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兒家說婚期,無論如何都是件羞人的事。蕭婉容沒勇氣厚臉皮的朝徐莊要肯定,於是凝神問他:“你是準備撮合蕭敬芝和五皇子?”
徐莊點了頭,眉宇間有蕭婉容看不懂的深意。
他‘恩’了一聲,而後道:“蕭敬芝便成了好這樣配五皇子也是綽綽有餘的,我這個當皇叔的幫他一把說不定還和上了他的心意。”
蕭婉容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正要追問,徐莊卻換了話題:“你知道大夫人和蕭敬芝一大早是去哪裡了嗎?”
蕭婉容搖頭,徐莊便笑了起來,他冷笑一聲而後才譏諷道:“我出宮門的時候碰見了府上的車駕,一問才知道是大夫人帶了蕭敬芝的去拜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蕭婉容還是沒明白,不解的問:“去見皇后和太子做什麼?蕭敬芝如今的模樣也不敢請皇后賜婚啊!別的都不說,皇后指婚前都驗身嬤嬤都要查驗女兒家的身子,這一查大夫人和蕭敬芝的臉沒地兒擱都不說,這成親前就破了身,是要浸豬籠的啊!”
“傻瓜!”
徐莊寵溺的點了蕭婉容的額頭,而後把玩著她的手指頭道:“大夫人何其精明,怎麼可能帶著女兒自尋死路。
她去找皇后,八成是因爲她認錯了人。還記得上次宴會時小樹林裡的事情嗎?蕭敬芝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她如今著急嫁,又不敢讓驗身嬤嬤來查,那她能怎麼辦?自然是找最初要了她身子的人唄!”
“你是說她想嫁給太子?”
蕭婉容吃驚的瞪大了眸子,驚覺自己失態趕忙伸手捂住了大張的嘴巴。
見徐莊肯定的點頭,蕭婉容不免擔憂道:“這種事情原本就說不清,當時太子殿下也參加了宴會,還私自離席去過小樹林,蕭敬芝若一口咬定了是他,他只怕也沒有辦法。”
徐莊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完了又順手喂蕭婉容喝,同時眉毛一揚不屑道:“若當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大姑娘,以她的身世太子收了她當側妃也沒什麼不可以。
可是這麼個蛇蠍心腸又手段擺出的毒蜘蛛,別說太子沒碰她一根毫毛,就算真動了,說不要她還不是就不要了,你也說這種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太子一個不承認,願意爲他當證人的人還會少?”
“可蕭敬芝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啊,真把她逼急了,她不要臉面去告御狀,太子的名聲不也要受影響。”
“好了別操心了,太子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你且等著看吧,一會兒大夫人和蕭敬芝回來,可還有好戲!”
徐莊將頭擱在蕭婉容肩膀上,吹出的熱氣激得蕭婉容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動了身子要從徐莊腿上下來,徐莊腿上雖不發麻,兄弟卻有些興奮。
於是也不敢攔,順勢將蕭婉容放在他身旁的太師椅上,舔了嘴脣乾咳了兩聲,假正經的道:“本官是來問案的,說說吧,那兩萬兩銀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婉容雖然覺得徐莊這時候拿官架子一點威嚴都沒有,並且他舔嘴脣的動作實在有礙官威,可還是忍住了腹誹,仔細的將事情經過以及小桃、豆蔻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徐莊聽完後和蕭婉容的想法一樣,他也覺得大夫人敢做就絕對不會讓人如此輕易就查了出來,即便讓人輕易的查出來也絕對不會讓人查到這件事情和她有關。
他端了茶盞喝了口茶,而後才道:“那咱們就將計就計,她不是想引咱們去查胡田嗎?那咱們就去查,看她後面還有什麼把戲。”
蕭婉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目前當真沒有別的線索!”
徐莊卻是神秘一笑,堅定的搖了頭:“錯了,你忽略了很關鍵的人物!”
蕭婉容滿是疑惑的看著他,徐莊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道:“你忘了被人打得只剩半條命的賬房先生了。按理說他是賬房先生,他應該和你一起清點銀子,可等你清點銀子的時候,他卻不見了蹤影。
再則說,銀子是他負責押送的,中間出了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你看他如今是什麼模樣?老神在在的躺在牀上修養,侯爺探視的時候裝著哭了兩聲來眼淚都沒有下來,從頭到尾說自己有罪,卻不著急去找銀子,反而要引咎還鄉。
這說明了什麼?”
蕭婉容偏頭一想立馬明白了過來:“老先生纔是和大夫人勾結在一起的人,胡田沒有將銀子運出去,我的尚籬軒和姨娘的秋水閣也沒有銀子,大夫人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所以銀子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賬房的庫房。
老先生是賬房先生,銀子銀票都歸他管,只怕運送銀子出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出納那裡領走了兩萬兩銀子的銀票,只等告老還鄉,那銀子就進了他的腰包。”
是了,若不是能從中間得到豐厚的好處,賬房先生怎麼會允許自己跟差的時候丟了這麼大一筆銀子?又怎麼肯平白被人打個半死?
“大夫人出手還真是大方,兩萬兩銀子抵得過父親十年的俸祿了,就爲了給我下絆子這麼輕易就送了人!”
“所以說大夫人是個狠角色呢!”
徐莊開了們讓人去抓胡田過來回話,而後又朝蕭婉容擠了眼睛道:“她戲耍咱們,不如咱們也戲耍她一場,叫她也嚐嚐被人玩弄是個什麼滋味。”
這話說到了蕭婉容的心坎上,她立馬來了精神,支著腦袋問他:“怎麼戲耍,你說!”
徐莊卻眨了眼睛不肯說,神秘道:“你等著看就好,戲弄人,我最有辦法!”
徐莊不是個靠譜的官,他手下的人卻都是些好奴才,他命令剛下不多時,胡田等當天送菜的奴才就都被捉了回來。
蕭婉容以爲徐莊總要收一收吊兒郎當的模樣,認真的期待著他威嚴正經的姿態,誰知坐到上首去徐莊卻像進了動物園的小孩子一般,興奮地從椅子上下來,圍著跪在最前面的胡田來回的看,直看得胡田渾身發毛也不罷休。
罷了捋著下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鬍子,打量著胡田道:“你小子一看就是偷雞摸狗的慣犯,不用問了那銀子肯定是你偷的,識相的帶了本官去拿銀子,銀子沒少拿你媳婦抵了過便罷。
倘若銀子少了分毫,小爺我將你賣去妓館當清倌,多會兒掙夠了兩萬兩銀子還債多會兒算完。”
胡田在來的路上想了一萬種對策,想了一萬種喊冤的法子,更想了一萬種堵得徐莊沒話說的理由,可他萬萬沒想到徐莊是這麼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東西,不審不問一來就要賣他和他媳婦的身。
這是怎麼個情況啊!
胡田一頭的冷汗,瞠目結舌的看著徐莊,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回道:“三爺明鑑,奴才當真沒有偷銀子,當天運出去的都是花園裡拔除的雜草、砍掉的樹枝,管園子的婆子忙不過來,求小的運出去處理的,這裡的人都能作證,三爺要是不信,莊子上的人也能作證。
奴才運回去後,是讓大夥幫著焚燒處理的,全莊子上的人都知道!”
徐莊捋著‘鬍子‘轉到蕭婉容跟前,而後抓起桌上的茶盞當驚堂木拍了下來,喝道:“還敢撒謊,你偷沒偷小爺還不知道?看來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肯還錢。”
茶盞‘砰’的一聲頓在桌上,嚇得胡田又是一個哆嗦,徐莊悶笑著裝沒看見,一本正經的對手下吩咐道:“去捉了他媳婦兒過來,若是沒有媳婦,她妹子也成,我瞧瞧她們有沒有潛力當花魁!”
小廝領命而去,胡田卻急老了心肝。
他連連一個接一個的朝徐莊磕響頭,大喊著:“奴才冤枉啊,奴才比竇娥還冤。”
徐莊斜了他一眼,凝眉思考了片刻招手讓小廝擡了一大缸水進來,而後對胡田道:“你要能將這桶水喝完我就相信你冤。”
“啊!”
胡田愁眉苦臉的看著那桶水,又看樂一臉認真的徐莊,一跺腳一咬牙,將頭按進桶裡就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一口氣喝了三分之一桶,卻是再也喝不下去了,擡頭可憐的看著徐莊,徐莊恩了一聲,嚇得他趕忙有低頭去喝。
再擡頭的時候,一個勁的打嗝,原本平坦的肚子鼓得比蛤蟆肚還大。
“三……”他原本想求情,誰知一張嘴‘嘔’的一聲就剛剛喝下去的水連著中午吃進去的飯都吐了出來。他不敢吐到外面,趕忙兜起衣襬將吐出來的東西接了個乾淨。
蕭婉容不動聲色的轉過頭去,徐莊也嫌惡的皺了眉:“髒死了,還不快收拾乾淨。”
等胡田收拾乾淨了,徐莊又指使他喝了一肚子水,完了看著剩下的半桶水道:“喝不完,看來你還是不冤枉。不然這樣吧,我命人栓著蘋果你抓,抓到了你就冤枉,抓不到你就不冤枉。”
抓蘋果比喝水強,胡田如蒙大赦的趕忙點頭。
徐莊冷眼一笑,扯著嗓子喊了元寶出來。而後從果盤裡撿了顆蘋果扔給他道:“好好和他玩兒。”
元寶一點頭,拎小雞一般將胡田拎了出來,而後三兩下將他扒得只剩褻褲,栓著蘋果逗狗一樣逗著他跑。
數九寒天,胡田光著膀子光著腳丫在雪地裡跑,凍得牙齒直打架。元寶卻拿他湊趣,一會將蘋果拎得老高逗著他跳著抅,等快抅到了,他往下一落急得他往地上撲,快撲到了又往前拽迫使他起身來追,間或還往他屁股上踢上一腳,讓他完美的表演惡狗啃泥的戲碼。
徐莊喝著茶吃著點心閒適的看,不時就被滑稽場面逗得笑出聲來。蕭婉容看著也是好笑,拿了帕子掩著嘴角笑得含蓄。
徐莊見了卻不滿意,仰著嗓子衝元寶喊:“拿出你的本事來,不逗得五小姐笑出聲來,你就去給我抓蘋果。”
元寶聽了,更賣力起來,引著胡田上躥下跳,撲騰打滾,比耍猴都精彩直逗得蕭婉容笑出了聲來。
胡田心裡卻比吃了黃連還苦,蘋果到了手裡都能張翅膀飛了,他被戲耍得不成樣子,身上又冷又頭疼,等一個跟頭倒栽進雪堆,三尺高的大男人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雙膝跪地,膝行到徐莊面前連連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小的真的冤枉啊,那挑子裡放的當真是雜草樹枝,管園子的婆子給了銀子讓我們處理的。
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沒偷,銀子,唯一做錯了的就是聽了大夫人的給周管事下了瀉藥。其外,奴才真沒做什麼錯事。”
果然是大夫人指使的,並且果然只是幌子!
徐莊和蕭婉容對視了一眼,覺得不盡興正準備再戲耍他一番,突然聽見小廝回稟大夫人和蕭敬芝回來了,他一拍大腿,興致高昂的一笑:“得了,傳大夫人和蕭敬芝過來,本官有話要問。”
蕭婉容看著他眼裡閃著的壞笑,就知道他肚裡裝滿了壞水。她朝門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竟隱隱替大夫人和蕭敬芝擔憂起來。
都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小姐,能經得住徐莊沒有尺度的戲耍嗎?
念頭一轉,蕭婉容脣角又勾了起來,不是去見皇后太子談婚事了嗎,我倒要看看回來後是怎樣一付嘴臉,便是你僞裝得再好,我今天也要撕下你一層面皮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