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沒,就那個松綠公園里啊,鬧鬼!”
“松綠公園晚上驚現鬼哭!”
天氣太熱,鳳卿舞在家里都想懶成一坨,每天的飯減少成兩頓,吃完飯必定就跟只死狗一樣趴著,等到晚上涼快了才會動一動或者看書查資料。
無聊刷著網頁,忽而看到很多人轉發的消息,大多都是說什么京城那個松綠公園鬧鬼的事,還有人據說錄下了現場的聲音。
下面的評論說嚇人的有,也有說根本用的就是恐怖電影里的聲音,也有好奇者去松綠公園探險,但聽到的有沒聽到的也有。
鳳卿舞無聊之下點開了那段音頻,斷斷續續的沙沙聲之后,忽而,一段嗚嗚咽咽的哭聲婉轉而來,或許聽在別人耳中是恐怖是害怕,但在她耳中卻是凄涼、是對這個悲涼世界的控訴。
光劍那邊,似乎是鳳卿舞的說辭得到了德老的重視,放假之后,上官冥暄和葉蟬忙得見不著人影,此時她倒是對這鬼哭有了點興趣,又是在晚上,就當是去公園散步了!
姜尚輕坐在公園假山水池邊上,沒有人知道,這水池中,埋藏著她愛人的尸骨。
他,既是她的愛人,也是仇人,起初,姜尚輕一心為了報仇披上嫁衣嫁給了他只為為全家報仇,沒想到自己的心卻跟著墜落了,他死了,她們家的大仇得報,可是姜尚輕并不開心。
哼著嗚嗚咽咽的悲涼曲調,邊城啊,我守了你的尸骨幾百年了,為什么你就連靈魂都不肯看我一眼呢?
姜尚輕的爹爹是戶部的小官,雖然不用每天上殿議事,但戶部的官職都是肥缺,各種溜須拍馬不計其數,偏偏爹爹又是個清官,在戶部同僚中,算是個異類了。
姜尚輕是家里的獨女,從小便請了先生教導她禮義詩書,比不上那些大官家里的千金,但也是出類拔萃的。
“爹爹,他們又是來給你送銀子的嗎?”
送走了一批客人,姜尚輕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奔進姜閔的懷抱。
姜閔本來皺著的眉頭看見姜尚輕就舒展了,連忙張手抱住她。
“什么送銀子,小姑娘家別瞎說!”
姜尚輕從小人小鬼大,膩在姜閔懷里,悶聲悶氣地說。
“哼,我都知道,爹爹是清官,不愿意幫他們那些不好的忙。”
她可沒少偷聽爹爹說話,他們以為她不懂,其實都懂!
“你啊,以后別這么頑皮,干點女孩子該干的事,聽說又把教你刺繡的繡娘氣走了?”
拉著女兒的手,兩個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漸漸聽不到。
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更何況是戶部這種管錢財的地方,姜閔職位不高,這條路走不通,自然還能走別人的路,但知道了他的品行,慢慢的,同僚居然都疏遠了他,姜閔也不介意,反正他又不是給他們干活,是為了皇上和百姓!
但偶爾在戶部,他也能聽到一些人興奮地談論誰誰又收了誰家的東西辦了什么事兒,那些烏煙瘴氣弄得姜閔很是心煩氣躁。
索性欣慰的是,寶貝女兒雖然性子活潑,但很是聰明可人,姜閔尋思著,也應該開始給她張羅找找婆家了,他們家也不是什么太富裕,也不指望嫁入大富大貴之家,只希望輕輕能夠一生無憂,快快樂樂。
只是讓姜家一家人都沒想到的事,大禍之事悄悄降臨到了他們頭上。
那天姜閔有點事情處理,走得很晚,走到戶部院子里時,還以為自己是最后一個了,借著月光,背著手慢慢走回家,心里卻是惦記著去了外地伯伯家游玩的姜尚輕,也不知道有沒有給她表哥家里惹禍。
“梁大人,這銀子……差的會不會太多了啊?”
那聲音稚嫩中帶著些微的顫抖,這戶部一屋子人最年輕的也有三十多了,唯有最近新來的一位同僚,不過二十三歲。
“呵呵,小祝啊,這你就放心吧,以往哪次賑災銀咱們都是按照這個分成發的,這層層下去,真正能到當地知縣手里的,這個的五分之一都到不了,那知縣還不知道又要扒多少呢。”
“哪里行事都向來如此,就算災情過去,還會產生疫情,到時候一樣該活的都活不了,該死的晚一刻都不行,小祝啊,你知道咱們戶部的姜閔大人嗎,你是想清廉到死,根本撈不到實權一輩子做個小官,還是在我手下官路、財路暢通無阻,你好好想想啊!”
那年輕人不過猶豫了片刻,聲音里再無顫抖,“回大人,小人自然是想要官路無憂的,咱們撥下去的銀子就是這么數,沒錯!”
梁大人哈哈大笑幾聲,兩人腳步漸行漸遠,姜閔卻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他知道戶部不少人會貪,但也沒想到他們連賑災銀都敢下手,那可是救命錢啊!
姜閔的手微微顫抖,這些賑災銀,后天就回運出京城,他不能就這么看著他們置百姓的性命不顧,連忙腳步倉促地回家準備寫折子,那個梁大人卻是從暗處出來,看著姜閔的背影露出陰狠的笑。
既然被你聽到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轉天,姜閔知道,自己這樣的小官員寫的折子,根本就遞不上去,但他在禮部做侍郎的好友相交匪淺,而且他為人正直,定然不愿看著災區百姓流離失所。
但好友白天需要上朝,下午才會有空,可姜閔沒想到,早上,他的家就被一群將士包圍了起來。
“你就是姜閔?”
一位公公捏著嗓子問他,姜閔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點了點頭,就被押著帶去了大牢。
都進了牢房,若是還不知道自己被陷害了,那他就是頭豬了!
腳步聲響起,姜閔抬頭,就見獄卒帶著梁大人走了過來,梁大人笑呵呵的,姜閔卻是不愿意搭理這個人。
“呵呵,姜閔啊,我真是看錯你了,居然妄想貪圖賑災款,若不是我跟同僚檢查地仔細一點,你這樣的蛀蟲還不知道要貪污多少銀子呢!”
“呸!梁大人說的是你自己吧!”
姓梁的蹲下身子,也不嫌棄牢房臟污的地面。
“姜閔啊,若是你聰明點,就當什么也沒看見,我還能讓你在戶部一輩子做個清閑官兒,就算不愿意跟我們走一路都可以,但你非要鬧,我也沒辦法啊,只能對你出手,可惜的是你的女兒居然不在,不過我派人在她回來的路上埋伏了殺手,放心吧,肯定讓你們作伴去找閻王!”
“你個狗官!”
姜閔激動地沖上前來,企圖隔著牢房跟他拼命,梁大人卻嘿嘿笑著站遠了一點,使得他的手就差一點就能夠到梁大人的衣角。
尚輕啊!她的女兒!
姜閔悲痛地用頭靠著木柵欄,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素來聽聞梁大人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若是在明面上不能讓他嘗到報應,暗地里也叫他痛不欲生。
自己已經活了不少年紀了,死也就死了,可是尚輕才及笄啊!
姜尚輕并不知道家里出了事,等到噩耗傳過去,姜閔已然被斬首,姜尚輕失魂落魄,不顧伯伯的勸說,還是毅然踏上了回家的路。
可她沒想到,那些被梁大人埋伏在路上的殺手也沒想到,姜尚輕坐船回來的時候,居然落水淹死了。
姜尚輕托著**的魂魄從水中出來,直到變成了鬼魂,她也仍然記得落水時自己的無助、茫然與痛苦。
爹爹連同家里的幾個仆人都死了,現在她也死了,誰還能替爹報仇,他是那樣清廉的人怎么可能會貪污賑災款,肯定是被那個梁大人冤枉的!
別看姜尚輕是個女子,但平素最喜歡扮成男人上街游玩,關于戶部尤其是梁大人平時的所作所為聽說了不少。
梁大人害她家破人亡,她也要他一家不得安寧,可是自己現在只是一只鬼啊!
“叮鈴鈴~”
一陣鈴聲由遠而近,姜尚輕嚇了一跳,趕緊縮回了冰冷的水里,卻看見一雙白色繡鞋,停在了自己藏身的水面河邊。
“你想報仇嗎?我是畫皮師,我可以幫你。”
畫皮師,那是一種已經在歷史中消亡了的靈師,歷代畫皮師都是女子,她們喜歡收集各樣的皮膚,再給鬼畫出不一樣的面孔,幫助他們完成生前的心愿。
“嘩啦”一聲,水花飛濺,姜尚輕從水中躍出,終于看到了岸邊自稱畫皮師的女子,她穿一身白色衣裙,帶著柔和的笑意,一點也不像是跟鬼打交道的靈師。
“你是畫皮師?那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女人清淺一笑,“我只要你尸體背上最細膩的一塊皮膚,如何?”
姜尚輕同意了,她看著銅鏡中新的面孔,那是一張頗為艷麗的臉,只要站在人群里就能成為發光點,她相信,用這張臉,肯定能吸引梁家公子的注意,嫁入梁家,讓他們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至于那個畫皮師要怎么撈到她不知道飄到哪里的尸體姜尚輕就不知道了,披上了這層人皮,她就能出現在人前,等于給鬼魂罩上了一層軀殼。
畫皮師答應她,取完皮膚后,會幫她的尸身安葬,姜尚輕慘淡一笑,她都已經這副模樣,注定手上要沾染鮮血、背上業債,也根本不再指望能入土為安。
梁大人有一獨子名梁思浩,生下來便是個病秧子,梁大人對兒子的喜愛與珍視整個京城誰都知道,而那梁思浩也爭氣,雖然身體孱弱,卻飽讀詩書,若不是怕自己女兒嫁過去就成了寡婦,恐怕家里的門檻都要被媒人踏破。
不過即便如此,梁思浩也成了不少少女夢中懷春之人。
他,便是姜尚輕報復梁家的第一步!
聽說梁思浩每月十五都要去詩社與友人做辯,姜尚輕又做了男子裝扮,只是這張臉,即便穿上男裝也能一眼就看出是個女的來。
不過沒關系,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況且每月這一天,也有不少女子為了欣賞他的風采女扮男裝或者干錯就穿著女裝過去,她這樣也并不稀奇。
姜尚輕步行,一路上那張妍麗的面孔引得不少男子偷看,她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心底卻是悲涼地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不是為了報仇,誰稀罕換成這樣的臉!
如此,心中對梁家人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一陣叫好之聲,姜尚輕還在猜想是誰出口成章,一道聲音很淡帶著虛弱的嗓音便入了耳。
“若城門大破,江山覆滅,良臣以死明鑒雖可歌可泣、名留青史,但在下認為,此行需看,若朝堂早已**儲君無道、百姓怨聲載道,這樣的朝堂,不要也罷!”
本朝皇帝開明,允許學子議論政事,這樣的言論被拿來做論辯也不稀奇。
姜尚輕抬頭便看見被眾多人包圍中,那個坐在椅子上舉杯喝茶的男子,他穿一襲青衣,袖口的淺色花紋隨著動作熠熠生輝,當真是錦衣玉食,跟杯子觸碰的唇卻是病態的白。
“公子如此有真知灼見,那依你的意思,若是在開明盛世,那為官之人若是中飽私囊、昏庸無愧,也是可以的了?”
哼,怪不得你能生為梁家的公子,你可知自己享受的這一切,都是用百姓的救命錢換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姜尚輕的大膽直言弄得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梁思成,一眼就先被她的容貌驚艷了下。
“你是誰,公子們的辯論豈是你能插嘴的!”
姜尚輕但笑不語,憑什么不能插嘴?我的嘴長在自己身上,想什么時候開口就什么時候開口。
一場好好的論辯被姜尚輕一攪合也辯不下去了,沒多久紛紛散場,姜尚輕靠著桌子微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一道陰影忽然籠罩住了她,抬頭一看,果然是梁思成。
“小姐之言,是否有什么意有所指?”
梁思成微微躬身,身后的小廝看著姜尚輕一臉憤憤之色,他家公子對這種人那需要守什么禮!
“沒有啊,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怎么了?”
抬頭,姜尚輕便撞進了一雙琉璃般的眸子里,那里面的倒影,是她不熟悉的一張臉,只要輕輕勾唇,便能使得大把的男人拜倒在裙下。
姜尚輕被燙灼了一般,趕緊低下頭,這模樣,在別人眼中卻更像是又一個對梁思成愛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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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慣了,這幾天更得多,感覺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