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如意也恍然大悟,“夫人為了省掉玫瑰膏的成本,將其中的蘭香換成了西明子,這本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但是顧公子的夫人又喜歡用藏蘭子熏衣服,這兩樣遇到一起,變成了毒藥,害死了她!”
見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木鳶兒贊賞的點了點頭,跟在她身邊一段時間,這個小丫頭倒是越發(fā)的聰明伶俐了,很多事情都是一點即透。假以時日,她肯定會是一個好幫手。
“可是,我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么那次相爺在聽到藏蘭子就勃然大怒呢?大姑娘求了半天,眼看著相爺就要心軟了,怎么會忽然就翻了臉?”剛才的問題得到解答之后,如意很快就問出了另外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
這次,木鳶兒卻沒有回答她,清冷眼眸中也帶了一絲惆悵,目光掠到丞相府的小花園上,悠悠說道:“爹爹是本來打算原諒大娘了,只是藏蘭子讓他忽然想到了往事而已。”
木鳶兒的語氣驀然變的沉重,倒讓如意不敢再貿(mào)然開口詢問。
可是,就算是想起了往事,為什么會忽然翻臉呢?
知道如意不明白自己在說什么,木鳶兒也沒有打算解釋,就算看起來風光無限的木江州,也是有自己不愿意觸及的傷口吧?
說到這里的時候,主仆兩個人竟然一起沉默了下來,只聽到炭火在火盆里發(fā)出噼噼啦啦的聲響,周圍都是清冷的雪景,氣氛異常靜謐。
“原來你在這里,倒害的我找了好幾處地方,還被丞相拉著說了好一會兒話。”一個笑嘻嘻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小閣樓內(nèi)難得的靜謐。
看到來人,如意抿了抿嘴唇,沖著他行了禮,識趣的說道:“二姑娘,八皇子,奴婢還有事要做,就先退下了!”
進來的正是許久沒有見面的八皇子南慕哲,他見如意離開,便大大咧咧將木鳶兒身邊的座椅拖了過來,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氣的端起她面前小幾上的茶水,咕嚕嚕喝了幾口,又塞了幾塊糕點,這才心滿意足的瞇起了雙眼。
他今日一身藏藍色滾邊暖袍,墨發(fā)用碧色暖冠攢起,這略微深重的顏色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陰沉,反而讓他更顯的高雅俊氣,精雕玉酌一般的臉龐上,永遠帶著耀眼的笑意。
墨色靈動的眼眸,幾乎能攫住任何人的目光,兩個深深的小酒窩,更是讓人幾乎要沉溺在其中一樣。
“八皇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皇宮沒有吃飽,還需要到我這里來找東西吃呢!”淡淡的看著南慕哲,木鳶兒并沒有太多的熱情。
自從上次見過劉貴妃之后,她總有一些事情還沒有想明白,像是一根刺一樣橫亙的心頭,又想到南慕哲上次在皇宮里的異常表現(xiàn),她便漸漸生出了幾分戒備的心理。
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加上上次事情處處都透露著蹊蹺,這讓木鳶兒連同本來親近的南慕哲都懷疑了進去。
“你還在生上次事情的氣。”靈動眼眸看向她,南慕哲晶瑩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也正是因為這個,我得了機會立刻就來找你的,想向你解釋清楚。”
木鳶兒卻沒有他預想中的反應,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二姑娘,上次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心存芥蒂,我也不知道母妃居然會有了那種心思。”見木鳶兒反應淡然,南慕哲微微撅起花瓣一樣的嘴唇,一副煩惱無比的樣子,“在你走了之后,我才查清楚,母妃之所以讓你進宮,是你大娘的主意!”
這點木鳶兒早就知道了,柳煙煙為了讓劉貴妃宣自己進宮,不僅托人示了好,還專程買了價格不菲的碧玉蝴蝶簪進獻,這才讓劉貴妃點了頭,答應了她的請求。
派小叫花在大街上故意阻攔,又驚了女官乘坐的馬匹,讓女官受了傷,無非到時候好讓劉貴妃拿捏她一個把柄而已。
見她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南慕哲有些著急,緊緊蹙起好看的濃眉,“好吧,我也承認母妃確實為難了你,但是我確實是要幫你,絕對沒有別的念頭,你真的不肯相信我?”
南慕哲從小就出生于皇宮,還是第一次見到木鳶兒這樣的女子,心中早就將木鳶兒當成了朋友,如今見木鳶兒對他一副冷淡的樣子,他自然著急無比。
“若你母妃僅僅是為了幫我大娘,那我倒是不理解她為什么要借刀殺人,而且還故意讓馨兒將我領到皇后祈禱的地方去,那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木鳶兒渾身冒著森然的冷意。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也想過這件事,但是始終都想不明白,就算她跟南慕哲走的近些,也不至于刺激到劉貴妃想要了她的性命。
南慕哲深深嘆了一口氣,俊美臉上第一次有了無奈,“二姑娘,你不是生長在皇宮,有很多東西你都不明白。皇宮里的人,是不允許一絲一毫威脅到自己前程的人和東西存在的。”
這還是第一次,南慕哲把話說的這么深沉,而且含糊不清,跟往日的嬉皮笑臉完全是兩個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威脅到你母妃了?”問出這個問題之后,木鳶兒有些后悔,她怎么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來。
剛才南慕哲雖然說的含糊不清,但是可能已經(jīng)在最大限度的跟她解釋了,真正涉及到劉貴妃的事情,南慕哲怎么會輕易告訴她?
果然,南慕哲又換上平日里的嬉皮笑臉的模樣,“二姑娘,你放心好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替你擋著的。就像上一次,其實你進宮之后,早就有人通報給我了,所以……”
“所以你才能及時出現(xiàn),然后替我解了圍,對不對?”冷冷勾起嘴唇,木鳶兒的心結依舊沒有打開,言談里便有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那我是不是要多謝八皇子對我這么上心,還要多謝你上次救了我?”
下意識的,她已經(jīng)將南慕哲和劉貴妃綁到了一起。
愣了愣,南慕哲直直看向木鳶兒,靈動眼眸中閃過一絲受傷,又將聲音放的更加柔和誠懇,“二姑娘,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八皇子是什么意思?”冷冷打斷了南慕哲的話,木鳶兒緩緩站起身來,背對著他說道:“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為了自保,并沒有干涉到你母妃的利益,上次她借我的手懲治了一次王淑妃,還故意授意馨兒將我?guī)У交屎笃矶\的地方,要不是你出現(xiàn)的及時,我恐怕已經(jīng)去鬼門關走了一趟。你覺得,你母妃做的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她雖然性格冷淡,但是一向恩怨分明,現(xiàn)在劉貴妃對她下手,不代表她就會一再容忍。
知道她對上次的事情還心存芥蒂,南慕哲充滿了內(nèi)疚,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
沉默了許久之后,南慕哲終于開口說道:“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也不會輕易原諒母妃,也知道上次你回府的路上受到了襲擊,對于這一切,我真的很抱歉……”
“好了,八皇子,抱歉的話就不用說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在外面坐的久了,想要回屋休息一下,就不遠送了!”擺了擺手,木鳶兒直接朝外走去,沒有聽下去的意思。
南慕哲眼神一黯,卻只是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并沒有出聲挽留。
如意剛走到小閣樓門口,就見木鳶兒臉色暗沉如水一樣從里面走了出來,她好奇問道:“二姑娘,你怎么就出來了,八皇子呢?我這剛端了糕點過來……”
“不用送進去了,跟我回去就是了!”淡淡吩咐了一聲,木鳶兒頭也不回就朝樓下走去。
“二姑娘,你……”不知道木鳶兒為什么看起來似乎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如意看了看木鳶兒,又朝小閣樓內(nèi)看了看,竟然愣在了當?shù)亍?
二姑娘和八皇子的關系一向要好,今天這是怎么了?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南慕哲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邊,靈動黑眸追隨著木鳶兒消瘦的身影,抱著雙臂依著閣樓墻壁站立,眸底有什么東西在暗暗翻涌。
木鳶兒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月緞蝶氅衣,滿頭青絲依舊如往常一樣松松挽成了一個發(fā)髻,發(fā)髻上簡簡單單插了一個羊脂白玉簪,映襯著從骨子里露出來的清冷,便有了幾分的韻致。
略長的白羽拖尾,跟著木鳶兒的走動緩緩從小閣樓樓梯上一階一階拖下,清冷的日光淡淡散在她的側臉上,窸窸窣窣間,便有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扭頭看向南慕哲,卻見他似乎看的有些入神,如意小心翼翼說道:“八皇子,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二姑娘怕是一時轉不過來彎兒……”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我現(xiàn)在回去了,你告訴二姑娘,我改日還會過來的。”收回目光,南慕哲又恢復了往日的開朗,燦然沖如意一笑,大步朝小閣樓下走去。
他這燦然一笑,如意已經(jīng)愣在了當?shù)兀^了很久才拍著胸口回過神來,“哎喲,老天爺,這八皇子要是沖著誰笑笑,還真是能把魂兒給笑走,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他呢!”
說到這里的時候,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愣了愣神,圓圓的小臉上飛起了兩片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