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張王妃悔不當初的場面,蕭婉容也覺得解氣。
她咯咯的笑出了聲,笑夠了卻也發現了問題:“你和徐恪原本就是兄弟,他的兒子和你的血液也很有可能相融。你把動靜弄得那麼大,萬一失敗了……”
“放心吧。”徐莊閉著眼,右手把玩著她的手指,很是沉醉,聽見蕭婉容有這樣的擔心,不免好笑起來:“和我並不是一個母親,他身上流著的大半是他母親的血,我身上流著的大半也是來自我的母親。
上次我試過了,我和他的血放在一起,並不相融。”
別人不明白滴血驗親的不科學,從現代穿越過去的蕭婉容卻是明白的。
她將眉頭皺得更深,搶回被徐莊抓在手裡手指,坐起身來,很嚴肅的看著徐莊的眼睛道:“即便這樣,孩子的血液和你的也有可能相融,你絕度不能在這事上掉以輕心。何況你要將場面放大……”
沒等她說完,徐莊就好笑的點了她的鼻子,而後胸有成竹的道:“你放心,絕不會相融。”
徐莊也坐了起來,然後用同樣認真的眼神看著蕭婉容道:“在水中加明礬,則不是親生也相融,加清油則是親生也不容。這是很多醫者都明白的道理。”
“可清油會浮在水面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根本就做不了假。”
“所以我不用清油,而是用誰都看不出來的水油。那東西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讓人研製出來的,和清油同效,卻能讓任何人都發現不了端倪。”
“當真有這樣的東西?我爲何從不曾聽說過?”
徐莊嘆了口氣,爲她順著頭髮道:“明兒個帶回來讓你看看,無色無味又透明,絕對萬無一失。”
蕭婉容點了點頭,這才放下了心來。
院中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想來是豆蔻和小桃在抄刀砍柴。
徐莊想想起錦書的話,看見蕭婉容後好轉的心情又低落下來,他捏緊蕭婉容的手,面色發狠的道:“我不過一日沒歇在房中,他們就敢如此苛待於你。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徐莊這一下捏的用力,蕭婉容受不住的‘哎喲’了一聲,然後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個動作引起了徐莊的留意,他知道自己下手雖不算輕,但絕對不足以讓蕭婉容痛。蕭婉容避成這樣,手上一定還有別的傷。
他二話不說拉過蕭婉容的手仔細的看,然後就發現了她十根指頭上竟都有黃豆大水泡。
“誰弄的,張王妃?”
蕭婉容從新從徐莊手中掙出來手,然後認真的看著徐莊的眼睛道:“是,可也不是。”她將在張王妃院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才接著道:“她心思縝密,讓你進退都是錯,做不做都是錯,所以和她過招,心急不得。”
“我還收拾不了個她?”徐莊氣得頭頂冒煙,起身就要往外走,蕭婉容卻果斷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你想怎麼收拾?侍奉公婆難道不是當兒媳婦的本分?因爲伺候她的時候傷了手,現在全府上下都是對我的非議,你若再對張王妃做點什麼,我往後在府上會是個什麼名聲?”
張王妃佔著理,徐莊就是再生氣也當真無法在這事上拿她怎們樣。
“就算一時動不了她,總能先收拾幾個還狗眼看人低的小畜生。進門第二天就敢剋扣你的用度,是誰給他們的狗膽?”
蕭婉容將他推到紫檀雕花太師椅上坐下,然後笑著斟了杯茶遞到他手裡,笑道:“不過就是幾個丫鬟,你就算要了她們的命又能如何?府上的人固然再不敢明著對我不敬,暗地裡的算計只怕更不好擋。”
看徐莊乖乖的喝了茶,蕭婉容又爲他剝了顆葡萄:“現在這個局面很好,能讓我看清楚哪些是張王妃和張淑芬的人,哪些是老太妃的人。
等看清楚了形勢,才知道在這府中該怎麼行事,哪些人能拉攏,哪些人該防備,哪些人必須拔掉,只有明白了這些,往後纔會無往不利。”
“可這樣一來,只怕你要受的委屈……”
“我不委屈,只要你心中有我,只要你心疼於我,我做什麼就都不委屈。”蕭婉容將葡萄塞進徐莊嘴裡,然後又接著道:“府外你男人的天下,你盡情去掙的你錦繡前程,天下大義。府中卻是我們女人的江山,如果過招,熱河應對我自有分寸。
等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一定會開口。所以三爺,你真的不用爲我擔心,我在侯府也算是就身經百戰,張王妃想傷我,也沒那麼容易。”
徐莊在世人面前原本就是不堪大用,風流不羈的模樣,若是爲了蕭婉容突然精明能幹起來,引起旁人懷疑,有心人一追查,只怕他藏在暗處的好多勢力都要被翻出來。
既然蕭婉容自己能應付,徐莊也便不準備再強出頭:“好,若有難處,一定記得要和我說。”
蕭婉容點了點頭。
“王位在張王妃和徐恪看來比命都重要,可在我眼裡它卻及不上你一根汗毛。所以,你行事的時候不消太顧及,只要自己快活不受委屈就成,至於會不會對我被封世子有害,你完全不用操心。”
這倒是大實話,憑著徐莊和太子的交情,一旦太子上位,他親王的位置怎麼可能跑得了,所以,他根本就沒必要和徐恪爭。
徐莊也剝了顆葡萄遞到蕭婉容嘴邊,蕭婉容理所當然的吃了,然後才笑道:“既然你根本就沒打算和徐恪爭王位,幹嘛不讓王爺將世子之位給了徐恪。
如此一來,張王妃也就能消停下來,家裡人的日子也好過些。”
“算計完了王位就該算計家產了,張王妃那樣的人貪婪得恨不能吞了整個天下。即便我出讓王位,出讓家產,她也不會滿意。
因爲她還要算計名聲,嚴格算起來她不過是王府填房,往後死了不能和父親同穴,牌位也要排在我母親之後。
我是王府最最正統的嫡子,若是我無緣無故放棄世子之位,放棄的王府家財,只怕好多世尊大儒都要猜測中間是非,張王妃作爲繼母,名聲必然受損。
所以,無論是王位還是財產,我即便白給她,她也不敢要。
更何況,原本就是我的東西又憑什麼要給那個蛇蠍心腸的毒婦?這麼多年,她對我難道有半點恩情?”
蕭婉容心中有了數,知道後面該怎麼行事,於是點頭道:“好,我明白了。往後,無論是世子之位,還是家財,我一樣不落的給你守住。”
大竈終究是在院中轟轟烈烈的建了起來,小桃、豆蔻自己打水爲蕭婉容燒洗澡水。
中午送來的午膳,蕭婉容也沒怎麼動,幾乎全都賞給了張王妃派在她院中的下人,錦心來給蕭婉容送老太妃的賞賜,錦書機靈的用鹹澀的井水泡的茶。
茶水入口,錦心的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起來,雖然很快眉頭就舒展開基本沒讓人發覺情緒,可卻再沒動那茶水一口。
錦心是最得老太妃歡心的丫鬟,一個月也賞一桶山泉水的,她喝慣了甘甜的冰泉甘露,再喝用井水泡的茶,自然難以入口。
“錦心姑娘喝不慣龍井?”蕭婉容做不不明白情況的樣子,也不等錦心回話,又轉過頭去吩咐錦書:“我記得我嫁妝裡還有上好的老君眉,你給錦心姑娘換一杯來。”
錦書照吩咐退下了,不多時端了湯色明亮,茶香瀰漫的老君眉上來。
錦心滿含期待的喝了一口,茶湯卻依舊是艱澀的井水,還有一股泥土的腥味。爲了領蕭婉容的情,她這次倒是給面子的喝了半杯。
心裡卻想道:極品老君眉市面上難得,這種茶一般都只用來招待像老太妃那
樣的貴客,她若不是代表老太妃過來行賞,只怕蕭婉容也不會拿出來。
可既然連這麼貴重的茶葉都捨得了,又怎麼會捨不得那點冰泉甘露呢?中間定是有貓膩。
於是,她開口試探道:“老君眉可是難得一見的好茶,奴婢有幸得過太妃娘娘一次賞。那茶葉配上冰泉水烹出的茶湯,香氣四溢,回味悠長,奴婢至今也是難忘。”
蕭婉容臉上就有些尷尬,並不接話,只舉杯向錦心示意,然後說些恭維老太妃的好聽話。
錦心心中更是起疑,一般豪門大家都是用山泉水泡茶,再不濟也是溪水,用井水……看蕭婉容臉色又不像是不知道茶經茶道的樣子。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蕭婉容讓錦書送錦心出去。
當然,例行的打賞是少不了的,蕭婉容讓錦書包的銀子好比較豐厚。
錦書將錦心送到院中的時候,錦心又理所當然的發現了那個新堆起來的簡易大竈。她隱藏了心思,調笑著打趣錦書:“你們院子倒還特別,碼這麼個大東西,是準備冬天捂花草的嗎?”
錦書臉上也尷尬起來,和剛纔蕭婉容的表情如出一轍:“錦心姐姐說笑了。”
錦心沒有追問,卻發現竈臺邊上堆滿了柴火,竈門也已經被煙燻得有些發黑,顯然,這粗糙的大竈已經用過了好幾次。
兩人右轉要上回廊,突然又聽見岔路那面傳來兩味丫頭的議論聲。
一個說:“膳房也再不好說話了,加銀子點菜不許,和別的主子換菜也不許,不用麻煩她們我們自己領食材回來做還是不許。小姐口味清淡吃不了那麼油膩那麼鹹,膳房送來的卻頓頓都是大肉一片素菜葉子都沒有,又鹹得能當鹹菜吃,這讓小姐怎麼下口。”
錦心站在原地側耳傾聽,很認真的樣子。
另一個接著道:“可不是,堂堂親王府,卻是這麼副光景,東西不給……”
錦書發現錦心頓住腳步在聽,心中稱意,面上卻做了驚慌神色,趕忙朝說話的人喝道:“瞎說什麼,亂嚼舌頭根是誰家的規矩?小姐在侯府對你們仁慈,可不是要總縱容得你們無法無天。”
小桃和豆蔻轉身看見錦書和錦心,嚇得臉色都是發白,趕忙朝這邊行了禮,然後一溜煙跑了。
看兩人跑得沒了蹤影,錦書才誠惶誠恐的向錦心行禮,討好道:“丫頭們少規矩,讓姐姐見笑了。
小姐在侯府的時候嘴就有些挑,現在剛來府上一時沒能適應新的廚娘也在所難免。還請姐姐別將丫鬟們的胡話聽見耳朵,出了門就忘了吧。
你的恩德,我們夫人會記在心上的。”
錦心扶了錦書起來,說了幾句是是而非的虛話,然後就告辭而去了。
她走這一趟,就是替老太妃來看蕭婉容在王府過得是否如意,因爲香姨娘三爺未能和夫人圓方,就怕府中那些勢利眼給她下絆子。
現在看來……
錦心回去之後,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想全數回稟了老太妃,老太妃聽後立馬就拍了巴掌,她原本要傳張王妃過來回話,沒等丫鬟走到門口,她又叫了那丫鬟回來。
然後對錦心吩咐道:“你悄悄去打探三夫人的處境,看看都是哪些人受了誰的指使剋扣三夫人。順便,也觀察下三夫人的人品心性,看她又都是怎麼對待那些剋扣她的人的。她又會用什麼手段和張王妃鬥法。”
錦心領命而去。
送走了錦心,錦書回去向蕭婉容覆命,蕭婉容點頭讚了她和豆蔻、小桃幾句,賞了她們糖果點心。
最後,卻又仔細囑咐道:“局已經佈下了,只怕現在老太妃已經派人下來查探了。你們說話做事都要多注意,這次,我們要一舉虜獲老太妃的心,讓她永遠實心踏地的站在我們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