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寧的笑容還留在臉上,蘇紫若突然伸出纖手重重地打了他一個耳光,鐵青著臉寒聲道:“我以前警告過你,不許這么說!這一耳光便是懲戒!”
余長寧捂著火辣辣的臉膛一陣驚愣,怒聲道:“擦!你這小妞竟敢打我?”
蘇紫若心里微微有些后悔,但依舊倔強開口道:“誰讓你胡言亂語險要招惹我!”
余長寧嘆息一聲搖著手道:“算了算了,反正昨天我也讓你疼過,今天就當是一報還一報。
話音落點,蘇紫若豁然醒悟,一張俏臉頓時艷紅無比,咬著紅唇恨恨地看著他,既是惱怒又是無奈。
便在此時,一片蒼黃的荷葉順著溪水從上游飄了下來,上面一團白色之物頓時引起了余長寧的注意。
他急忙伸出手來將荷葉攔住,定眼一看,荷葉上放著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不勝驚訝地打開之后,上面幾行大字已是豁然入眼:公子,奴婢正在溪水上游不遠之處,那老頭太過厲害畫眉不敢輕易靠近,你可有辦法逃走?”
蘇紫若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好奇問道:“白紙上寫的什么?”
余長寧默默無語地將信紙遞給了她,蘇紫若接過搭眼一觀,一雙娥眉也是蹙了起來,問道:“這便是你說的那武功高強的小丫鬟?”
余長寧點點頭,看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司徒驁一眼,低聲道:“若我們現在偷偷逃走,你覺得可有勝算?”
蘇紫若想也不想便搖頭道:“不行,以司徒驁的功力,我們沒跑幾步便會被他發覺。”
“若是如此,我還有一計,說不定能讓司徒驁放你離開。”
“不,”蘇紫若俏臉神色一變,堅定道,“要走我們一起走,我豈能輕易逃離?”
余長寧聞言心頭一暖,正色道:“你放心,這司徒驁雖然很厲害,然而卻太過自負,而且或許是以前常年累月不見外人的緣故,腦子也有點不好使,當務之急,能走一個是一個,隨后我一定也能想到辦法逃走。”
“雖是如此,但你孤身一人太過危險,我想留下來。”
“不,紫若,你聽我說,你走之后立即與畫眉匯合,一道去岱海草原找柴秀云將軍,吩咐她立即調遣大軍攻上黑子嶺剿滅魔教,并收集魔教偷采金礦的證據,另外再告訴她一聲,現還不知代州刺史涂貴與此事可有牽連,讓她一定隱秘從事。”
蘇紫若猶豫了良久,終于決定以大事為重,無比堅定地說道:“好,那我就照你的話去做,若你不幸被司徒驁所害,我一定會取他首級為你報仇。”
余長寧拍著胸脯自信開口:“放心,我還要留下性命來娶你過門,怎會被他輕易所害?對了,我將計策說一遍,你得仔細記牢了。”
聽到他說要娶自己過門,蘇紫若心里生出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寒著臉卻是默默無語。
及至余長寧喁喁低聲地將計策說完,蘇紫若秀眉一挑,頓時露出了驚訝之色,小聲道:“這也行?”
“不試試怎么知道。開始了,注意!”余長寧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稍作示意后,突然大聲吼道:“什么,你竟要返回劍齋?”
蘇紫若白了他一眼,輕輕嘆息道:“長寧,這幾日我已經想通了,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請你原諒我如此決定。”
聞言,余長寧氣的渾身顫抖了起來,戟指蘇紫若怒聲道:“你這臭女人,枉我拋棄家業帶你私奔,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絕情,真是最毒婦人心。”
蘇紫若似乎動了真怒,寒著臉道:“若非以前你對我花言巧語,我怎么會叛離師門隨你來到此地?現在我想明白,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難逃劍齋傳人的追殺,倒不如回去師門磕頭認罪!”
余長寧俊臉一陣憤怒扭曲,暴喝道:“既然如此,你滾!快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
聽到他們的高聲爭吵,司徒驁白眉一皺睜開了眼睛,飛身上前冷冷道:“你們兩人在這里吵鬧什么?不知這樣會打擾老夫修煉嗎?”
余長寧憤憤然地指著蘇紫若嚷嚷道:“前輩,枉我對她全心全意,不惜拋棄家財帶著她私奔而走,但現在她竟要跟我分手返回師門!你說氣不氣人!”
蘇紫若聞言不甘示弱,冷冷開口道:“前輩乃武林中人,想必知道劍齋弟子不能與人成親生子的規定,我甘冒如此大的風險叛離師門追隨于他,不料他現在竟說還要納幾房美妾,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自然不會再跟隨他!”
司徒驁一生癡迷武功,加之又獨居十五年,根本沒嘗過情愛是什么滋味,此刻聽這對小情侶嘰嘰喳喳吵鬧不停,頓覺大是頭痛,怒聲道:“老夫哪會管你們這檔小事?都給我閉嘴!”
余長寧絲毫不理他的威脅,氣咻咻地嚷嚷道:“前輩,今天反正有她便沒我,有我便沒她,我不愿再見到這臭小娘惡心的面貌。”
“那好,我就一掌將你劈了,反正有這女娃帶路也一樣。”司徒驁瞬間想到了一個辦法,立即陰惻惻一笑。
余長寧聞言嚇得魂飛魄散,自己想到了過程,卻猜錯了結尾,為何這老家伙竟不按常理出牌?
心念及此,他立即干笑道:“前輩真會開玩笑,那全真教藏在終南山云深不知處,若沒有在下給前輩帶路,你如何才能找到天下第一高手王重陽?”
司徒驁聞言緩緩點頭,又望著蘇紫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將這女娃劈了。”
余長寧渾身一個激靈,暗罵這老東西實在可惡,轉念之間又是計上心來,猛然拍手道:“好,老前輩這個提議倒是不錯,我贊成。而且還可以為你這次出山造勢立威!”
“什么造勢立威?”司徒驁皺眉問了一句。
“前輩,你不妨想想看,像你這般武功高手,剛出山一定要劈幾個小人物立一下威風,告訴世人你胡漢三……哦,不對,是司徒驁又回來了,這個臭女人乃劍齋弟子,你劈死她一定會將那個什么歐寧羽氣得半死,弄得她與你對決的時候根本無法全力應戰,到時候你便可以乘機取她性命,雖然有些陰險無恥,卑鄙下流,勝之不武,但好歹比敗在她手下強,實在妙哉妙哉!”
司徒驁性格桀驁,癡迷武功,生平只敬佩擊敗過自己的歐寧羽,所以才會潛心修煉十五年,此次躊躇滿志的出山,更是信心十足,誓要堂堂正正地擊敗歐寧羽,成就自己天下武功第一人的聲名,此刻聽余長寧如此道來,頓覺心頭一陣醒悟,暗道:不行,若當真殺死這女娃讓歐寧羽發揮失常,豈不壞了我的名號?
心念及此,他怒聲訓斥道:“老夫光明磊落,豈會干這般無恥的勾當!”
余長寧聞言故作失望,問道:“那前輩,現在要如何是好才是?我可不愿與這女人一道上路。”
司徒驁沉吟了片刻,冷著臉問蘇紫若道:“女娃,你現在可是要返回劍齋?”
蘇紫若冷冷道:“不錯,我私自下山隨人私奔,自然要向師尊認罪!”
“那好,你就回去幫我告訴歐寧羽一聲,說老夫劈了那王重陽之后,便親上昆侖向她挑戰!”
蘇紫若驚異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地問道:“你,要放我走?”
“對,念在歐寧羽昔日的不殺之恩,老夫今日也放過你。你走吧!”
得到這魔頭肯定的回答,蘇紫若心里竟沒有一絲高興之色,怔怔地看了余長寧良久,卻發現他拼命地正對著自己眨眼,示意快點離去。
躊躇了一下,蘇紫若終于打定了主意,銀牙一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順著溪流向上游走去,不消片時便沒入了山巒之中。
余長寧怔怔地看著蘇紫若的背影,良久無言,真希望自己也能跟著她一道離去。
……
終南山為南山(秦嶺)余脈,離京師長安不遠,司徒驁挾著余長寧一路向西而去,翌日黃昏到得了河東道忻州定襄縣外。
司徒驁原本不打算進城,不料余長寧卻因肚腹饑餓大吵大鬧,司徒驁心念他畢竟乃一凡人,自然忍受不了兩日不吃不喝,便依言進城,讓他飽餐一頓。
此時正值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小城不比繁華的大都市,除了客棧、酒肆、青樓等地燈燭煌煌一片光亮外,其余地方早已黑蒙蒙一片,長街清冷得連一輛行駛的高車也沒有,偶爾有過路的行人,也是腳步飛快,顯然正在歸家途中。
胡亂尋得一間客棧,余長寧剛要跨過門檻,不料想起什么似地臉色驟然一變,訕訕笑道:“前輩,我身上的銀子全被秦清那臭小娘偷去,你身上可有銀兩?”
司徒驁冷哼一聲道:“老夫出門在外何須帶錢?自然是沒有!”
“那我們待會要如何結賬啊?”
“哼!若店家敢問我們要銀子,老夫便一掌劈了他!你放心吃就是。”聞言,余長寧敬佩地豎起了大拇指,高聲贊嘆道:“前輩吃霸王餐也如此威風,不愧是未來的天下武功第一人,在下對你的景仰,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一路被他這般吹捧,饒是司徒驁這般魔頭,心里也忍不住暗暗爽快,不禁覺得這小子看起來竟有那么幾分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