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斬奸佞血祭九靈牌遇牧童問路鐘離村
洪,魯二人聽后,毫不猶豫的連聲贊同道:“有道是忠臣烈士,人人可敬,一切全憑四叔做主。”
隨后郭安又為張貴,張順和王福三人,各作了一塊靈牌。九塊靈牌圍成一個半弧,按順序擺放整齊。
本來還想再為那十三名陣亡的嘍兵也做幾個靈牌。但他們大多沒有什么正式名字,平時只以匪號相稱,沒辦法只好就此作罷。只是把他們的尸體全都抬到供桌兩側,一同享受祭奠。
由于供桌太高,路飛的個子又小,魯誠又從廟外找了一個樹墩搬到供桌之前。洪貴回身便把路飛拎到了近前,放在樹墩之上。
路飛此時已然嚇得暈了過去,洪貴也不管他,手掐著他的脖頸,腳尖一點他的腿彎,他便軟綿綿的跪了下去,然后拽住了他的頭發,往前一送,把他的頭顱抵在了那九塊靈牌中心。
魯誠拾起一把鋼刀,雙手遞到郭安面前道:“四叔,你來動手吧?”
郭安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你來吧。”
魯誠也不推辭,將鋼刀高高舉起,眼含熱淚,高聲喝道:“師父,弟子替您報仇了!”說罷手起刀落,將路飛人頭砍下,鮮血噴出,染紅了九塊靈牌。
洪貴撿起頭顱將鮮血滴到十三具尸體的口中,口中念道:“臨行痛飲仇人血,忘卻紅塵百萬劫,他日重聚黃泉路,再續前緣與君約。眾位兄弟一路走好~~”
按照荊楚之地的習俗,眾人依次行禮祭拜,各念悼詞。除了那幾個行動不便的重傷之人,其他人全都參與其中。儀式完成后,還需將幾塊靈牌用火焚化。
另外還得讓那十三具尸體入土為安。于是眾人又來到山神廟后,焚燒靈牌,挖掘葬坑~~至于路飛的尸體,就隨便扔到山溝之中,任憑狼食狗盜了。
全都處理完畢后,眾人回到山神廟,卻見那八名身受重傷的嘍兵,竟然全都絕氣身亡了,鮮血淌滿了一地。魯誠見狀,不禁大驚失色道:“哎呀,不好,有敵來犯,大家快操家伙~~”
洪貴一把將他攔住,語帶哽咽道:“師弟~快住手,哪有什么~敵人來犯?他們~他們是~不愿~連累咱們,而自殺的~~”
眾人仔細一看,果然如他所說,雖然多數傷兵胸前都有血洞,但最中間的那兩名傷兵卻是手持利刃,直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看來他們是因為身上沒帶兵器,而且傷勢過重,連身體都難以挪動,只能由最外側的那兩名傷兵,就近夠到這兩把利刃,然后輪流使用。看著地上的八具尸體,在場之人無不落淚。
又把這八具尸體也安葬完后,已然是黃昏時分,有嘍兵煮了點稀粥端了上來,郭安勉強喝了兩口,又向洪貴道:“路飛身為龍泉寨寨知寨,雖然官職不大,但在蘄州境內卻是舉足輕重。
如今身遭不測,元軍必不肯善罷甘休。依我看此地也并非久留之所,你們還是應當早做打算的好。”
洪貴道:“四叔說的極是,在這次行動前,我們便已有了計劃。聽說益王趙昰已在福州繼位,又有越國公張世杰,左丞相陸秀夫等人相佐,大有重整旗鼓之勢。我們也打算趕奔福州,應征入伍,為國效力。”
郭安聽后,忽然心中一動,隨后道:“嗯~這樣也好,你們到了福州后,可以先去找一個叫鄭虎臣的人,有他幫忙舉薦,至少能讓你們少走一些彎路?”
魯誠道:“什么?鄭虎臣?你說的可是那槌斃奸相賈似道的鄭虎臣嗎?”
郭安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之前他曾邀我一同前往福州為當朝報效。只因我還有些事情尚未辦完,所以并沒有答應于他。
不過我想就憑你們二人的本領,若只是從一個普通的大頭兵做起,那就實在太可惜了,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倒也不足為過。”
洪貴一臉期盼道:“四叔,你辦完事后,就到福州來找我們吧。”
郭安側目看了看門外,夜幕已然降臨,輕輕“嗯”了一聲后不置可否。
第二天剛蒙蒙亮,郭安便與洪貴等人互道珍重,各自上路。既然龍泉寨已被元軍占領,郭安便沒有必要再去哪里,原路返回雨臺鎮,出離了湖北,取道安徽,趕往山東濰州。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這一日便到了濠州境內。
此時正值盛夏時節,本應是一片綠波起伏,郁郁蔥蔥的生機勃勃之像,但逢此兵連禍結的多事之秋,尤其此地長期經受戰亂,更是饑荒遍地,民不聊生,哪個還有閑心深耕易耨。所見之處草盛禾稀,雞犬不聞,盡是一片荒涼之景。
郭安見此情形,不由得心生感慨。正在悵然之際,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抬頭注目一看,只見遠處走來一頭壯碩的青牛,牛背上倒坐著一個牧童,頭上遮著一片荷葉,衣衫雖然破舊,卻洗的非常干凈。
青牛馱著牧童,不緊不慢的來到近前,郭安招呼道:“這位小哥請了。”牧童懶洋洋的掉過身來,瞪著一雙眼睛上下打量郭安。
郭安這才看清他的面貌,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只見他約有八九歲的年紀,身材瘦弱,奔婁頭,耷拉眼,薄嘴片,翹下巴,長得確實不怎么好看,而且眉毛又短又粗,若按面相來說,乃是一副苦命之像。
牧童也看出了郭安眼中的異樣,顯得有點不太高興道:“哎~你這個人什么意思?看什么看?沒見過像我這么英俊的人嗎?”
郭安歉然一笑道:“哪里,哪里,小哥過謙了,若依我看你生的龍額鳳目,堯唇舜頜,乃是一副難得的好相貌。”郭安聽他說話有趣便跟他開了個玩笑。
那牧童聽后,呵呵笑道:“你這人倒真會說話。雖然明知是假的,但讓人聽著也很舒心。對了,你剛才喊我有什么事兒嗎?”
郭安忙道:“請問這位小哥,此處是何所在?附近可有客棧投宿嗎?”
牧童搖頭道:“此處叫做鐘離村,窮鄉僻壤的,哪有什么客棧?除非你到六十里外的濠州城去,不過也不算太遠,如果抓緊時間的話,天黑之前也能趕到。”
郭安心中略感失望,這一路上他為了不引人注意,寧可露宿荒郊,也不愿在元軍眼皮底下活動。尤其是自從來到安徽地界,他這個行腳商人的身份,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顯眼起來。
試想這兵荒馬亂的世道,正是人人自危,避之若渙的時候,而且越往北去,越是蕭條,誰還能為了那一點蠅頭小利,千里迢迢到這里來鋌而走險。因此他對濠州城避猶不及,又怎會主動去輕身涉險呢?
郭安心道:“這濠州城我肯定是不能去的,既然附近有人居住,倒不如求這牧童幫忙,帶我到這鐘離村找戶人家投宿,也省的露宿荒郊了。”于是便跟他套近乎道:“敢問這位小哥的尊姓大名,可是這鐘離村人?”
牧童笑道:“窮人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尊姓大名,我姓朱,大家都叫我小四。我祖居在鎮江府句容縣,后因戰亂遷到此地,不過我自小便生在這里,應該也算是半個鐘離村人吧。”
郭安拱了拱手道:“哦,原來是小四兄弟啊。免貴姓郭,襄陽人氏,以行商販賣為業。遠道至此,眼看天色將晚,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而且腿腳有傷,行動頗有不便,不知可否到你們村中去借宿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