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殘余的十余萬大軍狼狽的跌倒在地上.士兵們一個個氣喘如牛.身上或多或少都負了傷.嚴重的甚至缺胳膊少腿.軒轅無傷一襲火紅的錦袍.站立在山巔.衣訣在風中翻飛.衣擺上.還有細碎的裂口.是被武器擦過后.留下的痕跡.
松垮的青絲亂舞著.他陰鷙的眼眸.死死看著下方那條山路外.屯扎著的白色蒙古包.從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一片.
他輸了.
這個認知讓軒轅無傷極為不忿.他自問上可通天文.下可知地理.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可偏偏.卻總有一個白青洛壓他一頭.數年前他名震天下.而自己呢.不過是個一國太子.可當他展露尖角時.對方卻急流勇退.
好不容易.他們能夠斗上一斗.偏偏他卻落得個困獸的下場.
白青洛……
莫筱苒……
只要想起他們二人.如同一對戰場鶼鰈.在千軍萬馬中默契的奮勇殺敵.一路殺出一條血路的場景.軒轅無傷心尖便免不了一陣發悶.為什么他的身邊會有那樣一個女子.為什么名聲、權力、女人.都被他收入掌心.
混亂的氣息刮得衣訣在冷風中撲撲作響.他妖嬈的面頰上.早已是一片猙獰.怒火在眼底騰騰的燃燒起來.五指猛地一緊.緊握成拳頭的指骨發出咯咯的碎響.手背上青筋暴起.此刻的他.就似一只受創的野獸.恨不得撕裂敵人的咽喉.
藍羽國的一名大將順著山路一路跑到山巔.瞧見那孤身立在天地之間的人時.眸光晦澀.
“何事.”即便不曾回答.他也能感覺到來人的氣息.邪肆的嗓音隨風蕩開.臉頰微微側了過去.精致的容顏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似鬼似魅.美麗得讓人自慚形穢.
將軍心頭咯吱一下.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這位即便打了敗仗.但他依舊是名揚已久的太子.素來喜怒無常啊.身體微微一顫.他急忙道:“國君.太子殿下請您帳內一敘.”
軒轅無傷眉梢微微一挑.抬腳繞過將軍身側.朝著山腰處空曠地段駐扎的軍營行去.那姿勢.那模樣.落在將軍眼中.分明是目中無人.
他低垂下頭.免不了心頭一陣冷哼.不過是個打了敗仗的皇帝.只怕民間的傳言夸大了吧.就憑他.怎么可能與東耀的戰神齊名.
軒轅無傷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身體半側開來.犀利的目光落在那面色晦暗的將軍身上.火紅的寬袖下.手指輕輕一動.一道凌厲的內力化作指刀.破空襲向那名將軍的咽喉.他甚至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頸部動脈便被打穿.瞬間.一束鮮血從細小的指甲蓋大笑的洞里噴濺而出.瞳眸驀地顫動幾下.眼珠子似要從眼睛里掉落出來似的.身體踉蹌了幾秒.才咚地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汨汨的血泊在他的身下散漫開來.軒轅無傷半頜了眼眸.嗅了嗅空氣里凝聚的血腥味.眼底劃過一絲幽光.嘴角那抹妖嬈的笑.愈發邪魅起來.
轉身.朝著山路往下走去.漫不經心從袖子里掏出一條白色的娟帕.仔細的擦拭著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上了什么臟東西似的.五指緩緩一松.白色的方巾隨風落下.就如同那名將軍的生命般.微不足道.
抵達軍營.好些士兵面如死灰.或蹲或坐在柵欄外.蒙古包內.連那飄舞的兩國旌旗.也仿佛失去了活力.懨懨的.整個軍營上方.被一股死氣籠罩著.一連多日的戰斗.屢戰屢敗.對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兩個獨立國家的將士.對對方都有所提防.如今戰敗.自然也免不了給彼此臉色看.
軒轅無傷一路醒來.自然接到了不少人的白眼.有指責.有埋怨.有擔憂.
他依舊笑得絢爛.守在主帳外的士兵挑開簾子.藍天賜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身前擺放著一張地圖.盔甲早已脫下.只穿了件單薄的鵝黃色太子錦袍.繡著八爪金龍的圖紋樣式.手腕上纏著一圈白色的砂帶.面色蒼白.看上去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莫筱苒上個月用計.害他背部燒傷.剛有所好轉.又被白青洛投毒偷襲.殺了個節節敗退.藍天賜心里窩著火.見軒轅無傷進來也懶得打招呼.只當他是透明的.依舊認真研究著此處的地形.
軒轅無傷略微挑起眉梢.眼底隱過一絲幽光.聳了聳肩.自顧自的拖著身上寬松的紅色錦袍.軟若無骨的坐在下首的一張花梨椅子上.姿態極為嫵媚、悠閑.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頹敗的跡象.
“軒轅帝真是好本事.事到如今還能做到八風不動啊.”藍天賜不陰不陽的開口.他本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又與軒轅無傷的年紀相差無幾.平日里不覺得低他一等.但奈何.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卻只是太子.身份相差懸殊.他的名聲也比軒轅無傷遜色不止一截.如今哪里還有什么好臉色給他看.
“那孤應該如何.”軒轅無傷反問道.狹長的雙眼.眼角微微上揚.些許嫵媚的弧度.“難不成要孤抱著太子殿下哭訴嗎.”
藍天賜微微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調侃自己.心底免不了又是一陣怒火沸騰.臉色不由得也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落在軒轅無傷身上.不放過他的半點表情.“軒轅帝.如今我們被困深山之中.你可有脫身的辦法.”
“太子殿下要聽實話還是假話.”軒轅無傷不緊不慢的問道.
“自然是實話.本太子的時間可沒有軒轅帝那么空閑.”藍天賜怒聲低吼道.他弄不明白.到了這種地步.為什么軒轅無傷還能笑得出來.這場戰斗.聯合了兩國兵力.居然還能被東耀給逼成這樣.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偏偏.這人卻從頭到尾沒變過表情.除了那可惡的笑臉.就沒別的了.
軒轅無傷抬手繞了繞紛飛的鬢發.眉宇間劃過一絲嘲色.“實話啊.”
“若軒轅帝有法子.只管說.”藍天賜急迫的開口.見不得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孤有三個法子.”
“快說.”藍天賜步步緊逼.
軒轅無傷眼眸微微一閃.“一.拼死一搏.”
“怎么拼.我們手里只有十萬士兵.可他們手中卻有近二十萬.你看看這山中.沒吃的沒喝的.士兵的士氣又不高.我們能拼嗎.”藍天賜反駁道.拼死一搏也要看時機的.他們若此時選擇與東耀硬碰硬.那和自殺有什么分別.
軒轅無傷聳了聳肩.“二.我們大可投降.”
“軒轅無傷.”藍天賜聞言.氣得一巴掌狠狠拍在案幾之上.桌子咚地一響.軒轅無傷無辜的眨著眼睛.掏了掏被震得發麻的耳朵.“孤在.這是下策.也是上策.”
“本太子寧死不降.”他堂堂一國太子.若是投降.今后這顏面要往哪里擺.當日出征之時.他請命統領三軍.本是打算將東耀這幫蠻人趕出國界.可她怎么會料到白青洛的能力居然如此之強.不光是這樣.他身邊更是能人輩出.即便是與軒轅聯手.依舊被他們打得是落花流水的.
三國中.東耀原本實力最弱.可如今.若軒轅、藍羽兩國投降.東耀從今往后可不是要站在兩國的頭上耀武揚威了嗎.
這讓素來心高氣傲的藍天賜如何受得了.
軒轅無傷對他的怒火置若罔聞.食指在耳畔輕輕繞動著發絲.眼眸中精芒迅速隱過.
藍天賜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壓下心底的怒火.定眼望向軒轅無傷:“你剛才說有三個法子.還有一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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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軒轅無傷松開青絲.撐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一襲松垮的紅衣.包裹住他看似柔弱卻蘊藏著可怕力量的軀體.媚眼如絲.“自古擒賊先擒王.想要絕地逢生.那就只有讓東耀先亂.他們一亂.軍心不穩.自然是我們反擊的絕好時機.”
“刺殺誰.”藍天賜眼眸一亮.出聲問道.
“你認為.能夠引得那二十萬大軍騷亂的人.還能有誰.”軒轅無傷似笑非笑的詢問著.狹長的眼眸中.精光爆閃.
藍天賜當即了然.“你是說白青洛.”
“不錯.”軒轅無傷點頭認同.只要白青洛一死.不僅士兵會亂.連東耀國國內也會大亂.
藍天賜眼眸中的光亮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飛快的黯淡下去:“他的武功之高.身旁又有士兵、隱衛保護.想要殺他.談何容易.”
軒轅無傷薄唇微啟.如同一只正在算計著人的老狐貍.“以前或許他是無所不能的戰神.可是現在.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
“什么意思.”藍天賜不解的問道.一個能夠讓他們節節敗退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況且.他不明白.軒轅無傷話里近乎可怕的自信與篤定.究竟從何而來.
軒轅無傷未曾解釋.眉梢輕輕一挑.走出了主帳.只留下一句邪肆的話語.慢悠悠飄入藍天賜的耳中.
“太子殿下只管期待.孤不會失敗的.”他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再一次失敗.一連輸在同一個人手里多次.軒轅無傷絕不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
藍天賜目瞪口呆的看著自顧自離開的男人.眼眸里隱過一絲惡毒的光芒.
軒轅無傷.你最好真的能殺掉白青洛.若不然.本太子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夜色濃如潑墨.點點繁星綴滿了星辰.兩座深山中.灌叢內蛙鳴鳥叫聲聲不絕.林間.烏鴉泣血哀鳴.整個深山.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莫筱苒返回自己的單人營帳.脫下身上的錦袍.只穿了一件白色褻衣.將油燈吹熄.和衣翻身上了床榻.閉著眼.準備睡覺.
漆黑的營帳中.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屋外.一抹黑色的殘影如同鬼魅般迅速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