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柱沒有過問大洋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兒跑出來的,劉海柱看大洋子這桀驁不馴的表情就知道,這人肯定不是個能受得住欺負的人。他要是犯了事兒,說他干了滅門案,劉海柱也信。
老魏頭說:“這10多年,大洋子在大岳一工村,混得可不錯。”
大洋子說:“我跟你比不了,你這人能講道理。我不行,一急就想動手。”
老魏頭說:“誰年輕時那么愛講道理啊?都是上來就吵,吵完就動手。都是到了歲數大了,打不動了,才開始講道理。”
劉海柱感慨了一句:“牛逼的人在哪都牛逼。”
大洋子笑了:“就在這幾個工村里,再牛逼能牛逼到哪兒去,再牛逼能牛逼成啥樣。有本事的人不會在這破地方呆著,我們在這破工村里有那么點面子,又能咋樣。”
劉海柱說:“這工村里也有一萬來人呢。”
老魏頭說:“對,一萬來人呢。可這有啥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對了,大洋子,這幾天你在,正好幫著我們忙活忙活,把柱子的婚事辦了。”
“馬上就辦?”劉海柱說
“對,從速從簡。”
“可是我還沒跟人家鄭麗商量呢。”
“商量什么商量,一會兒叫她過來,我來跟她說。你懂什么叫趁熱打鐵嗎?這樣的事兒,就得趁熱乎辦!再說,她們一家子人,連個在家的爺們兒都沒有。”
大洋子看著劉海柱笑:“結婚么,是好事兒。
劉海柱也不知道該說啥好。
老魏頭說:“人牛逼的時候,別人得求著你用著你,還得看你臉色,那時候你看不出來誰好誰壞。但是吧,人啊,一定得記得自己落魄時誰對自己好,一定得記著,這時候誰對你好,那才是真好。你劉海柱光棍漢一個,要啥沒啥,人家鄭麗對你那么好,你還猶豫啥?”
“我的意思是總得人家鄭麗同意吧?!”
“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兒了!一會兒我就把鄭麗叫來。對了,你跟鄭麗說你是因為什么跑到這來的了嗎?”
“我說了。”
“鄭麗怎么說?”
“鄭麗說沒事,不管我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只要現在對她好就行了。”
老魏頭說:“嘖嘖,多好的姑娘!”
晚上,老魏頭果然叫來了鄭麗和老鄭太太。老魏頭繼續著他那一貫霸道的性格,還“強行”安排了劉海柱和鄭麗的婚期:“你們家是特殊時期,特殊時期就要特事特辦!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再過倆禮拜,就結婚!”
老鄭太太跟老魏頭說:“我們一家三個女人再加一個孩子,現在全得靠你張羅了。你說啥我都答應,我們都相信你。”
老魏頭說:“相信我能有啥用?我使個大勁再活一年,以后,你還得靠柱子他們。”
“好人都有好命,你肯定能多活幾年。”老鄭太太說。
“我也活得差不多夠了。人活那么多年干啥?非長壽干啥?一輩子,把該做的事都做了,不虧誰欠誰就行了唄!我再活,純粹就是給國家浪費糧食。但是,我活著一天,我就得干點積德的事。你這倆孩子結婚,就是積德的事兒。”老魏頭邊說邊咳嗽。
劉海柱看著老魏頭,也覺得老魏頭似乎真的時日不多了。就他來的這不到兩個月時間里,老魏頭就老了不少,腿腳也沒以前靈便了,頭發也掉了不少。唯一沒變的就是眼神和嗓門。
人老了,一般豪情都會不如年輕時,可老魏頭不一樣,雖然已經半截子埋進了土里,可是豪情卻不減當年。這才是真不容易。但是想想這個嘴皮子特損的可敬可愛老魏頭很快就要離開人世,劉海柱還是有些傷感。
從這天開始,大洋子開始幫劉海柱忙活結婚的事,大洋子不但是個熱心腸,而且做事也是有條不紊。劉海柱越看他越像是小一號的老魏頭。在籌備婚禮的這個過程中,劉海柱和大洋子結下了深厚的友情。劉海柱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不缺朋友。劉海柱真感謝二東子,有事沒事就跟大洋子聊二東子。
而此時二東子,不得不去和李老棍子見面了。不是因為李老棍子脅迫他,而是因為李老棍子確實很真誠懇切。
李老棍子的確是個干大事的人,雖然他為人一向陰狠,做事不擇手段,可是對兄弟真是沒說的。他不像是張浩然那樣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而是始終找二東子身邊的人約二東子出來喝酒,就是想交下二東子這個朋友,二東子最后拒絕得都不好意思拒絕了,就只能跟李老棍子見面了。
李老棍子手頭雖然緊,但是依然把二東子請到了全市最好的飯店里。而且李老棍子也是獨自去赴宴。
“二東子,請你可真費勁啊。要是你再不來,那我只能去把你綁來喝酒了。”李老棍子給二東子倒酒。
“李老哥,前段時間張浩然可真把我綁了,要不是盧松大哥后來去了,我能不能活著出來都難說。”
“是嗎?你跟張浩然還有這過節?不過你盡可放心,我肯定和張浩然不一樣,那樣的事我干不出來。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管咱們能不能合作干點事,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的確是,能不能合伙干事,那要看緣分。”二東子覺得李老棍子說的話顯然比張浩然順耳多了。
“就是,你聽說了嗎?下個月中,有一批電視機要到,到時候肯定有很多人排著隊去買,我想和你一起大干一票!”
“的確是個好機會,但是說實話李老哥,我真的已經洗手了,不干了。”
“咋還洗手了呢?”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反正,這樣的事,以后真的不干了。”
李老棍子一臉驚詫:“這么好的手藝不是白瞎了嗎?那你以后準備干啥?”
“還沒想好,干啥不是活啊。”
李老棍子端起了酒:“洗手是好事。敬你一杯。”
二東子也端起了酒:“你能理解最好了,我是真不想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