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郡主死了，兒時的那次落水險些喪命，可終究是被世子給救回來了，但這一次，世子不在身邊，沒有人再能那么及時出手了。

眼前一黑，她也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這邊一出事便有人去向向秦天佑稟告，但等他匆匆趕來凌波湖之時卻被告知莫筱雅已經被送往琉璃閣，他又連忙追了過去。

待他踏入琉璃閣的時候，便見幾個御醫都跪在地上，楊茜慘白著一張臉坐在椅子里，身上披了一件莫筱雅的衣服，看著還有點瑟瑟發抖。

見皇上來了，楊茜連忙起身，二話不說就撲入了他的懷中，如此的主動，還是入宮以來的第一次，讓秦天佑不禁有些詫異。

“怎么了？”秦天佑聲音有些低沉，楊茜竟會如此失態，那必然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莫昭儀她……”楊茜眼圈一紅，眼淚就直接落了下來，后面的話已然說不出來了。

秦天佑連忙推開她，快步走進了內室，里頭只有一個在九曲橋上被林紅掐人中給掐醒過來的青萱跪在床邊。

哪怕如今莫筱雅已經被證實了是沒有了呼吸，其他人都還是不敢隨意進去，興許是怕將來她的亡魂都不放過他們吧。

見此情景，秦天佑心里驀地一震，剛剛見到楊茜就覺得不對勁，再看青萱這泣不成聲的樣子，他想他應該沒有猜錯，莫筱雅死了。

他的腳步倏地就變得沉重的幾乎抬不起來了，揮手阻止了后面跟進來的趙祥等人，他艱難的走向了那張他曾經睡過很多次的大床。

莫筱雅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緊貼著肌膚，不但臉上毫無血色，連胸口也沒有起伏，真的是死了。

他無力的跌坐在床上，下意識的伸手便要去撫摸那張熟悉的臉，卻在觸碰到她冰冷肌膚的那一剎那，突然觸電般的收了回來，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記得曾經也有一次，她在他面前突然就沒有了呼吸，而后他聽到了黃婉茹的聲音，那這一次呢？會不會也像上次一樣，沒了呼吸還能活過來？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相信，莫筱雅死了黃婉茹該會有多恨他，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明知安紫嫣不懷好意，甚至連楊茜也別有用心，可他卻依舊把她留在了這水深火熱之中，還要她為他生孩子。

“你先下去。”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終于開口將一直跪在地上的青萱給打發了出去。

青萱很想就這樣陪著自己的主子，可是皇上看上去好難過，他那么寵愛主子，應該也想陪她最后一程吧？那她又怎能打擾了他？

應了一聲，她縱使再不舍，也起了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安靜的如同只是睡著的人而，她躬身退了出去。

秦天佑再次抬手，指腹自莫筱雅的臉上拂過，喊得卻是黃婉茹的名字，“婉兒，你還在么？今天的事，你該怨朕了吧。”

他扯起嘴角苦笑，“如果朕早些放她出宮去，她也許不能再嫁給你的弟弟為妻，卻一定能夠活得好好的。”

黃婉茹的靈魂早已跟著莫筱雅一起回到了這琉璃閣中，此時還縈繞在她的頭頂，可是無論怎么努力，都進不去這具已經冰冷的身體。

這一抹靈魂在無聲的哭泣，為莫筱雅肚子里的孩子，也為這具給了她新生的軀體。

她現在追悔莫及，明知安紫嫣和楊茜都不是什么善類，她卻不懂得明哲保身，躲在琉璃閣里不出門，使得自己再次成了漂泊無依的孤魂野鬼。

秦天佑后來什么都沒有再說，只是低著頭看著莫筱雅，視線有點模糊，但他知道自己眼睛里絕對沒有淚水。

他的眼淚只為黃婉茹一人流，而且早已流盡了，他怎么可能為這個小丫頭落淚呢？哪怕她是被他給害死的。

看著她，他覺得耳邊有人在說話，笑嘻嘻的問他喜不喜歡她，毫無形象的說自己餓了，要在未央宮里用膳。

他似乎看到一個人坐在他的腿上，殷勤的喂食物給他吃，還就著他手里的茶杯喝著茶，喝完之后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誘人的紅唇。

有人口口聲聲喊著他皇上，眼里卻沒有半分的敬意，更沒有絲毫畏懼之色，有的只是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有無所謂。

很多的回憶，突然就涌入了腦子里，無論他想不想記得，最后都被他給記住了，尤其是大年夜里在梅園的那一幕，恍如就在眼前。

她從身后抱著他，小小的手臂纏在她身上，覆唇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說她要代替婉兒溫暖他。

可是現在，這個要溫暖他的人，卻安靜如水的躺在這里，身子越來越冰冷，連他緊握住她的手，都不能將她溫暖半分。

珠簾隔斷處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皇上在里面多久了？莫不要出事，待我先進去瞧瞧，有任何的罪過也由我一力承擔。”

這個聲音是……他慌忙放開莫筱雅的手，起身迎了出去，手剛伸出去想要掀開珠簾，卻已經被人先一步撩起。

“你怎的來了？”看著眼前一身白衣飄飄的秦天佐，他微微有些驚訝，著實想不到這人居然會到琉璃閣來。

先前來稟告的人倒是有說過，落水的幾個人都是被秦天佐給救上來的，因為當時他恰好在附近，聽到呼救聲便趕了過去。

可為什么是他？秦天佑想不通，這一切實在太巧了，巧合的有點像是刻意，抑或說是早已被安排好的。

見秦天佑已經出來，秦天佐便沒有繼續往前走進內室，而往后退了幾步回話道，“莫昭儀出事的時候臣恰巧在一旁，聽聞皇上過來了，擔心皇上知道噩耗會太過傷心，是以想過來勸慰一二。”

莫筱雅是他撈上來的，楊茜探她鼻息確定她已經沒有呼吸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本是想跟著一起來的。

轉而想想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很是不妥，便先行回未名宮去換了身干爽的衣裳，直到聽聞秦天佑來了才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