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葉天陽皺眉道,“無仇無怨之人不殺,而且這些天斬的人已經(jīng)夠了,我煉化了凈靈之水,連續(xù)沾血會撐不住。再說凰雀和師父都不在,仙谷遺跡的圣獸或許會亂來,不行,我要回去。”
葉擎蒼嘶了一聲,一把按住葉天陽的肩膀,把他拉了回來。
“站住,不用你動手,你在旁邊看著就行,”得有多驚人的意志力才能煉化凈靈之水那玩意,葉擎蒼自己都碰不得,逆天之物雖然副作用大,不過戰(zhàn)斗力也不小,葉擎蒼上下打量著孫兒,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道:“怎么說這一戰(zhàn)也是你們贏了,按你師父的說法萬獸峰也沒差到哪兒去。”
葉擎蒼等人置身事外看得真切,從萬獸峰插手賭局以及對天門老祖的手段,幾乎每一步容玄都有參與,而事后發(fā)展次次出乎意料,看似陰差陽錯的各種巧合湊到了一起,實在不得不讓人起疑,如今就連沈玥這等心思縝密之人都對容玄贊不絕口,葉擎蒼再不滿也得承認,還好容玄是自己人。
以往葉擎蒼看容玄不順眼,也是因為這人既是葉天陽的師父,又和謝宇策來往密切,不說是兩邊倒的墻頭草,頂多也就中立,不表態(tài)不怎么值得托付。
而這回謝宇策雖然贏了一局,但和容玄徹底決裂,實在大快人心。
葉擎蒼打趣道:“容玄和謝宇策鬧翻了,以后眼不見心不煩,沒人跟你搶師父,日后安安穩(wěn)穩(wěn),什么事都不用多管,你該高興才是。”
葉天陽情緒不對,他沉默半晌,苦笑道:“他倆要能徹底鬧翻當然好,不過若是謝宇策這么做正中師父下懷呢。”
葉擎蒼一怔:“什么意思?”
“師父不是那種會把喜怒寫在臉上的人,他看得見的表情只是因為需要,師父怒到極致是沒有表情的,甚至一句話也不會多說。當時戰(zhàn)局扭轉,四大莊主定會第一個懷疑到萬獸峰頭上,多半就在附近,我猜師父勃然大怒都是做給那些人看的,師父之所以在接下來的數(shù)日里閉門不出,甚至讓炬赤峰也做出插手賭局,敗北后受牽連的慘樣,師父撇清一切干系,就是為了成就謝宇策。”
葉天陽說到激動處,抬高聲音道:“暗中布局糊弄了整個上清仙宗,把布局謀劃的戰(zhàn)果及赫赫英名拱手相讓,全都送給了謝宇策!謝宇策要坐穩(wěn)主峰峰主之位,鞏固皇族威名,師父不需要的東西,謝宇策通通需要!”
葉擎蒼聽得渾身發(fā)毛:“但那是為什么……”
容玄圖些什么,成就了謝宇策,也保護了葉天陽。
小小年紀就懂得如何自處,該高調的時候高調造勢,布局謀戰(zhàn)到最后刻意低調隱去鋒芒,寵辱不驚,收放自如。這些說來簡單,但真正能做到的,世間能有多少。
容玄,是個人物。
“為什么?因為師父高興!師父太高興了,我從沒見過師父這么高興過!”能讓師父另眼相待的就是謝宇策那類人!
葉天陽難以平靜,他憋了太久,整個萬獸峰沒有一個能和他說說心里話的人,他真正在想些什么,全都得憋在心底里。就像一張張面具揉在臉上,久而久之他都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個什么樣子。他能取悅太多人,卻沒人了解他,他能看透很多事,但裝作不知道已經(jīng)很久了。
葉天陽忍到現(xiàn)在,他能對任何人和顏悅色,卻突然連看都不想看謝宇策一眼。
“容玄告訴你的?”葉擎蒼疑惑,容玄明明大發(fā)雷霆,卻不是憤怒而是高興,這說法倒是新穎。
“不,我能看出來。”葉天陽搖了搖頭。就算看不出來,也能感受得到。
“這不可能!”葉擎蒼變了臉色,誰也沒猜出容玄在想些什么,就連沈玥也沒料到事情會到最后一步,葉天陽如果能明白,豈不是說明……究竟誰才藏得深,通通看走眼了!
“別問我為什么知道,我甚至懷疑派人對水族下手的就是謝宇策,否則最開始闖進去的無名圣人是哪來的,怎么偏偏是那個時候,主峰勢力全都盯著天門峰這塊地,誰把萬獸峰當絆腳石,誰會關心副峰領域出什么事!而副峰領域哪有什么圣人!”葉天陽表情太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說事實,“這些師父不會猜不到,他當時大怒也是三分真實七分作假,或許是怪謝宇策下手太狠,但師父不在乎,因為只要萬獸峰能贏,天門峰這片領地本身就是為謝宇策準備的。”
容玄要保住徒弟,特意送走了謝宇策。
但也說明了整個副峰領域數(shù)以萬計的副峰,能入得了容玄眼的,唯一略有忌憚的,也只有大衍神朝帝位繼承人謝宇策了。所以容玄出來后很淡然地表示,謝宇策走后,可想而知只要沒有太大變故,未來的副峰領域將是萬獸峰的天下。
葉擎蒼動搖了,情緒有些不穩(wěn),他立刻撕裂空間想要打道回府:“容玄在哪里,我去找他問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信就去看看,師父去赴會了,五大主峰峰主相邀,謝宇策也在,我暫時不想見他。葉掌門自己去吧,讓我殺人就免了。”葉天陽沒心情,他迫不及待想要閉關,大戰(zhàn)之時與煉神境強者那一戰(zhàn)讓他獲益匪淺,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來日方長,如今萬獸峰有朱宸在,葉天陽終于能喘口氣,安心修煉一陣子。
“站住,你也過來,如果事情與你想的不同,一定不要惹謝宇策。”稱呼都變成葉掌門了,葉擎蒼嚴肅的表情掛不住了,不禁好笑,低聲喃喃道,“好歹你也叫了我?guī)茁暊敔敚R走之前也不說句好聽的。”
兩人沒去赴會之地,葉擎蒼拿出一個四相寶盒,古獸盤踞在四角,中央如同鏡面,他身上寶物不少,此物能避開圣人窺探,演化天機。
白煙縹緲,如同一面放大的鏡子,遠遠地隱隱露出幾人的身形來。
葉天陽盯著那兩人,身體頓時繃直了。
圣師境大能渾身被白霧籠罩,唯有容玄和謝宇策的身形能看得真切,一開始聲音悠遠,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漸漸變得清晰。
“看來情況有點棘手。”葉擎蒼輕嘶了一聲,繼續(xù)細聽,他們來得較快,其實容玄也才過來沒多久,剛進入正題。
五峰聚首之地在天池附近,亭臺懸于水榭之上,靈氣逼人,周圍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謝宇策一身華袍,不怒自威,離大戰(zhàn)只過去短短一個月,卻已今非昔比,雖只是靈皇四重天修為卻能和四位圣師境大能舉杯同飲,大氣至極。寰宇峰取代天門峰,成了五大主峰之一,風頭正盛,會請他來,也是為了辟謠。
莊主齊聚,請謝宇策來是其余四大峰主的意思,意在表明自己在大戰(zhàn)中的立場,明面上示好,暫時共處,一致對外。顯然是有大事相商。
反觀容玄臉色很難看,似乎不想跟謝宇策有過多來往,說話帶著刺:“恭喜謝峰主旗開得勝,這一回我是甘拜下風。我來是想知道贏的是誰,只要趁早鏟除那些人,我就不用賠了。”
“原本我等以為理所應當是謝峰主押的自己,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遠不止一處,共計押注的十萬三千八百九十三億多的靈石,零頭太散太雜,幾乎都是在賭局即將結束的一刻鐘內砸進來的,最后那點時間各方押注太多太雜,來不及記錄,究竟是那些勢力,我等找到現(xiàn)在也毫無頭緒。”
謝宇策沉聲道:“我也很好奇,究竟誰這么看得起寰宇峰。說是未卜先知,多半是湊巧,要找起來著實不容易,連我都是臨時起意,否則若是早算到這點,我就押自己了。”
“現(xiàn)在所有主峰勢力都想找出贏的那一方,押寰宇峰勝的那些勢力囊括了海量靈石,底蘊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我們五大主峰,這樣的勢力越多,對我們威脅越大,必須盡快鏟除。”四大主峰峰主面色凝重,他們最開始沒料到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禍患,現(xiàn)在只覺得容玄在大戰(zhàn)中抽取了全部靈石的兩成是好事,但剩下的大部分也不是小數(shù)目。
也就是說這一次贏的數(shù)方勢力,瓜分了幾乎整個上清仙宗的巨額財富,各大勢力押注的靈石合起來是何等龐大的數(shù)目,幾乎難以想象。
單憑五行峰一峰就押了十萬億,其余三大主峰也一樣,而目前聽說的是凌劍峰押自己,用的是圣級靈料折合成極品靈石比五行峰的三倍還多,而其他大大小小的主峰副峰勢力押注的更是五花八門,包括被萬獸峰一擊轟爆山門的景陽峰也被押注了近百萬億,總之那些打算占領天門峰領地的各大勢力,甚至包括四大主峰在內,被押注的靈石數(shù)目全都是天文數(shù)字,和起來堪稱可怖。
身為莊主頂多抽取贏利的尾數(shù),真正得利的還是押對的那一方。
不過若有數(shù)方壓對,就會按押注比例瓜分。比如一方押注十萬,一方押注一枚靈石,那押注一枚靈石的那方贏得的靈石只占賭局總數(shù)的十萬分之一不到。
第二賭局之所以叫吸金,便是如此。
要想賺得越多,必定會壓得更多,至少要比同類中押注的多那么一點。
而之前周笙以一枚靈石贏了全盤,是因為壓對的就他一個,沒人跟他分。
五行峰主道:“我等急著叫你來,是有要事與你共商,需要你幫忙。”
容玄開門見山道:“有話直說。”
其余四大峰主相視一眼,對容玄道:“這次叫你來,是為了商量是否要把萬獸峰與天門峰的莊主身份公諸于眾的事。”
容玄嗤笑:“天門峰和萬獸峰的莊主身份?”
“外界本就在猜測這只是萬獸峰與天門峰演的一場好戲,只是恰好被謝峰主毀了而已,如今天門峰已經(jīng)敗了,那么莊主就剩你們萬獸峰了,你抽取的靈石還未歸還,對方勢必會找上萬獸峰。”
那四位峰主說得有板有眼,理直氣壯:“當然你也不要擔心賠償?shù)膯栴},如果有勢力膽敢因為這事找到萬獸峰頭上,務必告訴我等,我們四大主峰都絕不會袖手旁觀。任由那等勢力成長起來,遲早釀成大禍。”
“你們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容玄瞇了下眼睛,就算有禍那也是主峰的事,這是拿萬獸峰當誘餌了。
“只是通知你一聲而已。事情已經(jīng)傳出去了,很快便會人盡皆知,畢竟你就是莊主之一不是么。”明嵐峰峰主瞥了他一眼。
謝宇策不由吸了口涼氣,盯著容玄看了半晌。
容玄猛地起身:“諸位莫不是忘了天門峰的下場,真當萬獸峰好欺負,是要付出代價的!看來今日這話是談不下去了,告辭。”
五行峰主道:“小友別急著走,好歹結識一場,給圣凰孔雀精心準備的美味佳肴還沒上全,待它吃飽喝足,小友把話聽完,再走也不遲。”
凰雀坐在另一邊,一頭圣獸面對著一個巨大的桌子,桌上擺滿了各種靈肉仙珍,最中央還是一頭珍稀靈獸,黃金酥皮香軟爽口,凰雀大快朵頤到一半,吐出一口碎骨頭,嘭地一聲打翻了碟子,把獸肉掀翻在地,還嫌棄地踩了兩腳:“難吃。”
凰雀似乎察覺到這邊的不平靜,泛著金光的眸子掃了這邊一眼,翅膀威脅似的掃了掃地。
容玄會不滿很正常,但四大主峰聯(lián)手,萬獸峰的確沒辦法。
幾位莊主放緩了語調:“我等并非跟萬獸峰商量,而是跟你一個人商量。素聞萬獸峰峰主葉天陽一向聽從師命,只要你同意,他自會無條件服從不是嗎。與萬獸峰無關,這事是你與天門老祖勾結,一手促成此事,畢竟名義上做莊的是炬赤峰,你提前抽了部分靈石為己用也是事實,不是么?”
容玄變了臉色:“你是要把我提前抽取靈石的事也……毀滅圣光施展一次就要耗費數(shù)萬億,當莊主贏的錢全花在了大戰(zhàn)中,還害我差點把炬赤峰給賠了進去。這一戰(zhàn)萬獸峰半點好處都沒占到,你等還要如此壓榨,就不怕我把你們也抖出去!”
萬獸峰提前抽取靈石的事一旦暴露,必定會淪為眾矢之的,不得安寧,無論他們作何解釋,誰會相信抽取的靈石全都用完了!
“冷靜!有話好商量,就算我們不說,你抽取的靈石沒還完,贏的人自會知曉,除非你是幕后黑手,押注寰宇峰的只有你們萬獸峰。容玄小友,你是聰明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極力反抗,押寰宇峰的勢力中,萬獸峰嫌疑最大。你明白我說的意思。”
幾位主峰峰主都活成精了,見容玄極力隱住怒氣,他們繼續(xù)道:“這次就算委屈你了,事成之后,我等會……”
所謂事成,就是指被吞的那些靈石全都收回來。
容玄打斷道:“事成之后再談報酬,空頭承諾說得可真好聽。”
那四大峰主一咬牙:“行,只要你愿意全力配合,我們四大主峰各自欠你一個人情。以靈玉為鑒,可立血誓為證。”
“這還差不多,”容玄神色緩和了些,他沉聲道:“如果那些勢力已經(jīng)滿足了,不打算追回全部靈石,不來找萬獸峰的麻煩呢。”
“那就看靈石有多少了,人心總是貪婪的。既然總共只有兩大勢力做莊,那么你能抽取的靈石有總額的一半,而押贏的勢力得了那么多,發(fā)現(xiàn)還有部分未到賬,就該明白萬獸峰占了大頭,所以不會不找。”陰冥峰峰主露出一個陰冷的笑來,對容玄道,“若不是怕把那些勢力嚇到,我等就親自出面了,哪還用得著你們。”
容玄毫不示弱,皺眉道:“別說的好像為萬獸峰好,萬獸峰元氣大傷只想過幾天安穩(wěn)日子,這是被你們逼的,區(qū)區(qū)幾個人情而已,如果命沒了,要人情有什么用!”
陰冥峰峰主放緩了語調:“你放心,這對萬獸峰而言,但凡對萬獸峰出手的勢力,我等會暗中派人幫你們鏟除。五大主峰只是借萬獸峰之手,盡早鏟除隱患罷了,實際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日后容玄小友將是我五大主峰的座上賓,隨時歡迎到訪,諸位沒意見吧。”
事已至此,容玄改變不了這個局面,但有些話必須得提前說清楚。
“會有很多覬覦萬獸峰莫須有的財富而打進來的勢力,那些或許并非賭贏的勢力,不怕亂殺無辜么。”
包括謝宇策在內,五大主峰峰主都笑了,無情本色盡顯。那幾位圣人漫不經(jīng)心地道:“容玄小友還是太年輕了,骨子里不夠冷血,竟還擔心無關緊要之事。我等要提前掐斷隱患,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人。更何況大峰爭斗,免不了流血,身在其中,覬覦至寶而亡,誰又擔得起無辜二字。”
容玄沉聲道:“既然你們話說到這種地步,那我就不用顧忌了,免得你們日后錯殺了勢力,卻把罪責歸咎到萬獸峰頭上。若是仙宗內部亂了套,宗主追究起來,這個責任我可擔當不起。”
幾位圣人大笑三聲,怎會錯殺!但凡勢力都有底蘊,滅了豈會沒收獲,至于上清宗主……
四大峰主無所顧忌:“大峰之爭歷來由我等掌管,上清宗主默許了我等爭斗,能經(jīng)歷爭斗存活下來的才是真強者。上清仙宗乃是上古大教,哪有那么容易亂套。”
“容玄小友還有什么疑慮,大可繼續(xù)問。”
容玄道:“沒了。”
五位峰主站了起來,和顏悅色地對著容玄舉杯道:“既然如此,那慶祝我等再次合作愉快。”
仙釀香醇,入喉辛辣,肺腑如火燒,暖流走遍渾身上下,容玄幽暗的眸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
赴會到一半,酒肉吃進去也索然無味,容玄收下四枚靈玉,這代表了四大主峰峰主的承諾,日后進出來去自如,是個好東西。
沒多久,叫上口味不適地凰雀,容玄起身告別。
情況緊急,四大峰主還有其他客人,并未多做挽留。
事已至此,只能回去和萬獸峰另行商量,四大主峰只給了萬獸峰一個月的籌備時間,一個月之后就會放出消息,萬獸峰作為莊主提前挪用賭局押注靈石之事就會公諸于眾,到時候不用萬獸峰去找,就會有無數(shù)勢力前仆后繼而來。
原本按照容玄的計策,萬獸峰要對副峰下手,稱霸副峰領域,無論如何,都會淪為眾矢之的。以此為契機,明面上萬獸峰遭殃,實際上背后有五大主峰撐腰,不怕錯殺也不怕混亂,主副峰領域都得大禍臨頭。
上清仙宗大亂,多好。
容玄唇角不自主地上揚。
“容玄,你等等,”謝宇策追了上來。
“殿下。”有長老跟著他,低聲喊道。
“你們守在這里,不許任何人打擾。”
謝宇策說完,身形一閃,擋住容玄的去路:“我有話要問你。”
容玄不情不愿地說了聲:“殿下好。”
謝宇策低下聲音:“行了,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么。謝族提前暴露了我的身份,但那些老鬼還不至于忌憚我至此,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拜你所賜。我那時真是氣急了,我以為你死了,就想干脆一了百了。我知道你活著定會恨我,但事情已經(jīng)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一了百了。干脆親自奪下天門峰,再滅了萬獸峰以泄憤。前者得逞,后者未遂。
容玄深呼吸:“恨你不至于,但你不該派人對水族下手,太過了。”
“我……”謝宇策一時語塞。
那位謝族圣王曾有幸去過水族古都,靈體認出了古老的水族王城雛形,聯(lián)想到萬獸峰崛起詭異的迅猛,事有蹊蹺,謝族適時派人去打探,謝宇策也是知道的。
“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容玄沉下臉:“正好,我也有話想問你。”
“你問。”
容玄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老實告訴我,押寰宇峰的當真不是你么?”
“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還想說是不是你最后……”謝宇策話說到一半陡然一怔,他左右看了看,似乎下定決心,低聲道:“你跟我來。”
容玄讓凰雀留在這里,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附近竹林邊一處隱蔽的涼亭,謝宇策拿出靈寶隔斷氣機,待四下沒人了,謝宇策這才靠著石柱,松了口氣:“實話告訴你,在規(guī)則還沒完善的時候,每個勢力我都壓了十萬靈石,而寰宇峰就我壓了十億,就為了好看。我真是鬧著玩玩,當時我也以為只有我贏了,但大頭并不在我這兒,最后才知道竟有勢力變態(tài)地壓了十萬億之多,我贏的還不到總數(shù)的萬分之一,就有……”
謝宇策說到最后都有些說不下去了:“無怪其他四大峰主坐不住,實在是恐怖。”
“多少?”容玄似乎也氣息難平。
謝宇策嘖嘖搖頭:“十五萬億多,翻了一萬五千倍不止。跟我在天門峰收刮的差不多了。”
容玄差點噴了,他眸光亮了剎那,很快暗淡下去。
謝宇策手中的寶物靈力耗盡,他把東西收了,此地氣機暴露,他抱臂靠著石柱,慵懶地繼續(xù)道:“可想而知,總數(shù)突破天際,也就是說那些押贏的勢力瓜分了整個上清仙宗至少兩成的底蘊,一旦給足時間成長起來,五大主峰都不算什么。”
謝宇策有點不敢相信,問容玄:“真不是你?”
其實謝宇策一直有所疑惑,那天他并沒有看清容玄押注的哪一峰,據(jù)四大峰主所說,最后押注寰宇峰的靈石通通是在最后一刻鐘內,而容玄恰好趕在最后一剎那,他連查探一番的時間都沒有。
雖說容玄的積蓄不可能有十萬億那么夸張,身為炬赤峰峰主百億千億不在話下,隨便押一些,也能翻上萬倍。
雖聽說容玄大受打擊,但謝宇策本人并沒有贏了容玄的實感,再見面也沒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玄對他比以前好了那么一點點。
見他不說話,謝宇策繼續(xù)道:“我給你分析錯了,你真聽我的話,拿全部積蓄押了凌劍峰,一點沒剩?”
容玄氣急敗壞地盯著謝宇策,似乎強忍住惱意,不想再提:“你忘了那天怎么說的。”
謝宇策怎么會忘,那番話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忘。當時那情景,到現(xiàn)在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押我全部積蓄。
——不必了,我信你。
最后一句話在謝宇策腦子里回蕩數(shù)久,他緩緩低下頭,嘆道:“我不該懷疑你,此事我不會再提。”
容玄從謝宇策身旁走過,拍了拍他的肩:“我信你。”
謝宇策渾身一震。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容玄眸光漸漸陰沉,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
我信你……一定會奪下天門峰。
容玄負手走出去數(shù)遠,謝宇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喂,還是朋友嗎?”
容玄擺了擺手:“你說呢。”
既然有回應,謝宇策笑了,他快步走出涼亭,看著容玄的背影,一時情難自控,脫口而出:“容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容玄停下腳步。
兩人隔得不遠,謝宇策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容玄聽見了。
謝宇策嘆道:“很喜歡你的性格,瀟灑恣意,連算計起朋友來也叫人無話可說。”
容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說著讓我?guī)湍忝矗@回如你所愿,算我?guī)湍悖樀朗拯c報酬罷了,你就坐收好處,何樂而不為。”
好一句何樂而不為!謝宇策臉色古怪至極,他快步走過去,表情強繃到極致,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容玄啊容玄,你沒覺得我倆真的很合拍么。”
容玄彎起唇角,謝宇策推得他一個趔趄,毫無形象地撲過去手臂從后面箍住他的脖子。
“誰能比你更懂我的心,既是朋友,又能斗來斗去,還不傷感情,”謝宇策按著他的后腦,彎著腰,“算計我很高興是吧,不介意的話斗到地老天荒,我陪你。”
容玄押對了寶,卷走了上清仙宗近兩成的錢財,怎么可能不高興。謝宇策心情亦很好,估計是怕把他壓折了,也沒太用力,容玄懶得掙扎,反而抬起手臂搭上謝宇策的背:“行啊,你若有本事,我不介意。”
謝宇策如受鼓舞,總算直起身,看著容玄笑道:“能這么快得償所愿在我意料之外,這回真得好好謝謝你。”
“這次謝族元老給我?guī)У南舍劚壬洗胃茫渖檄倽{朱果,凡人喝了延年益壽也不醉人,叫上你那只圣獸護衛(wèi),找個好地方喝酒去。”
一聽有好酒,容玄猶豫片刻,皺眉道:“先說好,我有事在身,沒多少空閑。”
謝宇策很爽快:“行,不耽誤你,來去自由,半日足矣。”
容玄很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