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在空曠的房間內回蕩,好一會才停下來,而且是急剎車式的,原因就是修伊在大家笑得最開心的時候說了這么一句:“行,就笑到這吧,別忘了我們還沒把東西弄到手,要笑就等回到地面后再繼續,如何?”
適時的忘卻之后就是適度的提醒,由于有先前的氣氛做烘托,再困難的事聽起來也有希望完成,若再加上一次成功的死里逃生,相信士氣會不降反升。
一切就如修伊所想的那樣,被他提醒的人并沒有感到灰暗又或頹喪,而是紛紛精神一振,想起了此刻必須要做下去的事。不過在某種程度上說,這也證明現在的火焰空間還是由一群心理正常的人所組成,如果每個人都能做到像修伊一般冷靜無比地分析判斷,反而不算是純粹正常的智慧生命。
修伊也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卻只能對自己的“不正常”在心底嘆氣——比任何人都聰明,這種幸運也許正是不幸的表現,因為他已和正常的世界所分離,再難享受到平凡人的樂趣。
“凌鋒,你還有火把嗎?”虛空發現手上的火把已經熄滅,伸手往背后的包裹里一摸,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只帶了一支火把,于是他問了保管眾人行李的另一個負責人一句。
冷凌鋒淡淡搖頭:“沒有,我這里都是干糧;飲水與寢具,大家的雜物都在你那里保管。”
“……糟糕,居然沒有事先多準備這么重要的東西。”虛空無奈地一嘆,“老酒鬼、倪劍,你們是負責前期采購的人。火把這種冒險必備品不知道多儲備一些嗎?”
被問到的人當即抬手指向修伊:“你問他。這小氣鬼當了財政主管后。采購資金就給那么一點,而且每件物品都給出了采購地限制數量,喏,這是上次的采購清單,你自己看吧。”
虛空接過清單一看,差點一跤跌倒。因為在這張寫滿修伊筆跡的紙上。“火把”這一項后代表數量的那個字怎么看都是“一”,于是他再次苦笑:“殿下,能解釋一下嗎?”
“有什么好解釋的,沒必要的東西就不要買。”修伊的手朝房間四周正熊熊燃燒的幾個火把上一指。“那不是有現成的嗎?”
眾人絕倒。菲莉絲一臉快要暈過去地表情:“若這里沒有火把,你又要怎么辦?”
修伊滿不在乎地一拍冷凌鋒和老酒鬼,下一句話讓小七頓時不寒而栗:“那就請兩位魔法師點火,把這條吃得肥肥、渾身長滿脂肪、卻一點活都不干的蛇做成火把咯!”
“我哪里不干活了??”小七先是打了一個寒顫,接著就暴跳如雷,“剛才你把我當繩子去救酒鬼的帳還沒跟你算,現在又說我一無是處?”
修伊冷哼一聲:“哪里有用?做繩子你根本不合格,又胖又肥滑不溜手,打結時也不知費了我多大的勁。”小七再怒:“是你強迫簽定契約,把我這本來威風帥氣的暗黑龍變成一條蛇的!哪條蛇不是表皮光滑渾身是肉的?你還好意思說我?”
其他人圍在一旁看熱鬧,虛空則不然,注重實際的他輕輕向蕾娜斯與倪劍招了招手:“蕾娜斯小姐、倪劍,幫個忙,照殿下說的那樣把火把取過來,由于石球碾壓的緣故,現在房間內大部分地板都塌陷了下去,只有靠你們才行了。”
二人微微一點頭,隨即飛起沖向掛在墻壁上的掛飾,將放置在其中的火把輕輕取了出來,可也就在這一剎那,修伊忽然丟開正和他吵嘴的小七,突然叫了一聲:“等等,你們暫時待在那里,先幫我看看,那些掛飾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特別的地方?”蕾娜斯和倪劍莫名其妙地低頭望去,然后就分別驚訝地叫了起來,“呀!這是……”
“連著彈簧的鋼片,對嗎?”還沒等兩人開口,修伊就悠悠地報出了他們所看到的事物名稱。
蕾娜斯和倪劍幾乎是同時回頭,在用異常奇怪的眼神看了修伊一眼后,異口同聲問道:“你怎么知道?”
“嗯,很簡單的推理罷了。”修伊的口氣非常輕松,滿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在說“這有什么難的”,但聽他話的人眼睛卻瞪得越來越大,“我曾聽依路達克陛下說過,這個地方已經至少有三百年沒人來了,可我們卻在這沒人的地方發現了剛點的火把,這就證明,這里應該裝設著不派人下來也可自動更換火把的機關系統,而這個實驗我在魔界做過,最起碼的構架不外乎是彈簧、鋼片、堅韌纖細的金屬絲以及光滑的杠桿軸承之類,排除掉容易被發現,我又剛好沒看到的那幾個,就只有這兩樣最不起眼,裝在里面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你。”還想和修伊吵的小七愣愣地盯著他,突然說出了此刻所有人的心聲,“為什么在你看起來這么簡單的東西,我們卻打死也發現不了呢?”修伊不禁一怔,思索片刻之后,最終給出了一個令所有人怔住的答案:“因為你們沒有想過,這世上是不會有無意義的事物存在的。”
魔族皇宮內。
“你想調派——個龍騎兵軍團?”亞蘭的面色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克羅迪,你認為對付一個人需要用幾十萬人嗎?”
“若修伊只是一個人,且是一個普通的人,兒臣絕不會這么想。”克羅迪的回答很實際,“但現在他身邊已有了很多人保護他,而且在他的配置調動下,這些原本就相當有實力的人更能將戰斗力發揮到極致,因此兒臣需要用數量彌補這種個人戰斗力上的差距。”
亞蘭沉思片刻后,微微點了點頭:“也有道理,若你所說為實,八個龍騎將都打不倒的對手。剩下的四個龍騎將即使全派去也沒用。用數量和軍隊獨有的專業戰斗能力填補空白。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那么你打算怎么辦?”
克羅迪顯然是早有打算;隨即侃侃而談道:“就近調動華斯特附近的西部龍騎兵第一軍團,不過也不用都去,只要調動二十萬人就夠了,修伊離開華斯特皇陵還沒有很遠,飛龍若全速移動只要兩天就可以走一個來回。若事情順利的話。在華斯特國防軍作出反應之前有很大的把握全身而退,請父皇定酌。”
亞蘭問道:“為什么是二十萬?你不覺得太多了一些嗎?”克羅迪答道:“依臣對修伊身邊戰力的估計,在戰斗中最多會造成五萬人死傷,所以十萬人是必須的基數。至于其他的十萬,則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若兒臣低估了華斯特國防軍的反應速度,這部分部隊足以在對方未集結成更大規模戰力前沖破任何阻礙,從而確保這次突襲的安全返回。”
毫無疑問,克羅迪的估計完全正確,即便是亞蘭也不得不承認這點,然而魔族之王并沒有對兒子的詳細周到感到任何喜悅。
因為這個人處心積慮對付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在這世上的一個親兄弟。
“你就這么想殺修伊嗎?”亞蘭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凌厲的眼神筆直地射在克羅迪的身上。
“是的。因為他是魔族所流放的叛徒,自然是兒臣的敵人,更何況他還是兒臣最大的競爭者。”克羅迪以同樣充滿寒意的眼神回敬著父親,“只有最強、最聰明、最冷酷無情的人才能成為魔族之王,我只是想向父皇證明,兒臣是比他更合適的人選,想殺他不對嗎?”
亞蘭每聽一句,眼神就變化一次,先是嘲諷,接著是冷笑,再來又變得冰寒無比,最后則露出了一絲不可捉摸的微笑,而他的答案則更奇怪:“當然不。”若有朝一日我也成為他的敵人,這個叫克羅迪的兒子是否會同樣努力鏟除我呢?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更對他所理解的帝王之道深信不疑,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啊……
可是對魔族而言,這卻并非是件壞事。將帝王之權看得高于一切,也意味著他會為此奉獻心力,為魔族的繁榮盡職盡責,為確保自己權力的至高無上而奮斗,也許這樣的人,才能使魔族的存在變得明朗吧。
對修伊來說,這次也許是九死一生的試練,可這也好。就讓我下個賭注,看著魔族的未來到底該由什么樣的人來掌控吧。
在審視著克羅迪堅定眼神的瞬間,亞蘭就確定了這樣的想法,因此他并沒有責備克羅迪,而是用一種帶著厭惡的贊賞肯定了他。
所以,他也同樣同意了克羅迪的作戰計劃:“我批準你動用西部龍騎兵第一軍團的兵力完成此次作戰,這樣你滿意了嗎?”
※ ※ ※
蕾娜斯和倪劍取來的火把顯然是特制的,不僅特別粗大耐燒,而且還浸透了上好的熟油,最重要的是,它的手把特意制作成可燃式的,這樣才能徹底燃燒得一點灰燼都不剩,確保插火把的墻壁掛飾不會因為殘渣堆積而發黑,甚至因此無法使用。
火光將漆黑的通道映照得一片光明,在黑暗之后又是一條漫長的甬道。不過和之前不同,這條通道并未設置什么機關,因此眾人得以悠閑的行走,可是卻有些過于沉悶,于是蕾娜斯想起之前修伊沒解釋的一件事;“修伊,你能告訴我嗎?要什么樣的機關才能做到,在這種密封的墓室內不靠人力更換火把呢?”
“一個在墓室構筑時就已設計好的整體機關,首先是一條很長很細、只能剛好容納火把粗細的直立管道,然后是一扇兩側都有可插火把掛飾的活門,而且活門的結構要設計得相當精巧,若是我大概會這么設計。”修伊如數家珍地說道,“在活門底部有兩個用于翻轉的活頁,它們各對應兩個不同觸發性質的機關,一個對應沖擊性力量,幾個杠桿和螺栓就能做好,一個對應溫度的落差變化。大概是某種對溫度高低變化敏感、容易變形產生張縮力的特殊金屬所制成。當然,平時這兩個活頁都是鎖住的。當火把從管道頂部落下、正好插進掛飾中時,這股力量將啟動沖擊性機關,一個活頁將因此打開,而當上面的人用遠距離的火系魔法點燃火把后,感應到溫度急速上升的溫差機關也啟動,打開第二個活頁。活門就這么翻轉過來。把點好的火把送進墓室內,同時由于慣性,兩個活頁會在回轉一周后自動鎖好。”
“真奇妙,不過上面的人要如何知道火把已熄滅。需要更換了呢?”菲莉絲顯然對修伊所說的機關學大感興趣,追問道。
修伊不厭其煩地解釋道:“那更簡單了,火把熄滅后掛飾的溫度會再次下降,那個感應溫差地機關將再次啟動松開活頁,只要在這個機關上加裝一個帶金屬線地鈴鐺,一旦那種金屬因為溫度降低而再次變形,自然會拉動鈴鐺不停地響,這樣就知道需要更換火把了。”
老酒鬼接著補充了一句:“魔界皇宮內的預警系統中也有這樣的設計,不過到底是這小子偷學了別人的技術,還是別人從他那里買走了專利,這就沒什么人知情丁。”
“這個設計并非出自我手,我也是從別人那里學到的。”修伊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懷念的感覺,“第一次神魔戰爭之后,有很多創世神所遺留的高等科技都散失了,損失最慘重的不僅是神族、魔族,連人族都因此科技倒退,而我剛好認識了一個致力于收集這些技術的人并學了過來,在魔界的應用只是其中的一項,至于華斯特皇陵的設計,大概是有人族的能工巧匠同樣得到技術的結果吧。”
小七哼道:“這么說,那石球機關和陷阱地板也是這類科技的結果了?”
這時,虛空接了腔:“沒錯,不過殿下也讓這些技術以他的方式產生了一些進化,并不是單純的照搬,就剛才觸發的陷阱而言,兩百年前殿下所設計出來的都比它更勝一籌,在神魔戰爭時期,他的發明不知讓多少對手顫抖呢。”
“兩百年前,八百歲的魔族……看起來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啊!”瑪麗嘉啪啪道,“真羨慕你們神族和魔族,歲月都不會在你們身上留下什么衰老的痕跡。同時由于壽命的巨大差異,外表上的年輕不代表稚嫩,一個外表十六七歲的魔族和神族就遠比一百多歲的人類更聰明、更強悍,蕾娜斯和你都算是好例子吧。”
倪劍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瑪麗嘉,你想變成魔族或神族?這不就意味著,你必須要拋棄你的信仰了嗎?”
瑪麗嘉無力地嘆氣:“又是話只聽一半,我不是說,只羨慕他們的壽命與不容易衰老嗎?”
蕾娜斯似乎對瑪麗嘉的話不敢茍伺,隨即提出了異議:“沒這回事,首先,神族和魔族的生命長并非是好事,活得長經歷也多,若都是悲傷痛苦的記憶,活這么長只會更痛苦。其次,我和修伊不同,他一千年魔族的生命有完整的生活記錄,我就不同了,作為神族的我只有大約四百年的記憶,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呢。”
“空白?”米伯特奇道,“難道神族的記憶力這么差嗎?”
“不,只是我比較特別罷了。”蕾娜斯的神情有少許感傷,而目睹她表情的修伊似乎早已知道她想說什么,刻意地拉開步伐走到前面,和帶頭的虛空走到了一起,當然面孔的表情也隨之被背影代替。
“怎么個特別法?”倪劍注意到,修伊的行動有點不太對勁,不禁對蕾娜斯接下來的話大感興趣。
“侍奉奧丁神的神族大多是天生的,但負責收集勇者戰魂以迎接‘諸神之黃昏’的我有些不同,由于必須經常在人界行走公干,除了神族所必須的力量和神格外,我的靈魂中必須有一部分來自于人類,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我并非是純粹的神族,而是被奧丁神用人類和神族的魂魄‘創造’出的半神。”蕾娜斯的笑容顯得有少許落寞,“盡管為了不讓我難過,芙蕾雅妹妹和芙蕊姐姐都瞞著我,可我還是覺察到了一些。而最直接證明這一點的。就是我現在還活著。要知道,一旦神族族群的主神死亡,所有遵從于主神的神族都會喪失靈魂而消亡……”
除去走在最前面地修伊、虛空和老酒鬼外,每個人的眼睛就瞪得像牛眼一般大,因為照此說來,此刻失去神族魂魄的蕾娜斯·法琪利。在很久之前也曾經是一個人類。
“和你們想的一樣。我在成為神族前應該是一個人類,但很可惜,”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的蕾娜斯輕輕嘆氣,“我并不清楚我作為人類時的細節。理由也很簡單,為了不對神族身份的我構成影響甚至是混亂,奧丁神把我作為人類時的記憶抹去了,因此現在的我完全忘記了成為神族前的經歷,雖然我很希望能想起來……”
菲莉絲立即叫了起來:“豈有此理!這也太過分了!一個人的記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怎么能就為了‘創造’一個新的生命而抹去呢?”
笑聲響起,走在前面的修伊驀地笑了起來,仿佛有什么事讓他感到很可笑,但很奇怪,每個人都覺得,修伊的這個笑一點喜悅的成份都沒有。
“有什么好笑的?我覺得菲莉絲說得有理啊!”米伯特很奇怪地看了修伊一眼。
“若那些記憶只有悲傷或痛苦,你不覺得忘掉更好嗎?”修伊淡淡說道,“也許記憶對人來說是生命的重要部分,可對于承受著太多不公命運的人而言,忘卻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蕾娜斯陡地渾身一震,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修伊,難道你知道我的過去嗎?”
“不,我只是在假設,如果你作為人類時的記憶痛苦而悲傷,成為神族后的你若保留這些記憶,混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奧丁神的擔心就不會沒有理由了。”修伊的解釋語氣非常淡漠,似乎真的只是在假設一個問題;實際上大多數人也都這么相信了,可倪劍是唯一的例外。
盡管修伊的表現很平常,可與他并排行走的老酒鬼和虛空卻在蕾娜斯發問的剎那出現了異常,兩人像被嚇了一大跳似的渾身一顫,就仿佛蕾娜斯所問的對象并非修伊,而是他們一樣。
這種情況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虛空和老酒鬼真的知道一些有關蕾娜斯的事。
但他們顯然和四百年前就成為神族的蕾娜斯并沒有什么聯系,更沒有關心這件事情的理由,因此他們的知情必定是有人說過,而這個人肯定是修伊。可修伊為什么會關心蕾娜斯的過去呢?
從目前的狀況中,倪劍并不能得到完整的答案,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原因必定和修伊救蕾娜斯有著直接關系。
“哎……要是這家伙坦白一些就好了!”倪劍暗自嘆氣,不過他也很清楚,一向把心事悶在肚子里的修伊不會那么老實說的。
“到了。”正當倪劍為自己的想法煩惱的時候,帶頭的修伊忽然停了下來,伸手朝著前方輕輕一指,“這就是‘隔絕之扉’,華斯特皇族用以保護秘密收藏品的最后一道防線。”
※ ※ ※
克羅迪離開皇宮一小時后,魔界皇宮的公主殿。
“安蕾莉雅皇姐,大事不好了!”伊格斯氣急敗壞的聲音老遠就傳進了安蕾莉雅的耳中,讓正在努力把一根線頭穿進繡花針眼的她當即前功盡棄,除了劃過手指帶出一條血痕外,還去勢不減地把她一下午勉強打出的圍巾刺出一個大洞。
“該死的伊格斯!你若拿不出一個充分的理由,我以安蕾莉雅·撒旦的名義發誓一定讓你不得好死!這可是我明天要交給芬麗亞老師的編織課作業呀!”安蕾莉雅欲哭無淚地開始呼天搶地,盯著伊格斯的眼神就如見血的惡狼。
“……四姐是想用它氣死芬麗亞老師,好讓父皇徹底死去讓你成為淑女的決心嗎?”望著那條多余線頭比花紋還密集、沒有一處像是“編”出來的圍巾狀物體,伊格斯哭笑不得地說道,“我怎么覺得它比下人用來擦地板的抹布還要差勁呢?”
安蕾莉雅無奈地眼睛一翻:“有什么辦法,叫我做女紅還不如讓我去上吊,父皇為什么就看不出我在這方面一點才能都沒有,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么努力想把我培養成一個標準出色的待嫁新娘呢?”
面對這位一點也不適合做淑女的姐姐。伊格斯不禁在心里苦笑——原因不就明擺著嗎?正是因為安蕾莉雅大過于不像個文靜的女孩子。亞蘭·撒旦才會請了一大票老師來教導她,想讓她多少符合一點公主的身份,然而結果卻事與愿違,似乎與修伊有著相同叛逆性格的安蕾莉雅除了將這些老師一個接一個氣跑外,在成為文雅女性方面可說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但伊格斯當然沒膽子當著安蕾莉雅的面明說,而且比起他急匆匆跑來想說的事。這些事情都可以再往后放二放:“安蕾莉雅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我剛剛接到兩個很重要的消息,都和三哥有關呢!”
“哦?那的確是要聽聽,你們給我下去!”安蕾莉雅馬上伸手揮退四周的婢女,“說吧。”伊格斯不放心地望了望四周。這才低聲說道:“大約兩個小時前,有一支我軍在華斯特境內的遠程偵察隊回來了,不過他們也同時帶回了一些高度機密的物件,可在與克羅迪皇兄見面后,所有該部隊的人員隨即被軟禁。我覺得事有蹊蹺,就高價收買了負責看押他們的守衛,假借父皇的名義問出了那些物件的真相,四姐,你猜是什么?”
“別猛賣關子,你想我把你的耳朵擰下來嗎?”安蕾莉雅最受不了別人故作神秘的表情,除了亞蘭·撒旦和某個離開魔界的超級變態外,她可什么人都不怕,對付伊格斯的這點小把戲有的是辦法,擰耳朵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種手段,冷不防被偷襲的伊格斯在她那對纖纖小手輕輕一扭下,整個人都痛得彎下了腰:“哇哇哇哇!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四姐啊!我錯了!我錯了!請放手,我再也不敢賣關子了!”
安蕾莉雅松手,伊格斯立即下意識地想向外逃開,但早就看穿弟弟把戲的魔族四公主立即一腳勾住伊格斯的腿,一個漂亮的反手剪鎖就把有著高級龍騎士身份的皇弟壓得抬不起頭來:“別想逃!快接著說!”
對自己的這位同父異母姐姐,伊格斯可是再了解不過了,身為女性卻有著不輸給男性的戰斗能力,別著平日里她總是穿著一身不適合打架的公主服飾行動,可一動起手來,那股狠勁絕不輸給久經沙場的老將,不然在皇城內武藝數一數二的近衛軍團長凱恩斯,就算是猝不及防被暗算,也不至于在一擊內便慘敗在她手下,因此伊格斯當即舉起了白旗:“哎喲!我說,我說,我保證絕不會逃,四姐請手下留情啊”
安蕾莉雅稍稍松手,終于緩過一口氣來的伊格斯連忙吸上幾口活人才有權享受的空氣,在皇姐發飆之前一股腦地把知道的都招認了出來:“那些物什是所屬龍騎將的鞍轡與兵器碎片,那些人是在華斯特皇陵附近的一條小路執行任務時,由所帶的三頭地獄犬發現的,找到的時候它們被深埋在地下,上面除了塵土外還沾滿已干涸的血跡,似乎是被什么人刻意掩埋起來的。”
“那龍騎將呢?”安蕾莉雅的手微微一緊,伊格斯馬上乖乖地回答道:“不知道,人的蹤影都一點沒留下,只有鞍轡和兵器的碎片,而且上面的血跡也已驗證過,都是龍的血液,與人沒有任何關系。”
“應該是三哥做的,華斯特境內有能力令龍騎將栽跟頭的只有他……”
安蕾莉雅喃喃地自言自語,而后就想起伊格斯所說的消息有兩條,馬上接著迫問道,“還有一個消息是什么?”
“克羅迪皇兄在和這些人接觸后也問了相同的問題,然后他就進宮見了父皇,具體的情況沒人知道,但隨后就有一紙任命送到了二皇兄的府邸,內容是授權他可隨意調動華斯特附近的西部龍騎兵第一軍團。”伊格斯一口氣把消息說完,而后又補充了一句自己的判斷,“我想,這該是針對三哥的新行動吧。”
話音剛落,安蕾莉雅就是一個爆栗落在了頭頂上:
“廢話,不是這樣又是什么?肯定是因為龍騎將本事不濟掛掉了,克羅迪皇兄才會想用數量壓倒質量,用龍騎兵部隊將修伊哥哥淹沒在人海戰術中,幾件事串在一起,頭腦再簡單的傻瓜都能想出這種結論。”
“那該怎么辦?就算三哥身邊的那群人都是以一當千的高手,對付二十萬龍騎兵不也是找死嗎?”伊格斯急了,“竟然連龍騎兵軍團都派出去了,父皇真的想殺三哥嗎?”
安蕾莉雅皺起了眉毛,忙于思索的她不知不覺中放松了對伊格斯的控制,而伊格斯連忙趁著這個大好機會輕輕挪動起自己的手腳,逐分逐寸地開始從姐姐的魔爪中逃離。
“且慢!伊格斯,別想這么便宜就溜走!”行動剛開始即宣告失敗,警惕心極強的安蕾莉雅一把揪住了伊格斯的衣領,硬生生地把他拖了回來。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好心來通風報信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好人沒好報啊!伊格斯在心底如此大聲吶喊,可在安蕾莉雅面前一個字都不敢實說,還點頭哈腰地賠上一副笑臉:“是是是,皇姐有什么吩咐請盡管說,小弟一定言聽計從。”
安蕾莉雅面上陡然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真的?”伊格斯沒來由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已上了賊船的他也只能認命:“是。”
可他萬沒想到,安蕾莉雅要他做的事,遠比他所能想像到的極限還要變態。
她是這么說的:“伊格斯,我要你馬上趕到華斯特帝國的首都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通知他們,有大批龍騎兵部隊即將入侵了。”
于是伊格斯當場傻了眼——這、這、這、這要怎么通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