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行當差宮廷長伴天子之側,對于大唐公主的秉‘性’有所耳聞,聞言不由了解地點點頭,指著旁邊的桌案道:“來,坐了說話。”
余長寧依言撩袍落座,李謹行也坐在了他的對案,輕輕拍案笑道:“上次多虧余大哥相助,我才能免受柴哲威的羞辱,不過聽聞巴陵公主與柴令武曾去找過余大哥的麻煩,不知可有此事?”
余長寧點了點頭:“他二人雖是氣勢洶洶而來,不過長樂公主在此也不敢過多放肆,被我們輕輕幾句便擋了回去,然而柴哲威好像有個妹妹‘挺’厲害的,倒是給了我幾次難看。”
李謹行沉‘吟’了一下,恍然開口道:“余大哥一定說的是柴秀云,呵,她可是大唐最年輕的將軍,也是唯一的‘女’將。”
余長寧不屑地撇嘴道:“什么‘女’將軍如此了不起,還不是依靠其父其母的關系。”
李謹行肅然道:“余大哥千萬不要小看柴秀云,隋末大‘亂’中,其母平陽公主便是聲明赫赫的巾幗英雄,曾招募義軍攻略郡縣,還屢敗隋朝鎮壓大軍,起義隊伍曾一度發展至七萬多人,其膽識才識被當世人所敬崇,若非平陽公主為‘女’子之身,其功業絕對不會遜于她的兄弟。柴秀云從軍多年頗有乃母之風,隱隱可見青出于藍勝于藍的跡象。”
余長寧‘精’神一振,笑道:“這我知道,平陽公主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娘子,麾下娘子軍能征善戰驍勇無比,而她鎮守的那個關口也名叫娘子關。”
“余大哥此言不錯。”李謹行輕咳一聲繼續道,“更為值得一提的是,柴秀云師從當世兵法大家李靖,李靖的厲害無須謹行多說,他的親傳弟子能有多差?當個將軍不過易如反掌之事。”
余長寧恍然醒悟道:“怪不得她會叫蘇定方為師兄,原來他們同為李靖的弟子。”
“哦,原來余大哥也認識蘇定方,呵呵,他與謹行也是好友,平日多虧他的照顧,早知道今日便請蘇大哥一起前來了。”
余長寧對唐史不太了解,知道的名臣名將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個人,按照他的邏輯,能與蘇定方為伍的人一定也是不差,說不定這李謹行在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心念及此,余長寧不禁淡淡笑道:“對了,上次我們狠狠收拾了柴哲威一次,他現在可有找你的麻煩?”
李謹行嘆息一聲道:“這段時間倒是沒有,不過我這勛衛當得也忒窩囊,長居宮廷不自在倒也罷了,竟還要受柴哲威這等小人的羞辱,唉,也不知多久能外放地方,做個校尉還自在一點。”
大唐軍制為府兵制,以中央十六衛遙領遍布天下的六百二十七個折沖府,每府置折沖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長史、兵曹、別將各一人,校尉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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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雖是最低級別的軍官,然而畢竟可以統領軍隊,不像勛衛雖是七品之銜,卻是孤家寡人一個。
余長寧見他神‘色’有些悵然,輕輕一嘆溫言安慰道:“你不過十八九歲的年齡,而且又是耆國公之子,當幾年勛衛所不定就會升官前去地方任職,凡事皆不可‘操’之過急。”
李謹行想想也是,不由轉愁為喜,吩咐仆役端來酒菜便與余長寧痛飲起來,兩人頻頻舉杯對飲,酒酣耳熱說了不少有趣之事,一通酒宴直到夕陽西下方才告一段落。
臨走之際,醉意熏熏的李謹行拉著余長寧笑道:“余大哥,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昨天我在皇宮當值的時候,聽見陛下和群臣們商議國事,模模糊糊好像聽見說起了你的名字。”
余長寧腳步已有些飄忽,聞言心頭不由大感奇怪,恍惚地問道:“那可曾聽到他們說的甚事?”
李謹行打了一個酒嗝,搖頭道:“可惜當時我離得太遠卻沒聽明白,也不知道是何事。”
余長寧點點頭,在李謹行殷情的相扶下上了馬車,裹挾著一片晚霞回府去了。
到得余府大‘門’外,余長寧下車剛要進‘門’,卻見姨娘已是腳步匆匆地走了出來,劈頭蓋臉地問道:“長寧,今天你跑到何處去了?可知我們已經找了你一天!快,房玄齡大人正在公主府里等你,你立即過去。”
說罷,她突然又瞪大了美目,又氣又惱地說道:“你喝了酒么?怎么渾身酒氣,真是太不長進了,先去換件衣衫。”
余長寧無奈地點點頭,跟隨著她大步入內,進得房中剛要脫掉衣服,突然見羅凝正在一旁給他倒茶,不由轉過頭去訕訕笑道:“姨娘,這個……現在我有些不方便,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啊?”
羅凝轉過頭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頓時明白了過來,俏臉雖飛上了兩朵紅暈,口中卻是滿不在乎地出言道:“說起來你們兄妹都是我帶大的,能有什么不方便?就你事情多。”
余長寧撓了撓頭皮笑道:”雖是如此,但昔日的小‘毛’孩與現在豈能同日而語?”
羅凝白了余長寧一眼,端來熱茶送到了他手中,關切叮囑道:“快將茶水喝了解解酒,房大人位高權重,你待會一定要謹慎一些,萬不能出現差錯。”
余長寧點點頭,待羅凝出‘門’后立即換了衣衫,步履匆匆地朝著公主府走去。
來到公主府大廳,一身官袍的房玄齡正在廳內與長樂公主閑聊,眼見余長寧進來,不由起身笑道:“余駙馬事務繁忙現在才歸府,本官真是敬佩不已。”
長樂公主聞到了余長寧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微酒味,不由輕輕蹙眉,霍然站起淡淡道:“既然駙馬已經回來,本宮就不打擾你們商議正事,房相,你們慢慢聊。”
余長寧眼見長樂公主纖手上裹著一方絲巾,便知昨日燙傷不輕,剛要收回視線,長樂公主正巧向他看來,兩人視線相‘交’心里皆是微微一震,又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房玄齡起身拱手道:“多謝公主,下官奉命立即要帶余駙馬前去宮中面圣,就不在此久留了。”
長樂公主聽見父皇要見余長寧,不由微微地一怔,俄而輕輕頷首,搖曳著蓮步裊裊婷婷地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