秋兒攥緊了粉拳,平復自己愧疚的心情,勉力笑著勸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出宮邀請余駙馬時,會請長樂公主一并前來,到時候就不是孤男寡女了,也不怕別人說什么閑話。.”
武媚頷首笑道:“那好,明日你便出宮一趟,替我延請余駙馬吧。”
……
位列丞相,余長寧這段時間過得有些忙碌。
每天一早他都會準時出現在政事堂跟隨眾相商議處理國事,房玄齡作為丞相第一人,商討國事老練持重務求精細,許多時候為了一件事務,眾丞相往往須得討論許久,而在這期間,余長寧也深刻領會學習到了一些治國理政的知識,處理政務也是日間嫻熟。
這日午后,他在政事堂用過午飯,也未前去國子監處理公務,徑直返回了長樂公主府,剛走入府門,便聽見侍女稟告說武才人的侍婢秋兒請見駙馬爺。
余長寧與秋兒有過數面之緣,上次武媚身陷韋貴妃的寧虛宮,就是秋兒出宮向他求援,從而才將武媚從韋貴妃那里救了出來。
請秋兒前來正堂,當聽見她替武媚邀請自己明日前去宮中赴宴時,余長寧著實有些意外,笑著開口道:“馴馬之事我也是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才人娘娘又將獅子驄轉送給了我,又何須如此客氣。”
秋兒笑道:“娘娘多次承蒙駙馬爺的相助,早就想找個機會感謝駙馬爺大恩,還請余駙馬不要推辭,單獨赴宴便可。”
聽到單獨赴宴四個字,余長寧不禁很是猶豫,畢竟他身為外戚,就這么孤身前去與陛下的妃嬪飲酒為樂,似乎有些說不過去,然而武媚勸勸盛情,加之今后余氏一族的風光是否能夠延續,說不定還在武媚的身上,冒然拒接也很是不妥。
心念及此,余長寧點頭笑道:“那好,請心兒姑娘轉告才人娘娘,明日我一定會如約前來。”
心兒點點頭,這才告辭而去。
……
二月春風輕輕地拂過大地,吹綠了池畔楊柳,剛從隆冬季節醒來的清河宮彌漫著難得的喜慶。
清河宮乃武媚居住之地,位于西海池池畔,宮殿不大充其量只能算作一片小小的偏殿,居住者除了武媚和心兒兩人,另還有四個宮婢。
午時方至,余長寧步履輕捷地走到了宮殿門外,一身紫色官袍隨著他前進的步伐輕輕抖動,劍眉星目鼻梁高聳,嘴角流淌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直看得那些懷春的小宮女們眼眸放光。
作為主人,武媚早就守在殿門口等待,眼見余長寧到來,她急忙步下臺階盈盈一禮:“才人武媚見過余相。”
武媚身為女子,余長寧不便相扶,只得深深一躬算作回禮,拱手道:“娘娘實在太客氣了,以在下之見,今日你我乃是朋友相聚,就不要拘于俗禮。”
武媚頷首一笑,側身一讓虛手作請道:“清河宮狹小,然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余相光顧乃媚娘榮幸,請進。”
余長寧點點頭,跟隨武媚進入清河宮內。
宮內正殿不大,然布置卻頗為典雅,即便是那當作觀賞盆景的一草一木,也修剪得極為整潔漂亮。
見余長寧目光落在了一株蘭花之上,武媚笑著說道:“余相莫非也是愛花之人?”
余長寧笑吟吟地回答道:“愛花說不上,只是時常陪公主打理盆栽,見到這株蘭花不由駐步欣賞。”
武媚輕輕頷首,突然有些奇怪地問道:“對了,今日為何不見長樂公主殿下前來?”
余長寧聞言一怔,不由感到有些奇怪,明明是你讓我獨自前來赴宴,現在如何又詢問公主?
奇怪之下,余長寧目光瞄向了一旁的秋兒,卻見她俏臉慘白嬌軀隱隱發抖,暗暗猜測說不定是秋兒將武媚邀請之言傳達錯了,便釋然一笑,替她掩飾道:“公主今日碰巧有些事情,故不能一并前來,還請娘娘見諒。”
武媚點點頭,雖覺與余長寧這般單獨相處有所不妥,然現在勢已成虎總不能讓余長寧離去,只得頷首笑道:“好,那武媚就只能改日邀請公主殿下了。”
秋兒暗暗松了一口氣,壓下心驚膽戰的感覺稟告道:“娘娘,奴婢前去備置菜肴。”說完,疾步匆匆而去。
今日宴席菜品全是御廚精心烹制而成,特別是那壺葡萄美酒,更是剛從高昌國進貢而來,香醇的酒氣足以令每個嗜酒之人嘴饞不一。
握著白玉酒壺,秋兒的心情沉重難過得無以復加,小小的黃色布包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刺眼。
這段時間,秋兒幾乎都在痛苦中備受煎熬,韋貴妃利用她的家人當作要挾,她不得不作出背叛武媚的事情,每每到了夜晚噩夢驚醒,秋兒都躲在被窩中啜泣不止,佛家常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然而在滔天權勢面前,秋兒何有選擇的權力?為了父母雙親,她只能身不由己。
緊緊地咬著牙關,秋兒解開了布包,將里面裝著的粉末藥劑倒入葡萄美酒之中,輕輕地搖了搖酒壺,她抬去云袖拭干臉上珠淚,這才朝著殿內而去。
殿內琴聲悠揚叮咚清脆,武媚正撫著一首《高山流水》,時而如海浪般澎湃壯麗,時而如山泉般婉轉低回,及至一曲彈畢,余長寧忍不住拊掌笑道:“聽罷娘娘此曲,長寧才知道教坊那些樂工真是徒負虛名。”
面對余長寧的贊嘆,武媚俏臉不由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長樂公主本就是琴技大家,武媚拍馬也敢不上,今日在余相班門弄斧,實在是謬贊了,武媚愧不敢當。”
及至說完,她剛好看到秋兒捧著食案入內,不禁笑道:“余相,今日武媚做東當與余相共飲,簡菜薄酒還請不要嫌棄。”
余長寧頷首一笑,卻沒有注意到替他布置酒菜的秋兒,眼眸中掠過的那一絲難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