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個貧民區,張影拖著沉重的腳步上樓,狹小昏暗的樓道里各種奇怪的味道彌漫,隔音效果也不太好,各個室內傳來的或男女吵架聲或嬰兒啼哭聲,混在一起交織成曲。
很多人都覺得京城好,可鮮少有人知道在北漂一族中,不少人都沒有錢只能居住在這樣破舊的老樓、雜亂的環境之中,若是一切順利還好,可一旦生病,那就……
張影跨過不知道誰家放在樓道里的破箱子,掏鑰匙開門,打開燈,屋里亂糟糟的,很普通的單身漢男人的家。
一個月以前,這里還有它們的女主人,家里還收拾得很是整潔,各歸各位,可老婆跑了,孩子又有病缺醫藥費,他哪有心思還收拾東西啊!
把鑰匙扔在桌子上,張影癱坐在沙發上抹了把臉,下巴上新生的胡茬都覺得剌手。
他在京城打工,跟一個同樣北漂的女的談戀愛,然后就領證了,當時沒錢辦婚禮張影還覺得特別愧疚,妻子倒是挺體諒,說沒關系,因此他很是疼她。
結婚半年后,妻子懷孕,高興壞了張影,等到六個月的時候,妻子便辭職在家休息待產,每天下班后,張影最喜歡抱著她聽她的胎動,一些甜蜜的話以及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讓兩人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等到生產那天,他焦急地等在醫院里,一天一夜之后,護士跟他說生了個男孩兒,張影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被雷劈了似的釘在了原地。
他們的孩子,居然有先天性心臟病!
張影傻呆呆地跟著護士去了新生兒保溫箱,只見自己的兒子在醫生護士的照顧下,身上連了好多小管子似乎是在做檢查,而他的嘴唇、指甲、皮膚都青紫青紫的,哭聲小得就跟貓叫一樣。
等到妻子醒過來,看見張影落魄的模樣就覺察出問題來了,跟著他去保溫箱外一看,也哭得稀里嘩啦。
“沒事放心,這輩子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想辦法給咱兒子治病!”
雖是這樣說,可談何容易,不只是費用問題,還有醫學技術和孩子的身體到時候是否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手術都是難關。
但張影不愿意放棄,那畢竟是他這輩子的第一個兒子!
回到病房時候,妻子就神色懨懨的,不怎么說話,張影還以為是心情不好,就出去買東西哄她吃飯。
兒子在醫院住著,每天都是錢,妻子提出回家坐月子,平時有空她在過來看孩子,張影缺錢啊,只能同意。
為了孩子,張影沒空再繼續請假,很快就又去上班,回來天都黑了,有時候飯都沒胃口吃就睡了,也沒注意到妻子態度上的轉變以及欲言又止的為難神色。
等到有一天他回家,沒看到妻子,而妻子的很多東西都不見了,這才感到了不對,找了一天一夜之后報了警,警察分析后覺得這肯定不是被拐之類,應該是扔下他自己走了,只能報了失蹤。
孩子生了那樣的病,妻子突然又扔下他們走了,張影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那女人走得時候只帶走了自己銀行卡,沒有連他的也一起卷走?
工友們也發現了張影的不對勁,也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的,他的兒子有心臟病天天在醫院燒錢,媳婦也受不住跑了的消息傳遍了工地,張影覺得自己都快沒臉見人了,要不是他連買瓶啤酒的錢都舍不得,真想大醉一場!
孩子生下來才兩個來月,就搶救了一回,因為沒有母乳以及病況,瘦得不行,這樣累的日子張影有時候也撐不下去了想放棄,可是每回去保溫室,看見孩子青紫著小臉兒,眼睛卻晶亮晶亮地看著他,還朝他笑就忍不下心。
醫生跟張影說,孩子最近情況還不錯,可以先進行一場小手術情況會好一點,可即便是30萬的手術費他都拿不出來!
偶然有一天在工地干活,一個工友看著那個破舊的小翻蓋手機,指著上面的新聞報道罵白癡,據說是一個女的在網上交朋友,跟人家談對象什么的,結果騙了好幾個小伙子的錢。
張影心念一動。
他家里有臺二手舊臺式電腦,很便宜,不算太好用,但以前他的妻子特別喜歡用那個看電視劇啥的,她走了也一直放在角落里落灰。
網上回家,張影打開了電腦,在網頁上找到類似的新聞,也跟著下載了軟件,但并沒把賬號綁定手機號之類,還在網上下載了特別裝逼的圖片當頭像。
別看張影天天在工地板磚曬得比較黑,但干力氣活身材也不錯,很快交了幾個女朋友之后,對方提出要看視頻,他心念一動,調整了鏡頭角度,視頻里出現的場景便是他還算得上不錯的胸肌和腹肌,又以耳機壞了為由不說話,只打字。
張影一邊身處于小姑娘們的贊美愛慕中,一邊又覺得難受猶豫,從小都沒偷過東西的他突然去騙人,總是下不了手。
在網上,他騙他們自己是富二代,豪車豪宅,其實聊天的時候嘴里吃著方便面,屁股地下的凳子都滿是油漬。
直到醫生再一次催促,說再不手術就會錯過這段時期,以后孩子的病情會更嚴重,再做手術效果也不好,張影終于還是下手了。
他說自己炒股最近賺了不少錢,問她們想不想賺,可以拉著入伙,不強求,還有的說他在外地旅游錢包被偷了,銀行卡證件什么的都被偷了,就剩下手里的手機,讓姑娘們給他轉賬。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因為每一個人要的數目都不大,所以很干脆轉賬的也有不少,據平時聊天看,他交的這些女朋友都是些還在上大學甚至高中的女孩,家里有錢零花錢不少,但還憧憬著小說電視上那些遇到王子的戲碼,那些錢對她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巨款,給就給了。
看著手機顯示的一個個到賬信息,張影的手都在顫抖,再加上他自己的存的錢,孩子終于順利做了這次手術。
他努力干活,發的工資再加上手術余下來的一點錢,挑了幾個看起來言語中對他有些許懷疑、數目又少的錢還了,結果這幾個人反而對他的信任度更高了,又聊了一段日子,張影故技重施,又借出了一筆錢。
就這么拆東墻補西墻,張影在網絡世界里的謊言越說越順,借的錢也慢慢越來越多,最大的一次數目居然有個富二代妹子給他轉過來十萬,還自以為自己很體貼地拍胸脯說“做生意難免缺少流動資金,要是缺錢了就跟我要,幾百萬我還沒有,幾千一兩萬還是拿得出手的”,讓張影都激動得要得心臟病了。
“張影啊,你小子最近干嘛呢,這么愛玩手機啊,可小心點,這年頭手機上騙子太多了!”
工友們其實也挺可憐張影的,好好的一家子因為孩子變成了這樣,張影的變化看在眼里,不過都是粗人,平常接觸也不怎么多,最近覺得他太不對勁了終于安慰了幾句。
“啊沒事。”
張影嚇了一跳,把手機一合,他正跟妹子聊天呢,吹牛說自己正在跟朋友打高爾夫,其實正坐工地上吃飯呢。
他為了進行騙術,注冊了好幾個賬號,每個賬號上最多只有5個人,平時言談紳士有禮,有的妹子就算怕被騙不給他錢他也脾氣很好,說沒關系,網上騙子太多之類這樣是對的,之后的聊天也很正常,讓人家妹子都不好意思了,殊不知這確實是個騙子。
“肖肖啊,你最近干嘛呢,怎么總對著手機樂顛顛的?”
京城某大學內,肖萍萍正對著手機啪啪聊天,偶爾笑得很小女生。
室友如云好奇地問。
“哦沒什么沒什么,跟朋友聊天呢!”
肖萍萍抬起頭,收斂了臉上的表情。
如云是班里的白富美,不僅很受男生喜歡,就連女生都喜歡往她跟前湊、討好她。
肖萍萍雖然看似跟她還不錯,心里很不以為然,總覺得如云那些自在隨和的性格都是在裝,其實都是嫉妒之心在作怪。
因為她長得丑,皮膚黑,又是鄉下來的,家里就是普通的農民,可肖萍萍上大學之后,身邊的人都是化妝品買著漂亮衣服穿著,她怕被看扁,也不斷跟家里要錢。
家里以為外面就是開銷大,怕孩子在外面苛待自己,一家人省吃儉用給她錢,卻不知道全都被她大手大腳花掉了。
哼,這回她可是在手機上認識了個真正的大款,年輕又有錢,要是釣上了他,看你們以后怎么羨慕!
瀟瀟夜雨:帥哥,我也是京城的,你看咱們能約個會不?
對于這個瀟瀟夜雨,也給張影分三次一共轉過六千塊錢,張影換了頭一回的兩千之后,對他追得越發緊密。
可是見面……他這樣子怎么見面?
在網上裝多了,張影也越來越覺得自己以前的老婆那哪叫女人啊,全身都是肥肉,這些天為了孩子的事忙得夠嗆,生理需求也沒空理會,這會兒孩子手術成功,行騙越來越心安理得,這心態也跟著發生變化了。
大學生的滋味他還真想試試,要是趁機再弄幾個錢、甚至真的勾搭上個白富美,下輩子就不用再在工地受苦受累了!
他照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膚色嘛,可以解釋成是去非洲旅游啊考察啊之類的曬的,衣服……他手頭上還有些錢,可以去買件不太貴的裝逼,這么一想,似乎也可以啊!
影子:那行,不過我只有周六日有空,平常要上班忙工作,你不是說喜歡吃快餐嗎,咱們就XX路的那家快餐店見面,唔,不過我白天約了幾個合作伙伴打球,就只能晚上7點多了,行嗎?
肖萍萍手機震動,趕緊拿起來看,激動的小心情在看見這么回復之后差點高興地蹦起來。
瀟瀟夜雨:沒問題!
等到周五,肖萍萍開始在宿舍里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如云見了,挺好奇的。
“瀟瀟你最近是不是談男朋友了,打扮得這么漂亮是去約會嗎?”
“嘻嘻。”
要是平時,肖萍萍肯定以為這家伙說她漂亮肯定是沒什么好心思,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了,也不正面回答,生怕金龜婿被搶了。
最終她還是選了上個月新買的白裙子,不是都說要想俏一身孝嘛!
肖萍萍化了妝,提著小包包哼著歌出門,她一走,幾個室友就猜測她到底去干嘛,覺得有半分之八十是去約會了,平常肖萍萍跟她們的關系只能說還可以,并不算太親近,所以剛才她們見她不愿意說也就沒多問。
誰知道,肖萍萍這么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她坐在快餐店里叫了杯冰可樂,慢慢喝著,不時看看手機,等到七點半,終于震動了一下。
影子:你在哪,我到了。
肖萍萍忙把自己的位置說了,下意識弄了弄裙子,心砰砰跳。
“你好,我是影子,你就是瀟瀟夜雨吧?”
稍微有些帶著點口音的普通話在肖萍萍耳朵里聽著不僅不怪,還覺得很特別很有味道,抬頭一看,對面坐下的男人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膚色有些黑,不過還是有點小帥的。
簡直跟電視里那些男主角的衣著差不多,頓時臉紅了,低頭點了點。
可不是差不多嘛,張影可就是按照那些造型買的,不過也虧得肖萍萍沒眼力,看不出這些衣服質量并不好,不是什么大品牌,要不立馬就穿幫。
張影看著對面的女孩,雖然心里稍微有點失望,沒有想象中白和美,不過倒是卻是夠年輕,等肖萍萍去上廁所,他連忙翻了翻她的包,里面有身份證錢包之類的,他沒動錢,但從開線的錢包和磨損嚴重的地攤貨包包上也能看出,這并不是什么有錢人。
嘶,他就說嘛,怎么可能抓出一個來就是白富美,不過若是能上次床也不錯啊!
怕肖萍萍回來,他連忙把東西都放好,包也按照之前記著的位置放好,算計著接下來怎么騙去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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