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教了?”
“是呢。”秋晚點了點頭:“他還稱讚了奴婢說奴婢不想成爲小姐拖累的想法很好呢。”
“……哦。”
唐韻略微低了低頭,這個傻丫頭是到底知不知道金魂實際上是在罵她。
他教給她的是一種厲害的步法,能夠迅速的移形換位。這種功夫說白了就是逃命的利器,金魂那麼多的功夫不教,怎麼就單單選了這麼個功夫教他?
還不就是爲了叫她在關鍵的時刻可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拖累了自己?
難爲這丫頭還能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小姐覺得如何?”秋晚朝著她湊了過去,整個人都彷彿帶了光:“奴婢現在是不是很厲害?奴婢棒不棒。”
“真是……太棒了。”
唐韻立刻低下了頭,不叫秋晚看到她眼中的情緒。
但願這丫頭能多開心一天,大約金魂死的就不會那麼快吧。
她說到做到,說了不出去這一天就真的沒有出去過。用了午膳便是晚膳,旁的時間便認認真真練起了字來。
秋晚一連瞧了她好幾次,眸色越來越驚異。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唐韻竟然真的能耐得住性子。
“小姐,您……不累麼?”
秋晚挑了挑燈芯,房間裡頭立刻就亮了起來。
“累呢。”唐韻將手裡頭的毛筆緩緩放了下去,搖了搖痠痛的胳膊:“怎麼不累?”
秋晚是個相當有眼色的姑娘,立刻就走在她身前給她捏起了肩膀。殷紅的脣瓣卻漸漸撅了起來。
“大人說了叫小姐不要出府,也沒說您不可以出屋子。您若是悶的慌,也可以去後花園子裡頭轉一轉去。怎麼就窩在屋裡頭寫了一天的字呢?您寫的不累,奴婢瞧著都累了。”
唐韻勾脣一笑:“在南越這些日子過得太浮躁,寫寫字靜靜心蠻好。”
秋晚眉頭便又皺了起來:“有什麼好靜的?”
唐韻卻只抿脣不語,院子裡頭卻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音。
秋晚的手指立刻就縮了一縮:“誰?”
“去開門吧。”唐韻朝著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緊張:“是我師父回來了。”
秋晚哦了一聲三兩步過去開了房門。
男子頎長的身軀卷著屋外薄薄的冷意進了屋,他今日穿了件玄色織錦的袍子。在袍角上拿銀色的絲線繡著大片祥雲紋,行走間便如踏著流雲。
秋晚過去替他解了披風便悄悄退了出去,至於樂正容休身後跟著的人,早在他進屋的時候就已經悄悄的遁了。
屋裡面清美女子斜倚在柔軟的小榻上,亮晶晶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盯著對面傾城絕世的男子,半分沒有動彈。
樂正容休一步步朝著他走了過去,頎長的身軀停在了小榻旁邊,同樣的一言不發。
屋裡面靜了半晌,終是唐韻忍不住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韻兒今日可是哪裡都沒有去呢。”
女子喜笑顏開,眉目中都含著微笑,整個人似乎都帶了光。耀眼的光不知不覺將竟然將他的眉目也給點亮了。
“乖。”
如玉長指在女子臉頰上慢悠悠滑過,他說。
“所以。”女子乖順的貼了上來,將臉頰埋在了他的掌心當中:“師父也要乖一些呢。”
樂正容休手指頓了一頓,頎長的身軀便貼著她的身子緩緩躺了下去:“你想知道什麼?”
“只要是您想說的,韻兒都想知道。”
樂正容休將手指在她鼻尖上點了一點:“林家的事情已經徹底壓下去了,自此後再不會叫你瞧見討厭的人。”
唐韻眨了眨眼,討厭的人是指林蘭若麼?但這個,似乎並不是重點。
“就這麼結束了?”她表示很不能理解。
林家乃是帝后之族,在南越的根基何其深厚。那種一夜之間被人給滅了門的事情只怕叫人想破了腦袋都不可能想的出來。
如今,真的叫人做出來了。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就……結束了?
“師父不怕被南越的人給記恨上了?”
“與爲師有什麼關係?”樂正容休看她一眼:“如今全天下都已經知道,林家滅門一案不過是山賊所爲。”
唐韻呵呵,您這麼說真的值得相信麼?
“即便沒有人相信,這事情自然也輪不到人懷疑到爲師頭上去。自然由容時全力兜著。”
唐韻瞇了瞇眼,容時?這裡頭又有容時什麼事情?
樂正容休的笑容中便緩緩多了一絲嘲諷:“他要救關澤秋,林家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弄死他。若想要關澤秋全身而退,只能叫林家去死。”
唐韻腦中突然有靈光一閃:“所以,師父是在借刀殺人?”
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容時有將林家滅門的理由。
林家爲了拿到關家的兵權便設計抓了關澤秋,既然他們敢那麼做,必然已經有了萬全的把握。那麼,容時若是想要叫關澤秋全身而退,只能是一個魚死網破的結局。
“這裡頭,怕也少不了師父的功勞吧。”
容時是個極其謹慎的人。
即便他想要從林家手裡頭將關澤秋救出來,怎麼也不可能用那麼激烈的法子。所以,若不是有人推波助瀾,打死她都不會信。
“哦?”樂正容休瞇了瞇眼,如玉長指在女子精緻眉目上劃過:“小狐貍爲何要這麼懷疑爲師?”
“容時與容庚兩個,師父明明更加看中容時。然而那人卻謹慎的很,甚至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婦人之仁。只怕他心裡頭還存著些可笑的兄弟情義呢。韻兒瞧著,他並沒有與容庚相爭的打算。所以,必須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將他徹底地給推到容庚的對立面上去。”
樂正容休長臂一捲,將女子纖細柔軟的腰肢勾在懷裡。深深嗅了嗅她頭髮上淡淡的香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唐韻:“除了皇位,容時實際上什麼都不缺,唯一能叫他在乎的便也只剩下與他情同手足的關澤秋。所以,只要關澤秋出了事,他便怎麼都不能再度隱忍下去。林家好死不死的突然對關澤秋下了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實際上是在逼的容時向他們出手。咦?”
唐韻眸光一閃:“師父才說要瞧瞧容時是否堪大用,那一頭關澤秋就出了事。這裡頭……大約也有您的功勞吧。”
樂正容休豐潤的脣畔微勾著:“與爲師又有何干?”
酒色瞳仁中破出一抹幽深:“不過是林蘭若那個愚蠢的丫頭咎由自取。”
“這話怎麼說的?”
“你以爲憑著關澤秋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莫說是一個丫環,即便是林蘭若,他就是真的強要了去,憑著她如今的名頭,林家又敢說什麼?”
男子脣畔的笑容漸漸幽冷:“怎麼可能鬧出了意圖染指太子妃的事情?還叫人給逮了個正著?”
“師父的意思是……”唐韻清眸一瞇:“這實際上就是林蘭若設的局?”
男子笑容漸漸加深:“宮宴那一日,林蘭若甩下容庚,私下約見容時。只怕那個時候誰都不曾想到,容時不過是釣魚的餌。”
用來釣關澤秋的魚餌!
關澤秋對容時是真的上心,雖然容時對皇位之爭並不十分上心。架不住皇帝不急太監急。
所以,不僅僅是關澤秋,只怕容時身邊所有的謀士都在打著林家的主意。這會子好不容易見著林蘭若主動貼了上來,哪裡還能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那麼,後來演的那一出染指太子妃的戲碼可不就順理成章了麼?
不然,憑著關家與林家表面上那勢同水火的關係。關澤秋怎麼可能貿貿然跑道了林家去?還能叫人給直接迎進了後院裡?
“嘖嘖。”唐韻撇了撇嘴:“說起來林蘭若還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怎麼就拿個丫環頂了事。若是當初叫人抓住的時候屋裡的人是她自己,當場就能直接將關澤秋斬殺了。後面的禍端便再也不可能有了。”
樂正容休便冷哼了一聲:“她怎麼可能放棄了她尊貴的皇后之位!”
這種事情原本也怪不得她,雖然她是林家的嫡女,卻並不是唯一的女兒。若她出了事情,自然可以拿旁的女兒衝了嫡女頂上。
而陷害關澤秋這份功勞,她又斷不可能叫旁人給佔了去。所以,事情可不就發展成了這個局面了麼?
“憑著關澤秋的謹慎,居然還真能叫人給算計了?”
“利益當前,大多數人都得給迷了眼睛。”樂正容休容色清淡:“何況關澤秋太過驕傲,驕傲到根本不相信憑兩個弱小的女子也敢給他下藥。”
所以,那人也是活該。連聖人都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何況是林蘭若那樣的女子?
這般的輕敵,叫人算計了也是活該。
“林蘭若……死的很慘吧。”
“她可沒有死。”
“……恩?”
唐韻微微一愣,林家已經給滅了門。關澤秋心裡頭最恨的人只怕就是林蘭若,她以爲,林蘭若該是第一個被弄死的。
“南越未來的皇后可得好好活著。”
唐韻:“……。”
突然好不想說話。
林家本家已經亡了,容時既然已經出了手,那麼林家剩下的旁與實力他自然也會收拾的乾乾淨淨。留著一個林蘭若有用?
“師父。”唐韻瞧一眼身邊絕豔無雙的男子:“韻兒決定了一件事情。”
樂正容休眸色微動:“哦?”
“得罪了誰,也萬萬不能得罪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