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宇本來無語至極的面色,在看到葉微微嘟起的嘴巴,那副驕蠻不講理的樣子,突然就將所有的無語都化成了寵溺。
手指相交,牽著她的手朝著早就安排好的坐位走去,“那里。”
葉微微被葉庭宇牽扯落座的位置,是首座的第二排,隔著一個過道,不過,葉微微落坐的位置,一抬頭,就能與周郁的視線相交。
葉微微看的微訝,感覺這個坐位像是計算好了似的,只是這種感覺剛升起,還沒停穩(wěn),她又自故的搖頭,“怎么可能?”
“想什么呢?”
葉庭宇不著痕跡的幫葉微微布筷,擺餐巾布,眼角的余光撇見她眼底的疑惑與笑意,心里清楚她懷疑的是什么,嘴角輕勾,不予置評。
有些事兒,他喜歡讓她慢慢的發(fā)現(xiàn)。
凌思睿的滿月宴,主持人在渲染過氣氛之后,便功成身退了。
酒宴開席,因為是中餐式的十人一桌,大家不好像西餐自助那般隨意走動,不過象征性的墊了點東西,便開始你脧著我,我脧著你,等著誰先到主桌那邊打招呼。
畢竟吃飯是次要的,交際應酬才是主要的。
“小晨,一會兒你帶著阿郁去打圈招呼。”
果淑慧抱著孫子,小聲的交待凌晨。
凌晨輕“嗯”一聲,像是猜到了果淑慧的心思,怕剛剛進門的前呼后擁再度重演,心里失笑,嘴上也不反駁,側眸看著周郁,低聲說道:“媽現(xiàn)在是有了孫子,連口飽飯都不給兒子了。”
撲哧……
周郁剛被逗笑,果淑慧的巴掌緊隨而至,“臭小子,連你媽也敢編排。”
啪……
不算大的聲音,卻因為手觸碰到桌邊的碟子,碰撞了碟子上的筷子,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像是附和。
一桌人被果淑慧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當看清制造這道聲響的主人是誰時,撲哧一聲,全都笑了。
凌兆基坐在果淑慧的另一側,眉眼浸了糖般的看著小孫子,樂不可支的伸手接了過來,“小睿睿,這么小就知道幫奶奶罰爸爸嘍。”
“還是我親孫子疼奶奶。”果淑慧也反應過來,笑著附和。
“哥,我有點擔心你噢。”
凌佳蕊抱著自己的兒子,隔著半邊桌子打趣過來。
唐七雖然沒什么也沒說,可眼里的戲謔竟也不加遮擋。
申軼敏和凌兆業(yè)這個時候雖然沒添油加醋,卻不忘落井下石,“小睿睿,等你再大點,能握的住東西,二爺爺和二奶奶送你件稱手的家伙……”
凌晨:“……”
周郁撫著額看了看身邊眾叛親離的男人,非常同情的把手臂伸進他的臂彎,“沒事兒,還有我。”
凌晨:“唔……”
媳婦,你真好。
淚目的凌晨總算還理智的沒找自己兒子的茬,扔了餐具,拉著周郁便起了身,朝著最近的鄰桌應酬去了。
白沐川、武子衍、冷莫璃都坐在這一桌,見凌晨帶著周郁過來,紛紛起身,各自端了酒杯,走到了凌晨身邊。
“辛苦。”
凌晨揚了揚手腕,言簡意賅的對三人笑了下。
白沐川聳了聳肩,滿是酒氣的嘴里意有所指的說道:“為了單子。”
“干杯。”武子衍杯子往前一遞,不需要凌晨動手,便碰撞出了脆響,隨后,仰頭任由酒液入喉,眉眼泛起了笑意,“哎,一個億啊。”
失笑搖頭,明明知道這兩家伙不是唯利是圖,只是表現(xiàn)的這般,演給某些蠢蠢欲動的人看的,無奈的挑了挑眉,眸光淡定的掠過高朋滿座的宴會廳,凌晨絲毫沒再客氣的說道:“交給你們了。”
就知道是這樣。
幾人到也沒覺得不公平,只是在轉移陣地時,不忘拉個同盟。
葉微微不知道葉庭宇什么時候跟凌晨的朋友這么熟了,被拉著,也沒拒絕,剛想慶幸自己得了私人空間,還沒來得及歡呼,那道無處不在的聲音陡然響在耳側,“不是說有話講,這會兒正好陪著一起。”
葉微微連反應過來“一起”的定義都包含誰的時間都沒有,胳膊被葉庭宇一扯,人便站了起來,隨后,便被推到了周郁身邊。
周郁欣然接受的同時,耳朵里也鉆進了葉庭宇類似于體貼的叮囑,“麻煩凌太太,幫我照顧下微微。”
周郁:“……”
葉微微:“……”
“葉小姐酒量不錯,一會兒到要麻煩葉小姐幫阿郁擋著些,畢竟剛出月子,酒還是不沾為好。”
葉庭宇:“……”
兩個女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兩個男人一輪交鋒便收了尾。
白沐川幾個嘴角似笑非笑,各自眸子里都閃著壞壞的笑,心里同情的為葉庭宇鞠了個躬,哎,孩子是好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提防大灰狼呢?
某大灰狼不著痕跡的以目光閃過警告,霎時,剛剛還同情的三道目光,陡然轉成了與我無關,高高掛起。
葉庭宇只覺得身邊的氣息變化且浮且沉,一時無語至極的看了眼凌晨,揚了揚手腕,“女孩子還是少喝酒為妙,凌少辛苦了。”
嘖嘖,厲害。
白沐川用肩頭撞了撞武子衍,挑了挑眉,像是在尋找同盟。
武子衍移了眸,壓根就不與白沐川對視,有些想法,還是自己藏在心里好了,不然,像白沐川這么傻,表露于外,回頭,還不知道怎么受凌晨折騰呢。
幾個男人明爭暗戰(zhàn)一番,便各自分開,端著酒杯,各自或虛偽,或真心的開始應酬起來。
周郁有葉微微相伴,緊隨在凌晨身后半步,在需要她出面的時候,客氣一笑,不需要她說話,便低聲與葉微微小聲交流,“什么時候請我吃喜糖?”
葉微微:“……”
接受能力要不要這么強啊?
內心腹誹,嘴上狡辯,“八字都沒一撇呢,再說,本姑娘行情好著呢,萬一接受了這個,錯過了下個……”
“呵,你確定還有機會碰到下一個?”
周郁非常實在的挑眉看向葉微微,或許是跟某人在一起久了,身上多少被浸染了幾分凌晨身上的氣息,這會兒只這般挑眉斜睨的動作,就帶足了打趣與了然,仿佛在說,姑娘,咱明人面前,能不說暗話嗎?
小動作玩多了,也不過逗人取樂罷了,結局終歸是擺在眼前的。
葉微微被周郁這么了然通透的表情看的狡辯無力,心里忍不住想到葉庭宇對她主權上的霸道,一時到也失了狡辯的興致。
“凌太太,我是鄔曉曉,恭喜你喜得麟兒。”
呃……
周郁視線的角落多出一只酒杯,目光循著酒杯落到說話的女人臉上時,微怔了一下,因為對方認出她的身份,她對對方一無所知,嘴角客氣的笑輕挽,目光不由便轉向了剛應酬完回身的凌晨。
“鄔總。”
凌晨的語氣透著詫異,不過,卻很快從善如流的為周郁介紹,“公司跟鄔總有個新項目合作。”
點到即止,并不多談,周郁“噢”了一聲,揚了揚杯,禮貌的送到嘴邊。
“等等。”
周郁杯里的酒始終不曾減少一滴,一路過來,大家也有眼色的沒誰主動讓周郁喝酒,就是凌晨杯中的酒,也不過才倒了一輪。
這會兒,凌晨主動攔了周郁的動作,嘴角輕勾,淺笑蕩漾,眸中帶著幾分疏離的歉意,“鄔總,不好意思,我太太剛出月子,醫(yī)生說,忌酒、忌辛辣。”
呵……
鄔曉曉看不出什么情緒的眸光從周郁臉上挪到凌晨臉上,并無波光變幻,“是我考慮不周了,凌總見諒。”
“鄔總客氣,愿賓至如歸才好。”
凌晨點頭揚了揚杯,并未送至唇邊。
鄔曉曉淺笑輕嗯,“宴席很好,很多菜,我都沒吃過,多謝凌總細致安排。”
“鄔總久居國外,來國內的次數屈指可數,沒吃過,也是正常,若有喜歡的,回頭可以告訴尹嘯,我會讓他幫鄔總安排在s市的起居。”
“不用了,我喜歡自己到處看看,隨便走走,尹秘書平時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擾了。”
“那鄔總請自便,照顧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凌總客氣了,我也是無意聽見,匆忙趕來,沒準備什么禮物,只倉促買了個小物件給孩子,凌太太別嫌棄才好。”
話說到此,鄔曉曉從手包里拿出一個小禮物盒,未經包裝,像是驗證她口中的倉促,略顯不好意思的遞給周郁。
周郁客氣的雙手接過,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叫鄔曉曉的人在凌晨的合作伙伴中,占有怎樣的地位,不過,聽兩人說話的客氣疏離,似乎,接觸的并不太多。
“凌太太不打開看看嗎?”
c國人接禮通常不會當著賓客的面打開,顧忌彼此是否會出現(xiàn)尷尬的場面。
而鄔曉曉不是c國人,從剛才的言談中,周郁已經聽出幾分,這會兒,原是習慣性的動作收起,轉交到葉微微手里,聽鄔曉曉這么一問,出于尊重異國人的禮貌,周郁又從葉微微手里拿回盒子,打開。
一個精巧的生肖玉墜,玉質溫潤,入手即有感覺,周郁笑著道了謝,“鄔總的禮物很有心,玉質也很好,破費了。”
“想不到,凌太太對玉類還有這般研究。”鄔曉曉似乎很愿意和周郁說話,借著一個話題,便往前移了兩步。
剛剛兩人之間一臂半的距離,這會兒,也不過剩半臂。
近乎于臉對臉,鄔曉曉的眸色始終若即若離的游走在周郁的身邊,似打量,又似普通的對視。
同為女性,她的目光沒有猥褻,凌晨自然也沒多在意,任由周郁應對。
葉微微以為是凌晨生意上的伙伴,想討好周郁,也沒多心。
周郁自然也不會以為鄔曉曉對她有什么企圖,也沒設防,笑容依然掛在嘴角,“談不上研究,是鄔總這塊玉選的極好,就算粗淺不懂的人,一摸這手感,怕也會說出與我一樣的話。”
“呵,凌太太謙虛了,不過,喜歡就好,總算為我的倉促彌補一點。”
鄔曉曉并未久留,交談兩句,便讓開了位置,在周郁與她交錯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我在c國沒什么認識的人,這段時間與凌總的公司合作,如果凌太太方便,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算是陪我說說話。”
呃……
周郁心里詫異一下,臉上卻笑容依舊,眸光溫軟的看著與自己年齡相當的鄔曉曉,“好的,等我空下來,鄔總也有時間,不妨一起坐坐。”
“那我等凌太太電話。”
鄔曉曉再次揚了手中的酒杯,這次,到不與周郁碰,自己先干為敬,利落轉身。
“周郁,這女人好像對你挺有興趣的。”
葉微微無心玩笑一句,話落,便不再關注,挽著周郁的胳膊,又跟上了凌晨的腳步。
周郁不以為然,壓根沒將葉微微的話放進心里,在跟著凌晨應酬了幾桌客人后,眼尖的發(fā)現(xiàn),雜志社的同事也過來了,一時,眸光轉起了真心實意的笑。
“想過去了。”
凌晨雖然與其他人應酬,可眼角的余光始終徘徊在周郁的身邊,第一時間捕捉到她氣息的變化,視線一掃,便發(fā)現(xiàn)了原因,一時笑著與這桌的客人說了慢用的話,便退回身,拉著周郁十指相牽,朝著雜志社那桌走去。
張學寬為首,在看到周郁和凌晨的腳步過來,便站了起來。
“總裁,周郁。”
一疏,一親。
張學寬沒有刻意更改稱呼,凌晨和周郁自然也不會計較。
“洋洋,好久沒見,長高了,也壯了。”
周郁沒想到張學寬把兒子也帶來了,一時高興,腳步上前,挨近張洋的時候,便伸手欲抱。
張學寬的妻子第一次陪同丈夫出席這樣的宴會,開始還有些局促,不過,因為有兒子分散注意力,到現(xiàn)在,已經慢慢適應了。
不過,知道周郁剛出月子,連忙笑著摟緊兒子,沒像往常周郁去家里那樣,遞給她,“這孩子重了,你才出月子,胳膊、腿也不能太受力,等緩過半年,再拎重東西才好。”
呃……
周郁沒有抱到張洋,有些小失望,不過,聽到張學寬的妻子這么說,當即道謝,“謝謝嫂子,我以后會注意的。”
張學寬的妻子松了口氣,她不擅于應酬,如果這人不是周郁,她都怕剛才話說完,人家會翻臉。
不過,見周郁是真的不在意,她也把心思放開了,抬起自己兒子的手,與周郁交握在一起,低聲跟兒子說道:“洋洋,還記不記得姐姐了?”
這稱呼……
葉微微嘴角抽搐的看著幾歲大的孩子叫周郁姐姐,突然起了頑皮心思,抬手碰了下凌晨的胳膊。
見凌晨回頭看過來,她努著下頜叫了聲,“洋洋,知不知道叫他什么?”
張洋被葉微微的聲音吸引過來,眸光閃過疑惑,可愛的長睫毛在眼睛上眨了幾下,側眸看了眼自己的媽媽,像是在說,這位不認識的阿姨是誰啊?
張洋的媽媽也不認識葉微微,不過,她到認識凌晨,周郁的丈夫,自己老公的頂頭上司,衣食父母,情緒,瞬間就變的緊張起來,低眸跟兒子說了一句,“洋洋,跟叔叔問好。”
“叔叔好。”
張洋是個乖孩子,媽媽讓問好,他就乖巧的問了好。
凌晨原本還沒明白葉微微的用意,這會兒一反應,才知道葉微微嘴角那抹壞笑的由來,一時,面部微抽,見張學寬的妻子好像也在葉微微的壞笑里反應過來什么,臉現(xiàn)尷尬,為了讓氣氛不那么緊張,他抬手揚了揚酒杯,對滿桌的人說一句,“你們先聊,我去那邊看看。”
“好的,總裁。”
幾乎是一口同聲,可見凌晨在這兒的壓力有多大。
不過,大家知道凌晨要走,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到周郁身上,眼里多少有些期待的意思。
凌晨到也不違大家的意思,抬手拍了拍周郁的肩,體貼道:“你在這兒陪她們說說話,我過去再應酬一下就回來。”
周郁笑應一聲,“那你也少喝點酒。”
“我喝的還多,嗯?”
凌晨這一聲近乎于打情罵俏的耳語,低到只有周郁一個人聽到,可兩人間的和諧氣氛卻落到顧其余人的眼里,一時羨慕的有之,打趣的有之,竊竊私語的亦不少。
覷著凌晨離開,周郁和葉微微瞬間就被向西拉著坐了下來。
身份有別,向西在凌晨面前,還是放不開的,這會兒只剩周郁,她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組長,你什么時候回來上班啊?”
葉微微:“……”
這姑娘,難道不知道嫁進豪門是不需要出來工作的?
呃,當然,她也不反對周郁出來工作,只不過,完全沒必要做累死人的工作,輕輕松松的在老公身邊當個總秘,或者,干脆進財務,當個財務總監(jiān),直管老公的財政大權,這多舒服啊。
向東以低咳來提示向西的莽撞,當然,對這個妹妹,他的提示,向來自動屏蔽。
周郁搖了搖頭,看著向西,“我還沒想好。”
主要是還沒想。
生了孩子之后,她發(fā)現(xiàn),女人的事業(yè)心似乎都在孩子面前打了折扣。
原來,她有些想不明白,果淑慧那么強勢的性格,怎么會甘居于家,雖然生活依然多姿多彩,可那畢竟與獨擋一面的事業(yè)不盡相同。
不過,現(xiàn)在,她覺得,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