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小李子看著一直埋首在一堆奏摺當中的皇帝。
他有些戰戰兢兢，但還是硬著頭皮對他說道，“皇上，娘娘又在外頭跪著了。”
三日以來，皇后每日都會在這個時候跪在御書房外，皇上卻是避而不見，這種情況這麼多年從未發生過。
皇上皇后鶼鰈情深，皇后的所有要求皇上都會爲她辦到。
但是如今這件事情，皇上卻是怎麼都不願意鬆口。
“讓她回去吧。”赫連凌風連頭都沒有擡。
小李子只應了一聲又出去請皇后回去。
“娘娘，這日頭這麼毒，傷了身子就不好了，要不您等晚些時候再來找皇上吧。”小李子賠著笑臉。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皇上和皇后鬧彆扭，卻該他們遭殃了，看皇后的臉色不善，就知道自己走這一遭也是白來的。
“狗奴才，要你多什麼嘴，滾開！”南郭驚鴻根本就不把小李子放在眼中，更別提聽他說了什麼了。
小李子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怨恨，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皇后向來囂張跋扈，在後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奈何皇上寵著她，她又貴爲皇后，誰敢跟她對著幹呢。
小李子聞言退開，回御書房去了。
“皇后還是不肯走？”小李子剛進去，皇上便問道。
“是，皇上。”
赫連凌風放下手中奏摺，身子朝後一仰，整個人窩在了龍椅上，他閉著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小李子，這麼多年，你覺得朕對皇后如何？”
小李子一愣，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皇上您對娘娘自然是好得沒話說的，後宮這麼多年就皇后娘娘一人，古往今來有哪個帝王能做到如此的，皇上您對皇后娘娘的心，天地日月可鑑。”小李子如實說道，這也是他們這些跟在主子身邊的人的真心，皇上對皇后的那份心，真的讓人動容。
小李子不知道皇上爲何突然這麼問自己，一臉疑惑地看著皇上。
但是卻見他臉上寫滿了失意與落寞。
忽而，他冷笑了兩聲， “連你們這些旁觀的人都知道朕的真心，爲何就是她身在其中卻不知？”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那眼中的孤寂小李子看在眼中。
這些年皇上因爲皇后所受的委屈痛苦，恐怕皇后是不明白的，但是小李子一直都跟在皇上身邊，所以最是清楚。
“皇上……”小李子想勸慰什麼，但是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朕萬般事情都將就她，照顧她，她想做的事情，她想要的東西，朕什麼都滿足她，也都體諒她。但是爲什麼她都從來不肯爲朕考慮一下？一切都要照著她的意思去做，朕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卻好像還是無法滿足她。”這個天之驕子，眼中寫滿了挫敗。
“皇上，娘娘或許只是因爲擔心社稷。”小李子不忍看到皇上這麼消沉。
縱然自己不喜歡皇后，但是也極力爲她說著好話。
但是赫連凌風卻勾著嘴角，搖著頭，表情明明是在笑，但是眼中卻一絲笑意也無。
“她擔心的是什麼，小李子你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不會不明白。”
小李子沉默了，皇后與王爺之間的事情他心中也清楚，但是他在皇上面前總是刻意規避這個話題，但是現在皇上卻主動將自己的傷口掀開了。
“朕只愛她一個，全心全意愛她一個，她就算是假裝，是不是也應該假裝得讓朕真的相信她的心裡是有朕的？”
看著皇上的樣子，小李子都忍不住同情起這個天之驕子來，一生一世只
愛這麼一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卻不知足，她表面上與皇上舉案齊眉，但是心裡裝著的是另外一個男人，還爲了那個男人與別的女人明爭暗鬥爭風吃醋。
這些年，皇上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只不過是因爲那個男人是自己的兄弟，那個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他一直忍氣吞聲，但是現在皇后行事已經越來越過分了。
她今日這般逼迫皇上，難道是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皇上做這綠毛龜做了這麼多年嗎？
“皇上，奴才再去勸勸娘娘吧。”小李子轉身，想要再出去。
但是赫連凌風卻叫住了他，“不必了，隨她去吧，從今日起。她想在哪裡跪就讓她在哪裡跪。”小李子看到皇上的眼中多了一份冷冽。
那種冷冽只有心灰意冷的人才會出現。
小李子已經明顯感覺到皇上內心正在悄然發生著什麼變化。
“對了，擬一道聖旨送到南郭塵下榻的驛館去。”他閉上眼睛，無聲仰天。
“皇上，您同意讓紫玉國公主嫁給攝政王了？”小李子有些難以置信。
今日在御書房皇上和王爺說話他雖然沒聽完整，但是也大概知道了個意思，王爺是不同意娶這門親的，皇上這會兒下旨，難道是因爲皇后的關係所以要罔顧王爺的意願不顧兄弟之情了嗎？
但是接著小李子便見到皇上搖頭。
“嫁是要嫁，紫玉國的和親朕必須接受，但是她要嫁的不是朕的皇弟，而是朕。”
此話一出，小李子滿臉寫滿了難以置信，“皇上……”這麼多年，皇上一直都守著皇后，不管百姓和大臣們怎麼議論，他都一直堅持守著皇后，但是如今卻爲何要這麼做？
“皇上，您……”
“不必問了，照做就是了。”赫連凌風看上去很累，也不想多做什麼解釋。
“是，皇上……”小李子還在愣神當中，對方纔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緩過來，只能僅憑本能地迴應著赫連凌風。
“對了，畢竟是個公主，嫁入連國來不能委屈了人家，小李子，你看封個貴妃如何？”
小李子更傻眼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當初那個對皇后癡心不改的皇上嗎？
他居然跟自己討論冊封另外一個女子的事情，這事要是給皇后知道了該是什麼反應？
他的確是討厭皇后沒錯，但是皇上有多愛皇后他怎麼會不知曉。
“皇上，您……真的想好了嗎？”
赫連凌風微笑著，眼中的深意讓人看不明白，“朕說的話，你照做就是了。”
小李子的腦子一片空白，但是腦子裡宮規卻還是提醒著他該怎麼做。
“皇上，剛剛進宮的女子就封貴妃不太合適吧？”
赫連凌風愣了愣。
“是不太合適，但是畢竟是別國的公主，不能委屈了人家。”
小李子點了點頭，又頓了頓，悄聲問了一句，“皇上，這事情皇后娘娘知道嗎？”
聲音雖然微不可聞，但是卻還是被赫連凌風捕捉到耳朵裡了。
他手中下意識一陣用力，御筆“啪”的一聲應聲而斷。
小李子回過神來，嚇得趕忙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
赫連凌風的眉心緊緊擰著，臉上冷若冰霜。
“從今以後，朕的決定，你不需要提醒需要經過皇后同意。”
“是，奴才該死！”小李子磕了兩個頭。
再擡頭時，面前哪裡還有赫連凌風的影子，御書房的門已經大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赫連凌風已經走了出去。
小李子連忙追了出
去。
剛一到門口，卻看到皇后跪在皇上的腳邊。
“皇上，臣妾求您，爲了連國社稷安危著想，您一定要答應紫玉國的和親，將紫玉國的公主送入王府。”皇后一臉爲國擔憂的樣子。
那模樣讓小李子看著都覺得很齷齪。
他擡頭看著皇上，皇上可憐，這樣的時候，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
赫連凌風一把將皇后掀開。
南郭驚鴻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赫連凌風，他什麼時候對自己下過這麼重的手。
她被掀倒在地，明黃色的鳳袍染上灰層，髮髻也凌亂了，看上去有些狼狽。
若是以往的赫連凌風，定然會忍不住上去攙扶，再爲她細心打理好頭髮，但是如今他卻冷冷地站在她面前，連低頭看上一眼也不肯。
那冰冷的樣子宛如神祇，讓人不得不仰頭跪拜。
“朕已經如你所願了，讓紫玉國公主嫁入連國，你可開心了？”他連看都沒有看她，眼睛平視著前方。
南郭驚鴻聽到這話，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也不顧自己一身的狼狽，一臉興奮地看著赫連凌風。
“真的嗎，皇上？您真的答應了？”她滿眼期待，要將方纔赫連凌風對自己說過的話再確認一遍。
但是赫連凌風依舊雙目無物，語氣冷冷地道，“當然，朕什麼時候騙過皇后。”
南郭驚鴻卻並沒有意識到他冰冷的眼神已經預示了什麼。
南郭驚鴻一激動，上前一把抱住了赫連凌風的腰。
心中想著，她就知道，凡是自己求他的事情他都會滿足自己的，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南郭驚鴻就是這樣肆意揮霍著赫連凌風對自己的愛，而且一直都以爲是理所當然的。
赫連凌風卻輕輕推開了她，面上依舊沒有表情。
但是南郭驚鴻卻絲毫都不在意他的冷漠。
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歡愉，“臣妾就知道，皇上對臣妾最好！那皇上的聖旨什麼時候下？”
剛問完這話，便看到擬旨太監從御書房出來，交了一道聖旨在小李子手中。
皇后歡呼雀躍地上前，一把將那聖旨奪過。
她滿心期待地等著看皇上賜婚紫玉國公主和赫連城宣。
但是她看到的是什麼呢？
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轉。
微笑的表情僵在了嘴角，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轟然倒塌。
她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淚搖搖欲墜，卻是怎麼都哭不出來。
赫連凌風慢慢蹲下身子，欣賞著皇后此刻的表情。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很心痛，但是他更加想知道，當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輕輕托住她的下巴，轉過來對著自己那雙幽深的眸子。
“皇后爲國擔憂，朕也很是感動，現在朕也滿足了皇后所求，怎麼樣，皇后開心嗎？”赫連凌風嘴角噙著的那抹笑意，卻讓南郭驚鴻覺得渾身冰冷。
她沒有說話，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皇上，這一定是假的聖旨，你看……”她將那道聖旨展示在赫連凌風面前，像是個瘋子一般，頭髮完全凌亂，妝容被眼淚全都染花了，“皇上你看，居然有人假傳聖旨說你要娶那個紫玉國的公主，還要封她做貴妃，你快殺了這個造謠的人！”
看著南郭驚鴻的歇斯底里，除了心痛之外，赫連凌風竟然覺得還有那麼一絲快感。
這麼多年，自己的委屈，她何曾明白過，現在她所受的委屈與自己這麼多年相比，讓他情何以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