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去到侯爺的書房,蕭婉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這一路,侯爺幾乎就沒放開過蕭婉容的手,遇到下人行禮,還會停下來和下人說幾句話。話裡話外對蕭婉容都是誇讚。
蕭婉容最近在侯府本就得勢,現在受侯爺當衆一捧,便隱隱有要壓過蕭敬芝的趨勢。
等到了書房,白管家親自爲侯爺和蕭婉容上的茶,用的自然也是御賜精品連大夫人那裡都沒有的雪頂毛峰。
侯爺先安頓著蕭婉容在次位上坐下,然後他纔去主位上坐定,笑著朝蕭婉容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嚐嚐這茶,別的地方是喝不到的。”
蕭婉容便是不渴也給面子的端起鈞窯五彩小盅輕抿了一口,認真的聞了茶香品了茶味後由衷的讚道:“入口香滑,清香浸骨,真真是好茶。”
得了贊,侯爺便是爽朗一笑,朝守在門口的白管家吩咐道:“將這茶全包了送到傾櫻閣去。”
蕭婉容受寵若驚,連忙起身推辭。侯爺卻展眉一笑道:“和父親客氣什麼?便是再好的東西,你也當得起。”
蕭婉容就知道這是她不追究桂姨娘的報酬,也不再讓,平淡的朝侯爺道過謝也就沒有話了。
侯爺知道蕭婉容誤會了,端起茶盞深抿了一口,覺得桂姨娘帶給他的怒氣都消散得差不多了,這才從新看著蕭婉容道:“別多想,父親如今是真心待你,你是我的女兒,流著和我一樣的血脈。我便是給你什麼那都是應該的。”
蕭婉容又是起身行禮,一疊聲的說著不敢。
侯爺就知道蕭婉容一時半會轉不過來那個彎,卻也不勉強,擡手示意她坐下道:“你端莊和婉,進退有度,又是個大肚能容忍的。我想讓你跟著你母親學管家,你看如何?”
管家?
蕭婉容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管家那就是握了侯府的實權,錢、銀、糧、布樣樣捏在自己手裡,這府上誰還敢對她輕視半分?
可管家是大夫人的事,她把持後院也已經二十多年,現在讓她將權利分給旁人,還是個才從低賤庶女爬上來的小丫頭,她能甘心?
蕭婉容不由得那眼睛打量侯爺的神色,忖道:難道這是父親的試探,看她究竟有多大的野心,想要怎樣的地位?
看蕭婉容偏頭細想,侯爺還以爲她是怕事情太過艱難,於是接著笑道:“放心,不會一開始就讓你管太複雜太爲難的事情。
這些日子你先跟在母親身邊看著學著,也撿些不要緊的差事做做。等下個月,你再來和我說想分管那一塊,只要不是賬房,旁的都不打緊。”
賬房是命脈,蕭婉容要是真的管了賬房,大夫人就沒地方落腳了。
蕭婉容看侯爺安排得這麼細,顯然不是臨時起意,不由奇道:“二姐姐一直幫著母親管家,很多事她也是上了手的,父親突然讓我插進去,婉容只怕要給父親丟臉。”
這話直白,無非就是說大夫人和蕭敬芝把持後院多年,她突然插進去只有被收拾的份。
侯爺聽都明白,心裡更是明鏡一般,見蕭婉容直白,心裡也是歡喜。他走到蕭婉容旁邊,深深的按了下她的肩膀,嘆著氣道:“至從你祖母去世,就是你母親一人當家。
家裡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人操勞,也實在累了。你二姐不錯,可到底以母親爲先。你母親是個較真、一板一眼的,很多事情失了寬厚,讓你管家,也是取寬嚴相濟之道。”
想著大夫人的行事作風,又想著後院角落裡那些活得不如丫鬟的姨娘、庶妹。蕭婉容隱約明白了侯爺的意思:我不是不心疼兒女,而是大夫人管家
我一個大丈夫總不好事事過問。你幫著我些,也算是對同胞姐妹謀福利。
蕭婉容想著蕭敬芝今天反常的幫著蕭敬嫺出主意,連大夫人聽了豆兒的話都不再爲難了。不知道她們弄出什麼幺蛾子,心裡敬酒有些願意管家了。
反正早晚要對上,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和大夫人鬥?侯爺願意扶持她,她就應該好好的學。
學會了管家,別說在侯府怎麼樣,往後嫁了人也是受益匪淺。
蕭婉容帶著感動看向侯爺,俯身行禮道:“謝過父親信任,女兒願意學,願意爲父親分憂。可女兒從沒管過,怕一時做不好爲父親丟了醜。”
侯爺就安撫的拍了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動容的道:“沒事,我自有安排決不讓人欺負了你去。有不懂的大夫人要是說不清楚你就來問白管家,她自會和你細說。”
小蕭婉容點頭答應,侯爺又嘆出一口氣道:“你姨娘也叨擾公主好長時間了。畢竟是侯府夫人,總住在外面不好。等你學會了管家,也該接了清姨娘回來幫襯著你些。”
公主給的期限快到了,蕭婉容正不知道該怎樣朝侯爺開口,也犯愁要怎樣纔不會讓清姨娘回來受了委屈。
現在侯爺爲她指了一條明路蕭婉容心中歡喜得很。
只要這個家有一部分是她在管,清姨娘回來就斷不會被人輕視。
蕭婉容纔回了傾櫻閣,甚至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侯爺的賞賜就高調的下來了:“五小姐寬和有度,賢惠大方賞珍寶鯪兩匹,鮫珠紗兩匹,各色錦緞一匹;另釵環一匣子,南珠兩斛,白銀二百兩。”
蕭婉容受寵若驚的接了賞,錦書喜笑顏開的將東西放到庫房。
白管家又笑盈盈的道:“傾櫻閣僕從盡心盡力,侍奉小姐辛苦。侯爺賞一等丫鬟、小廝十兩銀子;二等八兩;三等五兩,沒有等級的粗使僕從每人二兩。”
話音落地,整個傾櫻閣都沸騰起來。侯爺的賞賜啊,豐不豐厚都另說,單是得了侯爺的賞,這說出去得多有面子啊。
白管家,就銀錢分發下去,又告誡了幾句盡忠盡職,仔細服侍好小姐斷不會少了好處的話,然後才謝絕了蕭婉容的送,自己帶著人出去了。
豆蔻和小桃一個年幼,一個沒心眼,得了賞就是傻樂,還不忘出去擺著大丫鬟的威風,四處說杜鵑背主的下場。
錦書看著無奈一笑,端了繡藍在一旁繡花,想到了什麼。突然擡頭看向正在畫花樣子的蕭婉容問:“侯爺如此重賞,可是在謝小姐對桂姨娘的退讓?”
她放下手中針線,滿臉都是擔憂的提醒道:“一次謝完了,也就沒有了虧欠。侯爺好不容易對小姐上了心,您不如將那些貴重的東西退回去,也好向侯爺表達你的孝心。”
蕭婉容今天畫花樣子怎麼都畫不進去,心裡正煩著呢,聽見錦書發問索性丟了筆不畫了,行到錦書邊上也跟著端了繡藍繡花,一邊穿針引線一邊答道:“沒事,侯爺讓我管家,總要給先給我些甜頭,讓我在府中有臉面。退回去了反而不美。”
錦書一驚,針就紮了手。她趕忙將手含在嘴裡,沉思起來。
與此同時,大夫人和桂姨娘那邊也都得了侯爺重賞傾櫻閣上下的消息。一個當場摔了不值錢的杯盤,拉了蕭敬芝商量對策;一個趴在牀上哭聲震天,一連咒罵侯爺偏心,蕭婉容不得好死。
蕭敬嫺一邊聽著心中發恨,一邊指揮丫鬟幫桂姨娘上藥。
實在聽不下去了的時候,就惡狠狠的勸道:“姨娘別生氣,等你養好了容貌,從新奪回了父親的寵愛。要怎樣在父親面前污衊那賤人還不是你說了算
,等那時,父親還賞她?賞她板子還差不多。”
侯爺要她的命,桂姨娘卻是寒了心的。她本想說誰稀罕他的疼寵,話到嘴邊看著蕭敬嫺肩膀的傷,又吞了回去。到最後只幽幽的嘆出一口氣來:“頭髮倒還還說,眉毛也能畫。這兩撇鬍子時間長了總也會掉。
可我這臉上的傷疤……”
她滑稽的皺著眉頭去摸被豆蔻劃傷的寸餘長的傷痕,愁容不展的道:“姨娘努力,定然會想了法子穩固咱們娘倆在侯府的地位,就算你往後出嫁了侯府也必須是你堅硬的靠山。”
蕭敬嫺矛盾的握著桂姨娘的手,最終還是沒有勸桂姨娘安慰度日而是點頭頭保證道:“姨娘放心,女兒一定給你找到盡去疤痕的良藥。”
在一旁伺候著的紫槐摸著臉上只剩一點淡痕的傷疤,猶豫半晌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著頭道:“奴婢能想辦法幫姨娘弄來雪膚膏,不過那雪膚膏是學徒做的,只怕功用不及娘娘們用的好。”
桂姨娘臉上立馬狂喜,看著她道:“還不快弄來,便是學徒做的也定然比旁的藥好。”
紫槐託詞說要去找堂兄拿搪塞了過去,眼看著桂姨娘失望,她趕忙又說了巧蘭在豆蔻那裡探聽來的消息:“豆蔻當日從姨娘屋中出去,傷成了什麼樣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這些日子再看,那丫頭身上竟沒有半點傷疤。奴婢派巧蘭送了金銀過去探出來消息,原來她一直再吃羊胎盤,還說紫河車(人胎盤)效用更好。”
蕭敬嫺嫌惡的皺了皺眉,順便用手扇了扇鼻端的血腥味,凝了眉頭沒說話。
桂姨娘卻是聽說過紫河車美容的,以前在家中她也見過別的姨娘吃紫河車美容,效果還非常的明顯。
現在聽紫槐一提,心就癢了起來,也顧不得屁股被打開了花,趕忙拉著蕭敬嫺道:“快拿些銀錢給紫槐,讓她儘量多找接生婆買紫河車,不拘是什麼人家只要產婦沒病的,全都給我買回來。”
蕭敬嫺聽著反胃,可到底沒有反駁,而是取了一百兩銀子給紫槐,警告道:“若是不頂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沁河將消息帶來的時候,正在繡花的蕭婉容手上就是一頓。她看著幾乎作嘔的豆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罷了,先由著她吃吧。要消除臉上的疤痕,不吃上七八十個怎麼也不會見效。只要她不來招我,便不消爲難她了。”
沁河想著從紫槐那裡聽來的桂姨娘和蕭敬嫺的談話,很想勸蕭婉容除盡後患。可看蕭婉容懶懶的樣子,最終也沒能開頭:罷了,七八十個哪裡就那麼好弄,她們若真不知道好歹,小姐隨時都能出手。
到了晚上,侯爺突然叫全家人一起去正廳用膳,等大家熱熱鬧鬧的吃罷了飯。侯爺突然就鄭重的咳嗽了一聲,等大家都屏聲靜氣的聽他說話,他便直奔主題的道:“我準備讓婉容打明兒起就跟著大夫人學管家,大夫人爲家裡操勞了數十……”
聽見管家這兩個字的時候,大夫人腦袋裡突然嗡的一聲巨響,明明滿屋子都回蕩著侯爺的聲音,她卻半個字都聽不進耳裡。
她緊扣著桌沿纔沒讓自己立馬站起來反駁,可看向蕭婉容的眼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戒備。
蕭敬芝在一旁看著,生怕大夫人失態讓父親厭煩,趕忙拉了大夫人的袖子小聲的提醒道:“母親別慌,不過是個小丫頭,她來管家咱們還能沒法子收拾她?”
大夫人眉心藏著憂愁沒有接話,蕭敬芝又朝空著的原該屬於桂姨娘的席位努了努嘴道:“母親忘了,咱們手裡還有利器呢。有她們去鬧騰,別說是管家,那賤人能不能安穩的活著都說不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