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兒在屋子里收拾,我在外屋窗邊發呆,花媽媽一大早就讓丫鬟伺候著我搬來這湖心小屋,離了主院、大廳遠遠的。看著姑娘們扭曲各異的表情,聽著周圍亂糟糟的聲音,有羨的、有妒的、有不以為然的,雖是竊竊私語,卻依然清晰無比地傳入我的耳中……我雖不太明了其中的道理,倒也還明白這是一種憐惜的表示,光看花顏的表情就知道了。這湖心小屋跟我的湖心小榭如此的相似,設計、擺設,就連窗簾的顏色都一樣。若非確定以前不認識花媽媽,我真懷疑她專門給我修了這湖心小屋。緣分吧。“呵呵……”我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看了桌上擺了幾碟點頭。我一向不太喜歡吃這些玩意兒,不過一來確實是餓了,二來在這清風花香里,倒覺得別有一番風雅。不禁也興頭兒起來,掰了一塊兒放在嘴里慢慢地嚼……嗯!好像是芙蓉糕,味道也不錯,甜而不膩的。 “姑娘。”熏兒走了出來,“這帕子,你還要嗎?” 咦?我瞅了會兒她手里脫了線的帕子,記起海叔給我的交代,說:“給我吧。”我拿起絹帕端詳,原本應該是桃紅色,因用得年頭久,已經洗得有些泛白,倒多了幾分人情味。一般女子用的手帕繡得都會是花或草,可這個帕子的刺繡卻是慧心獨具,乍一看似是一株懸崖上的藤蔓,實際卻是一個連綿的“離”字,整個字宛如絲蘿,嫵媚風流,細看一撇一勾,卻是決然冷冽。 故人之物。怎樣的故人呢,值得海叔如此珍重?妻子?不,海叔沒有成親。紅顏知己,也不像,沒見過海叔與女人交往過。突然,有種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咬著我的褲管兒撕拉硬拽的把我拖進了火炕里,想到這兒,心里竟有些不舒服,把手絹塞進袖子,閉了眼養神,想著的晚上登臺,頭就開始膨脹了…… 夜幕悄然降落,寧靜的蒼穹幾點星辰,在暗藍的天幕中忽命忽亮,仿若隨著少女蕩秋千時,發髻上搖搖猶如的珠子。幾個丫鬟抬了木桶進來,還有幾個鬼奴手里提著兩桶冒著熱氣的水,他們見到我福了福:“姑娘,媽媽請你沐浴更衣,準備登臺。” 我笑了下,看著他們幾個把木桶搬進屏風后,熏兒說:“花媽媽對姑娘真好。”我轉頭看她,見了我默然的眼光,她不禁一怔。話說一半兒,又硬咽了回去,顯然是想起了我今早兒說的話。好容易等龜奴把水裝滿浴桶退出去,我走進里間,看見熏兒正在往木桶里加花瓣,見我進來,熏兒伶俐地過來,伸手想脫我的衣服:“姑娘,熱水備好了,熏兒服侍你沐浴吧。” 我避開她的手,笑說:“不用了,你出去吧。”她遲疑了會兒,轉出里間,將圓拱門上的粉紅絲簾放了下來遮住。我伸手拂了拂浴桶里的熱水,水很燙,不是我喜歡的溫度。眼光掃到一邊的梳妝臺,看到妝臺上的銅鏡,心中一動,一直來我不太喜歡照鏡子,總覺得對著自己左看右看沒意思,要讓我不看鏡子臨摹自己的面容,還指不定畫成什么樣兒呢。我撫著臉頰,看著鏡中的女子,時悲時喜,爹說娘很美,美的讓人看了一眼就能回想一輩子,我似乎沒有繼承娘半點美,充其量只是清秀可人罷了。我仔細打量著自己,臉倒瘦了許,顯得眼睛格外大,膚色晶瑩雪白光潔,越發襯得眼瞳漆黑。我還滿極為滿意的。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