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蒸制法江鴛初提點 十牛圖陳松悟斗宿
陳松話說一半,便覺難以言喻,支吾著不知如何表述。江鴛當(dāng)時恍悟道:“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依我看此法大可一試。”
陳松苦笑道:“江大哥,這修煉之道可不比你的煉藥之術(shù),你未曾親身嘗試,又怎知可不可行呢?”
江鴛笑道:“有道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別看我沒練過那什么《梯航要錄》,但我江家歷代相傳,兩項獨門絕技你可知道?”
陳松道:“你說的可是催火掌和引流指嗎 ?”
江鴛點頭道:“不錯,催火助燃輔益煉藥,引流化毒調(diào)試制蠱,此乃我北鎮(zhèn)傳人必修之技。但你可知它們當(dāng)初可不叫這個名字。”
陳松搖了搖頭道:“這我倒不知,愿聞其詳。”
江鴛道:“想當(dāng)年我江氏祖上偶得一部道門密卷,內(nèi)中記載兩項仙法,一為還陽法,另為點金術(shù)。當(dāng)時如獲至寶,后又經(jīng)數(shù)代先人反復(fù)嘗試,終不得法。
幸有清,漣二公別出心裁,棄虛務(wù)實,化繁就簡,取其中可用之處加以改善,雖不及之前妙用,但因舍而得,方才創(chuàng)出了催火掌與引流指兩項能夠為我所用之絕技,使我江家的煉藥,制蠱之術(shù)更上一層樓。”
陳松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也效仿二位前輩,放棄修煉嗎?”
江鴛搖頭笑道:“其實在我看來,你修煉那什么《梯航要錄》與我煉丹熬藥,頗有一些相似之處。為了提高藥效,便需通過高溫加熱進行融合,其中最直接的便是焙炙之法。只不過我們是以炭木起火,石瓦為爐,添加輔藥,去蕪存菁。
而你卻需養(yǎng)神為火,修身為爐,再借助那些神器之效來增強體能。猶如鼓風(fēng)助勢般,將原本渙散無形的內(nèi)力,鍛煉成有形有質(zhì)的元神。從而突破身體限制,獲得異于常人的能力。
此法雖然簡單,但卻有不少弊端,一旦火侯掌握不當(dāng),便會功敗垂成。尤其像你所得這部《梯航要錄》殘缺不全,失敗的可能尤為更甚,動輒身受其害。
欲除此患,當(dāng)以熬煮之法替之,火上置器,器中蓄水,隔以媒介,并用特殊手法,使其受熱更加均勻。盡可能的避免了燒糊狀況的發(fā)生。此手法便是我們一直引以為傲的催火掌。
只可惜無論修煉催火掌,還是引流指,皆需手足同源,齊心共修。怎奈余弟早亡,剩下我獨木難支,并未練成此技。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望洋興嘆,沒能將龍犄泥桓丹煉制成功。
適才見到那些蒸屜,我忽然突發(fā)奇想,打算在容器內(nèi)再加上一個特殊的篦子,以蒸制之法煉藥,沒想到竟使賢弟有所觸動。
但聽你之前所言,那些神器千變?nèi)f化,妙用無窮,若好好利用,定能對你有所幫助。但具體如何實施,你也不必急于一時,待到福至心靈自會水到渠成。”
陳松聽后深以為然,連連稱謝。隨后四人進到寺中稟明來意。闊庸大師聞訊親自出來相迎。一問方知,兩年前闊庵便已離開靈覺寺,前往沂州境內(nèi)的普濟寺,去向本門師兄闊度法師,習(xí)學(xué)黃龍派禪宗新法。
陳松失望之余,又暗覺驚喜,那普濟寺與六輔島之間,相距不過二三百里,倘若闊庵掛單于此,他便可以時常前去拜望了。
正在敘談之際,有小沙彌前來傳話,言說時辰已到,請闊庸大師前去現(xiàn)身說法。在闊庸大師的盛邀之下,他們也隨之前往,起初還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隨即便聽出其中妙處,結(jié)合自身,獲益匪淺。
當(dāng)夜便在寺中借宿,待到次日清晨,向闊庸大師辭過行后,登程上路。一路無話,這一日來到沂州境內(nèi),前方是一雙陽岔道,繼續(xù)北上可到濰州,若向西行六十余里,便是普濟寺。
陳松,江鴛心意相通,都想前去拜會闊庵,又恐耽誤行程,讓母親擔(dān)心,于是便讓蘇晴,馮春先回六輔島復(fù)命,他和江鴛興沖沖來到普濟寺登門求見,沒想到又是空歡喜了一場。
半月前闊庵外出訪友,一直未歸,不過據(jù)闊度大師言講,按其行程來算,歸期亦不遠矣。而且他臨行之際曾有交待,若有濰州六輔島的陳姓少年來訪,便請他在自己房間留宿。陳松和江鴛一商量,既然來都來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天,于是便在普濟寺暫住下來。
闊庵所住房間倒是不小,但卻沒有太多擺設(shè),木質(zhì)的地板略顯斑駁,左右兩排書架,擺滿了書籍,正中一個長幾,權(quán)做書案,案旁隨意放了幾個蒲團。
房門左右各有一個躺柜,虛搭銅扣并未上鎖。就在對面墻壁上,還掛了十副水墨丹青,畫工著實一般,年代也并不久遠。
屋中并無床榻,看來他一向都是席地坐臥。陳松他們對此倒不在意,正好落得寬敞,兩個人同室而眠,也不覺有何不便。
眼看天色將晚,二人用過了齋飯,早有小沙彌幫他們把被褥搬了過來。書柜中多是經(jīng)書,他們也沒興趣去看,閑談了一會兒,江鴛困意漸濃便先睡了。
陳松百無聊賴,這才想起去看墻上那十副畫卷。只見第一幅畫的是一個牧童打扮的小孩,神色慌張做尋找狀。旁邊還有一首題詩曰:“忙忙撥草去追尋,水闊山遙路更深,力盡神疲無處覓,但聞楓樹晚蟬吟。”
第二幅畫的還是那個牧童,手持竹鞭,正在低頭查看一行蹄印。旁邊題詩曰:“水邊林下跡偏多,芳草離披見也么?縱是深山更深處,遼天鼻孔怎藏他?”
第三幅畫的是一頭牛陷在泥溝里面。旁邊題詩曰:“黃鸝枝上一聲聲,日暖風(fēng)和岸柳青;只此更無回避處,森森頭角畫難成。”
第四幅畫的是那個牧童正在驅(qū)牛出溝。旁邊題詩曰:“竭盡神通獲得渠,心強力壯卒難除;有時纔到高原上,又入煙云深處居。”
第五幅畫的是牧童牽牛而行正在放牧。旁邊題詩曰:“鞭索時時不離身,恐伊縱步入埃塵。相將牧得純和也,羈鎖無拘自逐人。”
第六幅畫的是牧童騎在牛背上吹笛而去。旁邊題詩曰:“騎牛迤邐欲還家,羌笛聲聲送晚霞,一拍一歌無限意,知音何必鼓唇牙。”
第七幅畫的是牛歸欄圈牧童望空獨坐。旁邊題詩曰:“騎牛已得到家山,牛也空兮人也閑。紅日三竿猶作夢,鞭繩空頓草堂間。”
第八幅畫最奇怪,上面竟是一片空白。旁邊題詩曰:“鞭索人牛盡屬空,碧天遼闊信難通。紅爐焰上爭容雪?到此方能合祖宗。”
第九幅畫的卻是一幕湖邊垂柳的景象。旁邊題詩曰:“返本還源已費功,爭如直下若盲聾?庵中不見庵前物,水自茫茫花自紅。”
第十幅畫了一個坦胸赤足,不修邊幅的胖大和尚,正在拈花微笑。旁邊題詩曰:“露胸跣足入廛來,抹上涂灰笑滿腮。不用神仙真秘訣,直教枯木放花開。”
看下方落款,正是闊庵親筆所畫,雖然工筆粗糙,但意境深遠,隱隱流露出一股灑脫與超然,陳松不知不覺的便看入了神。
他由畫入詩,觸景生情,聯(lián)想起闊庵自訴的生平往事,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父親的不幸遭遇,不禁感到有些神傷。轉(zhuǎn)而又想起了那部殘缺不全的《梯航要錄》,隨后連同江鴛的提示,闊庸的禪機,還有眼前這十幅畫卷,在他腦中走馬燈似的來回亂轉(zhuǎn),猛然間頓開茅塞,失聲叫道:“啊~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