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同歌到了掖庭宮, 見到了消瘦許多的段玉姝時,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小姐——”
“同歌。”段玉姝見了同歌,也是雙眼發酸。明明不過數日分離, 再相見時, 卻是恍若隔世了。
“小姐——”同歌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了, 她知道了段玉姝剛剛失去了孩子, 不想再提這些讓小姐更傷心“大家都還好, 小姐不必擔心。”
唐景明讓繪明軒來一人服侍時,人選就落在了她和秋心頭上。幾經考量,雖然秋心陪伴段玉姝的時日是最長的, 但論起對事情的應變和算計上不如她。是以同歌來到了掖庭宮。
“那就好。”段玉姝欣慰的點點頭,繪明軒的那些人, 大抵是她在宮中最重要的人了罷。
見同歌過來了, 阿英和來補小喜缺的蕙蘭都知道她們主仆許久未見, 定然有許多話要說,她們識趣的退下了, 把時間留給了她們主仆。
“小姐,小祿子被皇上派去查對您下藥一事了。”見她們走了,同歌也就湊到了段玉姝跟前,壓低了聲音道“這下子,定能扳倒錦妃了。”
段玉姝點點頭, “希望如此。同歌, 你可知道母親和珂兒的事?”這是她此時最想知道的事。
“奴婢只知道一點。”同歌有些猶疑, 她不敢告訴段玉姝全部的真相“夫人和珂兒少爺只是被關到了獄中, 并沒有被用刑和拷問, 大抵只是要威脅您的。”
同歌沒有說的是,珂兒在獄中發起了高燒, 救治不及時。雖然現在皇上已經派了御醫過去,但現在也已經有了性命之虞。只是她怎么敢告訴段玉姝。
“那就好。”段玉姝就怕自己連累到母親和珂兒,聽到她們沒事,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小姐,您瘦了好多。”說著說著,同歌就又滴淚來。段玉姝此刻雖然是微笑著,但也掩飾不住蒼白的臉色和瘦削的臉。
“無妨。”段玉姝不想讓同歌太擔心,笑道“等咱們回去后,你多做點好吃的給我。”
“小姐,我們一定把您喂得白白胖胖的。”見段玉姝展顏,同歌也開懷了些“您不吃都不行呢!”
主仆二人聊著,是不是有淺淺的笑聲傳出,這大概是段玉姝到了掖庭宮中最為開心的一天了。
而楊錦茵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
福喜在楊錦茵的熹景宮不僅搜出了紅花,還有一樣絕不該出現的東西,遮香草。
有紅花楊錦茵可以狡辯有別的用途,但是遮香草,卻是牽連到了馮貴嬪小產一事,而且楊錦茵曾一時口快說過,“端昭儀費勁心機,招來了什么勞什子遮香草,本宮聞所未聞,更別提見過了”
楊錦茵都沒有推脫不知道的機會,因為一個藏在隔層中的梳妝奩里放著遮香草的汁液和寫有“遮香草”三個字的紙條。
這樣一來,楊錦茵百口莫辯了。
當楊錦茵推說自己的東西都是沫兒收拾,而自己并不知道。沫兒也只推說是燕明華的宮女給她的,在對質時,紫英拒不承認自己給了沫兒這些東西。
沫兒氣急敗壞的追問“你不說是燕明華有狐臭才用這個遮蓋么!怎么不承認了!”
這下子也惹惱了燕明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怎么胡亂誣賴自己有這樣的病癥!燕明華也不干了,向唐景明哭鬧著要還自己的清白。
最后唐景明指了御醫給燕明華檢查,果然沫兒是在說謊,燕明華沒有任何問題。
這下輪到沫兒無話可說了。這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她明明就是聽了紫英說過燕明華用此物來遮蓋的。
到頭來卻是這個紫英的小丫頭耍了自己。沫兒再想申辯什么,也沒有人信了。
這下子事情漸漸明朗的,馮貴嬪小產一事,和楊錦茵脫不開關系了。本來查楊錦茵是為了段玉姝小產一事,沒想到又牽扯到了馮欣悅的事上。
如果遮香草一事真的是楊錦茵做的,就說明段玉姝是被冤枉的。而且幾乎可以就認定,害了段玉姝小產的,也一定就是楊錦茵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小祿子找到了御藥房在馮欣悅小產那日輪值的一人證實,沫兒在玏影給馮貴嬪熬藥的那時,趁玏影出去的那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曾經進來過。
這下人證物證都可謂是齊全了。沫兒已經可以被定罪了。
熹景宮。
在福喜和小祿子把這一切告訴了唐景明時,唐景明果不其然的龍庭大怒。
原來楊錦茵背著自己已經做了這么多了。本來他還想抓住楊錦茵調查段玉姝時動手腳來懲處楊氏一族,沒想到連馮貴嬪一事都是她下手來陷害段玉姝。
這遠遠超出了他的底線和預期。與此同時,他在心中也越發覺得對段玉姝不住。是以唐景明對段玉姝的補償也是超出眾人的想象,這些都是后話了。
此刻,唐景明已經來到了熹景宮。
“錦妃,對這些,你還有什么話好說!”唐景明冷著臉,再沒有平時的寵愛縱容。
“皇上饒命啊。這些,這些都是沫兒私自所為,和臣妾沒有半點關系!”楊錦茵見唐景明冷漠的神情,心中雖然很是不安,但還想著借沫兒脫罪。
“娘娘,奴婢為您做了這么多,您可不能這樣對奴婢!”沫兒也急了,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到頭來楊錦茵非但不救她,反而落井下石了。
“皇上,您不要聽這個奴才胡說!”楊錦茵當然是明哲保身為先了“是她陷害臣妾的!”
“娘娘,您怎么能這樣!”沫兒也顧不得許多了,大難臨頭各自飛不是么。“是您指使奴婢做那些來陷害端昭儀的!”
“皇上!你別聽這個奴才胡說!臣妾——”楊錦茵急急的分辯著。
“都給朕閉嘴!”唐景明聲色俱厲的道“吵吵嚷嚷像什么樣子!”
“臣妾——”楊錦茵還想再說什么,但對上了唐景明沒有溫度的雙眸,和冷到極致的表情,馬上閉上了嘴。
她和唐景明也是夫妻許多年了,對唐景明也是很了解了。她心下了然,唐景明這次,怕是很難饒過自己了。
“沫兒,你說著一切都是錦妃只是你做的,你要怎么證明?”唐景明冷冷的發問。
“回皇上的,話,奴婢能!”沫兒把心一橫,反正楊錦茵也是不會再顧及自己了,何必還要替她背那個黑鍋呢。
“皇上,別的事錦妃娘娘都可以誣陷是奴婢做的,但是奴婢混進掖庭宮一事,絕對不是奴婢自己能做到的!”沫兒狠狠的道,就算是死,她也不會讓錦妃好過。“奴婢進入戒備那么森嚴的掖庭宮,正是錦妃娘娘安排的!”
“皇上!千萬別聽這個小賤人亂說!”楊錦茵膝行過去抓住唐景明繡著五爪龍紋的下擺,聲淚俱下“她冤枉臣妾!”
唐景明仍是不為所動,也不去管跪在地上的楊錦茵,顯然已經狠下心來。
“皇上,奴婢絕對沒有說謊!您都可以去查證!奴婢只是個小小的宮女,沒有錦妃娘娘的話,奴婢怎么做這些!”沫兒也是哭得聲嘶力竭,她對自己的命運已經絕望了。
“來人。”唐景明終于發話了,“將錦妃押往冷宮。將宮女沫兒關起來,熹景宮的一眾人留待候審!”
“皇上!求皇上繞過臣妾!臣妾冤枉啊。”這時楊錦茵真正的開始害怕起來,“皇上,看在臣妾和皇上夫妻多年的份上,看在臣妾撫養四皇子的份上。”
“皇上!”見唐景明仍是冷著臉不為所動,楊錦茵緊緊的抓著唐景明那流動著暗金色光的龍袍,“皇上,看在臣妾父親為了皇上征戰一生的份上!”
“哦?”聽到楊錦茵提到了自己的父親,唐景明波瀾不驚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楊錦茵心中暗喜,以為能有轉機。
“錦妃,你有個好父親啊!朕實話告訴你,”唐景明俯下身,看著梨花帶雨的楊錦茵心中再引不起半分的憐惜。“你有今天,全拜你父親所賜!”
“皇上?”楊錦茵一時間不解何意,“臣妾——”
“你好好看看——”唐景明直起身來,從袖中掏出一本密奏,仍到了地上,“這些都是你那對唐氏王朝忠心耿耿的父親楊大將軍的所為!”
楊錦茵連忙拾起來,雙手哆哆嗦嗦的打開了密奏,本來眸中剛燃起的一簇小火苗,漸漸冷卻,直至熄滅,陷入死寂。面如死灰。
暗金色的奏折中密密麻麻的列滿了她父親勾結外敵,將軍餉中飽私囊,暗中反朝廷的罪證。條條證據條分縷析,不容置疑。
“皇上,”楊錦茵面色慘白,艱難的開口,“一定,一定是有人冤枉臣妾的父親!是的,一定是有人冤枉他!父親,父親他不會的!”
楊錦茵確實不知道她父親所為的一切,在她心中,父親只是個威風凜凜受人敬仰的大將軍。怎么就被安上了謀逆的罪名了?
她自小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未出閣前父親萬分溺愛,嫁給皇上后即刻被封為錦妃,受盡恩寵。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她一時間接受不了。
“錦妃,在冷宮你好好反省去罷!”唐景明毫不留情的甩開了想要爬過來求饒的楊錦茵,“將錦妃給朕押走!”
“是。”幾個羽林衛也是毫不憐惜的抓著不斷掙扎哭鬧的楊錦茵,將她拖走。
“皇上!皇上饒命啊!”楊錦茵哭聲震天,那般的撕心裂肺,她掙脫不開,只得淚眼朦朧的看著那對她曾是溫柔呵護的人如今卻是冷眼瞧著。
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