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張姣好的面龐瞬間又成了苦瓜,他也渴望好女人啊,只是這上的好女人都被那個男人占去了,他還去哪里再找一個好女人啊?
這樣的心聲被他深深的壓抑著,哪怕那屋窗戶紙已經(jīng)被那個男人捅破了,可是在杜若面前,他們還能面不改色的稱兄道弟,連他都覺得自己偉天的不像個男人,可以改行去當圣人了。
好吧,他得先聲明,如果杜若的眼睛,在他和莫驕陽同時出現(xiàn)的時候,第一個鎖住的是他,那么,他相信,他一定會被拉睛神壇,便成一個為愛瘋魔的人的。
是的,他相信……
賈美云并沒有給許梅打電話,而是讓凌晨打的電話,然后她就坐在車里靜靜的等著,目光望著小區(qū)的正門口,腦子里構(gòu)想著多年不見,再次見面的時候,會是什么樣?
賈美云其實也沒鬧明白自己為什么一定要來,其實她大抵能猜透許梅的心思,原本以為她不在這個城市的,可是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竟然悄聲隱匿在這里,連她這個曾經(jīng)最要好的朋友,死黨,都不聯(lián)系。
深秋的夜晚,枝葉已然開始飄落,清潔工人在夜暮低垂的時候,已經(jīng)三兩成群的把樹上飄落的殘葉堆積到一處墳燒,只可惜,這邊剛剛清掃過,還沒等回頭,又落下了一片。
許梅,就是在這一片落葉中,慢步而來。
賈美云把手按到了車鎖上,目光透過前擋風(fēng)玻璃,甚至沒看凌晨一眼,柔聲道:“我跟你許姨說會兒話,你去忙吧。”
既然充當了司機,凌晨怎么可能大半夜的把賈美云扔到這兒,“賈姨,我就在一邊等你,聊完了,我送你回去。”
賈美云看著小區(qū)門口的許梅已經(jīng)開始張望,應(yīng)該是在找約她的人,眸心已然染了光,只是低眉間,沒放了衣襟,“不用了,一會兒我打車回去就是了。”
車門開了又關(guān),凌晨大抵猜到了兩人要說的話題,可能不適合他聽,索性在賈美云過馬路的時候,轟踩了油門。
賈美云從許梅眼里看到了錯愕,雖然很短,很快被掩飾下去,不過還是帶了幾分生氣,連著說出來的話都夾了怒火一般,“二十幾年避而不見,你就是這么給人家當好朋友的?”
許梅的聲音還是記憶里的溫穩(wěn),“你這脾氣啊――”
細細聽來,還夾裹著羨慕的嘆息。
賈美云哼了一聲,把那副不滿的嘴臉做了個十成十,“你到是沒脾氣,當年不告而別,這么多年連個音訊都沒有,要不是――”
許梅自然知道賈美云說的是什么,拉著她的胳膊失笑的搖了搖頭,說起來,兩個人現(xiàn)今都過了中年了,卻像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沒有理智的抱怨著,這樣的情形,還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呢。
不過,又那么的讓人懷念。
“找個地方坐坐吧。”
“怎么,怕我認清你的門,以后騷擾不斷吧?”
賈美云挑了挑眉,擺明了你不讓我認門,我就不走了。
許梅無可奈何的搖了搖對,對于這位舊友的性子,是拿捏的十成十,迷糊起來,可是轉(zhuǎn)而就忘了一分鐘之前發(fā)生了什么,要是執(zhí)拗起來,哎――
“走吧,去家里坐坐。”
賈美云目光在小區(qū)周圍看了一眼,目光定在水果店的時候,指了過去,“初次登門,給孩子買點什么吧?”
許梅的步子一頓,側(cè)手直接在賈美云的胳膊上擰了一下,這一下,有點下力氣,雖然深秋的衣服有點厚道,可是這女人下了狠勁,那點布料,算什么?
嘶――
賈美云一聲輕叫,咬牙切齒的看著許梅,低吼著,“小梅子,你干嗎?”
許梅一雙美眸難得的鼓了起來,一改往日溫穩(wěn)的教授形象,“美云,你是明知故問的吧。”
許梅不是白癡,賈美云既然知道她在s市,還能上門來,就一定問過她現(xiàn)在的生活了,本就不算復(fù)雜的生活,她又不曾刻意隱瞞什么,這會兒這么說話,擺明了是要奚落她的。
賈美云暗自吸了口氣,一邊跟著許梅的步子,一邊嘟囔著,“都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這脾氣也不知道改改。”
走在前面的許梅嘴角微彎,她這脾氣,已經(jīng)難得有人看得見了,賈美云能看見,該是榮幸的。
二室二廳的房子,簡單而又不失雅致的裝修,卻因為房子的主人只有這么一個,而顯的有些冷清。
賈美云站在門口,一邊換著脫鞋,一邊覺得心下有些酸,這屋子里,竟然聞不到煙火的味道。
不是女人抽煙的煙火,許梅是從來不抽煙的,而是那種家庭婦女回家打理飯菜的煙火味,如若她猜的沒錯,廚房那里,一定干凈的好比琉璃臺了。
淺色的真皮沙發(fā)前擺著大理石的茶幾,茶杯里的水還在冒著熱氣,想來,這個女人是習(xí)慣了晚上來一壺濃茶的,不然,這個時間,怎么可能還冒著熱氣。
“難不成真把自己當客人了?”
許梅到是半點沒因為二人許多見沒見,就生疏了,笑語間還帶著青春年少時的親和。
賈美云輕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倒了一口茶水,抿了一口,“這個味道,喜歡了這么多年?”
許梅只是隨意的笑了,并不解釋什么,有些東西,只是習(xí)慣罷了。
“凌晨怎么跟你提起我了?”
許梅不會以為凌晨無端端的提起她。
賈美云翻了個白眼,眼睛里的光芒盡是埋怨,“你還真不夠意思,連淑慧都知道你回來了,還當了教授,偏偏不跟我聯(lián)系,你這是誠心的吧。”
半怨半嗔,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名。
許梅淺笑的看著賈美云,任由她在那發(fā)著牢騷,“我和淑慧也不常見的,知道你們家領(lǐng)導(dǎo)對你看管的嚴,哪里敢隨便約你出來,真要是迷糊勁上來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們家領(lǐng)導(dǎo)還不得把我扒了皮啊。”
賈美云嗤了一聲,滿滿的鄙視之意,仿似在說,你就瞎掰吧。
“杜若你知道吧。”
許梅一愣,隨即恍然,“她是我的學(xué)生,嗯,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你手下的大夫吧?”
賈美云眉眼間帶了幾分得意,似乎,你說的并不全對。
雖然杜若這批學(xué)生已經(jīng)畢竟一年多了,可是每一個優(yōu)秀的學(xué)生在老師的心里都會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以至于在幾年后,幾十年后,提起來,依然掩不住眉眼間的自豪。
賈美云也不是個能賣關(guān)子的人,這會兒把茶杯放下,唇角的笑意帶了幾分感謝的意思,若不是兩人隔著茶幾,沒準她就要親自拉著許梅的手感謝了。
不過即便隔了一道茶幾,依然阻擋不了眼神里的驕傲與歡喜,“我兒子,你知道吧。”
許梅又點了點頭,然后腦子里像是一道靈光劃過,許多事兒,一經(jīng)串聯(lián),就會發(fā)生神奇的化學(xué)效果。
就像現(xiàn)在,原本她還沒弄明白的事兒,這會兒被賈美云一點破,啊的一聲,帶了幾分驚,“你是說,你是說?”
賈美云的得意已經(jīng)讓眉毛飛揚,“就是你想的那樣。”
許梅沒見過莫驕陽,不過想來莫家的孩子,品性不會差了,只是真的跟杜若走在一起,還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她們結(jié)婚了?”
不說莫家娶媳婦這么大的事兒她就算是不聽說,可電視,報紙也會鋪天蓋地的報導(dǎo),畢竟莫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擺著。
即便莫家低調(diào),可是杜若結(jié)婚,總要發(fā)請貼的,別的不說,她那些同學(xué),總有相好的,這話總會傳出來,畢了業(yè),那幫孩子也來看過她,可從來沒提過這事兒啊?
所謂驚訝,便是因此吧。
賈美云輕笑著點了點頭,“嗯,結(jié)了,不過還沒擺婚宴。”
許梅能理解,莫家應(yīng)該是有考量的。
“杜若那孩子不錯,干凈,刻苦,不像時下的女孩子好高鶩遠,尤其在醫(yī)學(xué)上,能耐得住寂寞,努力鉆研,這樣的性子,如若多加培養(yǎng),將來一定會在醫(yī)學(xué)界盛開成一條奇葩。”
不過說到最后,許梅又帶了幾分惋惜,嫁進莫家,這朵奇葩,只怕想再盛開,就有些難了。
“杜若家里的條件好像一般,你們家老爺子?”
賈美云翻了個白眼,許梅這擔(dān)心還真是多余,當年――
哎,當年的事兒不能提,那就說現(xiàn)在,“我們家老爺子可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再說,驕陽自己相中的媳婦,他堅持,還能有誰說個不字?”
撲哧。
許梅覺得賈美云這語氣還真有些酸,要不是看到她這會眼里的滿意與溫暖,指不定就以為這是個刻薄的婆婆在講究著兒媳婦的事非呢。
既然杜若嫁進了莫家,那么賈美云知道她的存在,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了。
“你們家莫首長就能放任你這么晚在外面游蕩?”
許梅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實在是不相信莫首長在家還能任著自己的媳婦這個時間在外面晃蕩。
賈美云翻了個白眼,這女人要不要把趕人做的這么明顯啊,她屁股還沒坐熱呢。
“這么多年沒見,你就沒有什么心里話想跟我說?”
許梅輕扯了一下嘴角,難不成她還真得抱著她來一場久別重逢的痛哭流涕?那都是電視里的畫面罷了,不過是為了渲染劇情,卻抵不過心里的真實。
“我現(xiàn)在是在s市定居,又不是明天就走了,你,真沒必要大晚上的就跑過來。”
賈美云想說,我激動啊!
癟了癟嘴,還沒等開口,電話就響起來,有點超乎預(yù)料,是莫首長的手機。
“啊,你回來了。”
“噢,我在外面,見個老朋友,嗯,這就回去。”
“不用,不用,你都累了一天了,明天早上不是要趕飛機嗎,先休息吧,我朋友說送我,一會就到家。”
賈美云真是覺得有些意外,對這個電話里面提到的人,有些事兒,她來之前或許真沒有多深的想法,只是因為突然知道了一個老友的消息,多年不見,又因為曾經(jīng)差一點就成了妯娌,所以,她很迫切的想看看她,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如果她結(jié)婚了,生孩子了,她會遠遠的祈福一句,哪怕一個擁抱,然后留個電話,以后大家偶爾還可以出來坐坐,喝喝茶。
可是,現(xiàn)在――
許梅大抵猜出來電話是莫首長打過來的,嘴角噙著笑,半倚著沙發(fā)揮手指著門邊,大有送客之意,不過這主人卻隨意的連起身的禮節(jié)都忘了。
若是外人看到這樣的情形,要么就以這兩人的關(guān)系極好,來去自如,要么,就得以為這客人是不受待見的,瞧瞧,這是被主人轟著走呢。
賈美云有點耍無賴,雖然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兒,有點不合宜,可是她就真的干了。
“小梅子,你行行好,大晚上的,我這么一個單身的貌美女人,獨自行走在城市的馬路上,要是――”
許梅真想一耳刮子打過去,看看對面那個女人還能不能把做作這兩個字詮釋的再好一些,雖然還有幾分風(fēng)韻猶存的味道,可到底不是十七,八的黃花閨女了,擺這么一副隨時等著被劫色的作態(tài),給誰看呢。
可是這大半夜的,許梅是真被賈美云逼的無奈了,說句實在話,她是真不愿意往那邊開,在s市這么外,她幾乎都忘了那條道路是怎么走的。
“我方向感不好。”
許梅這個借口實在是有些牽強。
所以賈美云的漏洞找的很快,“不是都有g(shù)prs嗎,地址你又不是不知道,杜若過幾天出院也會回去,你要是有空,就過去看看,正她陪她說說話。”
“出院?”
許梅倚著的身子一怔,坐起來的時候,目露疑惑。
“哎――”賈美云把這聲嘆氣拉的又長,又痛,有一種讓人感同深受的感覺,然后就憋著不說話,就像是蹲在池塘邊釣了一天魚的人,已經(jīng)沒信心要收竿了,偏偏有一條十幾斤大鯉魚蹦了出來,圍著你的魚竿不停的跳躍著,原本那些頹喪的心氣,一下子又被調(diào)了起來。
賈美云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可是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兒,她兒媳婦這會兒還在醫(yī)院躺著呢,她這個當婆婆的,眼看著再過幾個月就能把金孫抱到手了,偏偏就這么沒了,她就是泥菩薩,也忍不住了。
許梅無奈的拿著車鑰匙鎖了門,兩人下了樓,開了車,有些記憶,并不因為歲月的更迭而消逝,就像賈美云說的,即便城市的交通在這二、三十年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有一條路,卻始終記憶在心靈最深處。
賈美云撇了撇嘴,輕哼一聲,“連gprs都不用,還跟我說忘了,這么多年,你就這么自欺欺人的活著?”
許梅勉強扯動了嘴角,那笑意,帶了點苦澀,眼底,卻明顯不想提及舊事兒一般,“美云,有些事兒,過去了,就不提了,好不好?”
賈美云輕哼了一聲,把頭轉(zhuǎn)向了一邊。
許梅其實不愿意見舊人,也因為這方面的因素,這會兒瞧著賈美云耍小性子的樣子,不禁失笑,“你還沒跟我說,好端端的,杜若怎么住院了?”
她記憶里,那孩子的身體一直不錯的,至少大學(xué)幾年里,很少聽到她生病,偶爾發(fā)燒小感冒的,也很快就會痊愈。
“流產(chǎn)。”賈美云的聲音有點悵然,與剛才的笑顏不同,這會兒到是半點不偽裝,深深的嘆了口氣,“小梅子,我都覺得對不住人家孩子的爸媽。”
許梅并不深問杜若為什么會流產(chǎn),這是人家的家務(wù)事兒,沒有她插手的余地,再說,杜若也是成年人了,她可以是一個交心的老師,卻不是一個好的婚姻指導(dǎo)者,她這一輩子,還未曾嫁過人。
“現(xiàn)在條件好,她也年輕,細心調(diào)養(yǎng),一年半載的就能恢復(fù)過來,你也別著急。”
微頓了一下,許梅問道:“她在你們醫(yī)院住院吧?回頭我去看看她。”
“沒有,在晨光醫(yī)院,就是凌氏那個。”
許梅笑著點了點頭,“嗯,現(xiàn)在的私立醫(yī)院其實比公立醫(yī)院的條件要好不少。”
許梅的笑聲,幾乎在車子拐進莫家大院那條道的時候,就消了下去,原本聊的還算熱絡(luò)的氣氛,一下子又變的靜默。
大院門口,警衛(wèi)員小劉正時不時的站在路邊張望,偶有私家車輛或是出租車過來,都會瞧上一眼。
許梅的車子,停在了離大院一百米的距離,側(cè)眸看著賈美云的時候,還是帶了點笑容,雖然很勉強。
“送你到這兒吧。”
賈美云點了點頭,也不為難她,“七、八天吧,看看檢查結(jié)果,杜若應(yīng)該就能出院,要不到時候你來家里吧。”
許梅抿著唇角搖了搖頭,“回頭我去醫(yī)院看她。”
“噢,那成。改天約了淑慧,咱們?nèi)齻€好好聚聚。”
米淑慧,凌晨的母親。
許梅點頭應(yīng)了,看著賈美云下了車,看著警衛(wèi)員迎了上來,突然,賈美云繞到了她的駕駛室方向,許梅以為有什么事兒,便搖下了車窗,因為目光一下望著賈美云,所以,她并沒有看到,剛剛從她車旁滑過的車輛,此刻,開車的男人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莫家的大院門口,隨之而來的,就是大力的開關(guān)車門的聲音。
緊接著,她就看到一個男人急切的步子向她的方向跑來,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許梅一腳就踩到了油門,倒車,轉(zhuǎn)舵,再轟油門,揚長而去,似乎從學(xué)會開車以來,她還是頭一次把技術(shù)運用的這么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