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望了望輸液的架子。
“沒什么特別的感覺”王宇說
“一點特別的感覺都沒有嗎?”
“恩,沒有”王宇干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亂.
“那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嗎?”
“呃,我對你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半睡半醒的王宇嘟囔著
“……可是,我對你的感覺很特別”
“……喔,我對你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馬三那燦爛的表情一下變得很低落。
“或許,王宇是對我很有感覺,但是不好意思說罷了”馬三心里在自言自語。
馬三失落,馬三輕輕的推門,馬三離去。
我市93年的清秋時節,昏黃的路燈下,城西的大江旁,多了一個娉婷男人的孤單的背影。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怎一個凄涼了得。這就是馬三,要多村上春樹有多村上春樹。
投入了愛,卻不能被愛。
與趙山河一戰后,除了回民區的東波外,全市的大小流氓團伙,已被趙紅兵、張岳、李四全部歸攏。二狗之所以使用歸攏這個典型的東北詞匯,是因為標準漢語里很難有詞能達到“歸攏”這個詞的境界。
(名詞解釋)歸攏:是指把人收拾了一通以后讓其徹底折服,死心塌地為其效力。也包括雖然未曾收拾過,但是也像是被收拾過的人一樣心悅誠服的服從。
(造句)歸攏:張岳在1993年把全市的大小混子全部歸攏。
這樣的事情也僅僅可能在九十年代出現,那時我國的法律尚無“黑社會”的定義,打黑力度不強,只要不出人命,多數采取姑息縱容的態度。如果換到了今天,鋼窗廠一戰過后,公安局起碼要大力通緝30人,但在當時,公安局卻對此置若罔聞。
這就給了當時混子揚名立萬的土壤,只要不弄死人且保證自己不被弄死弄殘,總能大小混出點名氣,混出名氣以后再混出點錢,就真成了社會大哥。前幾天,丁小虎還曾對二狗說:“現在咱們市年齡最小的社會大哥,是73年出生的,再無更年輕的社會大哥。”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九十年代初期是我市治安最混亂的時期,最容易揚名立萬的時期。
那段時光已經不可復制,如今隨著公安部門打黑力度的逐年增加,年輕一代再想像當年的混子們那樣揚名立萬,太難了,已是不可完成的任務。很有可能,一個成名戰過后,就要入獄十年,出獄時,已垂垂老矣。
既然已經把除了李四已經為其預定了個棺材的東波,全市的大小混子已經全部被歸攏。所以,趙紅兵等人在那段日子里格外輕松,趙紅兵有事沒事就把新老兄弟聚在一起喝酒。
此時已經不同于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時,窮的叮當亂響的劉海柱可以是江湖大哥,一吹哨子幾十號人。到了九十年代初,這已經不可能了。沒點錢不可能當社會大哥。當時,除了即將出獄的李武外,在外面的七個兄弟混得都相當不錯。
趙紅兵和沈公子開著全市最大最豪華菜價最貴的飯店,每日顧客盈門,這當然和趙紅兵的江湖地位有關。在93年,趙紅兵和沈公子每年的收入起碼每年有70-80萬。這在當時,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李四開著個賭博性質的游戲廳,收入雖然不穩定而且煩事特多,但無疑也是高收入一族,不但自己每天出門都帶著個2、3萬,就算是手下的王宇、王亮等小兄弟,也是各個揮金如土。
張岳來錢的路子比較野,他不但明面上有夜總會還有個討債公司,實際還有其它的生意。
費四以前開錄像廳沒賺幾個錢,但是自從開賭場抽水以后,腰包一天比一天鼓了起來,儼然要比這哥幾個都有錢的架勢。連跟著費四混的范進,也是整日名牌夾克衫穿著,名品的包夾著,一副準江湖大哥的架勢。
小紀當時神神叨叨,誰都不知道他成天在干什么,都知道他在干和文物有關的事,但是具體搞什么文物,怎么搞,小紀自己不細說,別人誰都不太清楚,經常是喝酒喝到一半就借口上廁所,尿遁了。
93年下半年—94年上半年的這段日子,也是趙紅兵等人最風光,最愜意的日子。
那時的趙紅兵,事情不是很多,飯店的事有沈公子在打理。他經常來醫院里看看這些受傷的兄弟,富貴、馬三、王宇這三個重傷號。
1993年10月的一天,張岳和趙紅兵去醫院里看望已經即將出院的王宇和富貴。
在醫院,趙紅兵遇見了高歡。
這時的高歡,懷抱著孩子,產后身材已經嚴重走型。
趙紅兵和高歡的第二次偶遇,二狗并未親見,所知的一切都由當時也去探望王宇的馬三轉述。當然了,由馬三那種的特有的村上春樹風格的讓人感覺前言不搭后語絮絮叨叨的轉述,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失戀,總能讓一個俗人變成半個詩人甚至整個詩人。面對王宇無數次的婉言拒絕,馬三已經徹底村上春樹了。可惜,馬三不會拼音更不會五筆,漢字也認識不超過1000個,否則也像二狗一樣來天涯發發帖子,說不定會成為中國的小資一族的新崇拜者。村上春樹寫《挪威的森林》,馬三寫個描寫同情的《東北的高粱地》,一定能火。
二狗聽見馬三敘述這個故事時,尚且青澀、懵懂,只有12、3歲,但仍能從馬三看似平淡的語氣中讀到一絲淡淡的哀傷。誰規定流氓就不許風華雪月?誰規定同性戀人就不許有真摯的愛情?誰規定只有文化人才有矯情的權利?
“你二叔和高歡再相遇的那天、那個地點、那些對話,雖然已經過去多時,但我仍然覺得歷歷在目。那是個黃昏,那天,外面的樹葉已經黃了,落在了地上,踩在腳下嘎吱嘎吱的,天上的大雁成群結隊的向南飛,很歡快的喔,也不知道它們什么時候能回來呦,空氣涼嗖嗖的,全是秋天的味道。紅兵大哥和大哥(張岳)走到住院部一樓時,我正在一樓可以吸煙的一把座椅上抽煙,醫院的白熾燈亮晃晃的,我的眼前全是亂哄哄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推著病人,忙忙碌碌,香煙味夾雜著藥氣的味道,那個味道,在王宇住院的日子里,我經常聞到……我挺想念那個味道的”像是《挪威的森林》的開頭,馬三先是絮絮叨叨的來了段當時場景的描述,看得出,他有些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