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袋底有錢,果然連氣勢都不一樣了。其實這世上有許多男人,自小在心底埋藏著志氣與傲氣,可惜卻隨著這滾滾濁世給消磨盡了。
來到唐松所說的這家平價酒樓,兩人找了個包間坐下。順著菜單,把想吃的、能吃的菜式逐一點了個遍,再叫上半箱啤酒,兄弟對飲,酒食隨意。
正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吃喝盡興,酒足飯飽,果然快哉。
兩人坐在飯桌前心無牽掛,高高興興,而且最關鍵是不用在乎飯錢,這頓飯吃得實在是愜意之極,這份痛快還是從學校畢業之后的第一次。
唐松拍了拍肚子,高嚷道:“我的親媽呀!吃不下了。老子就不信,俺堂堂唐氏集團董事長唐松,喝酒喝不過你也就罷了,居然吃飯也吃不過!不行!你等著,我去方便一下,再來,你不許多吃。啊!不對,你要多吃一碗。也不對!我不占你便宜,你等我!”
凌小宇暗笑,唐松的酒量還真不行,才四瓶啤酒落肚,已經喝得暈暈乎乎了。不管他,一會回家睡覺就是。
過了大約五分鐘,凌小宇聽到門口有些吵鬧,又不見唐松回來,心想莫不是他惹事了吧。剛要推開門看看,門卻開了,唐松從外面閃身進來,一臉神秘的說道:“你猜我剛才在外面見著了誰?”
凌小宇聳聳肩,笑道:“怎么,這么快就醒酒了?管你見著了誰,坐下來再喝!”
唐松連連擺手,道:“別,別!不喝了。你別叫我喝酒,你來看門外那人是誰,你肯定認得!”說罷唐松扯著凌小宇拉開了包間房門。
門外的走廊上,一個穿著粉紅色襯衫并且敞開胸口的黑瘦男人正在沖著服務員大聲咆哮,他的身旁站了個衣著時入的年輕女孩子,冷眼旁觀。
凌小宇瞧了兩眼,淡淡說道:“我不認識他們。”
唐松揉了揉蓬松的醉眼,搖搖頭說道:“你再仔細看看那女的,別說你不認識。”
這時那穿粉紅襯衣的男人說話聲音更大了。
“你們這是什么破餐館,服務質量這么差,撞到我女朋友連句屁都不放!打你怎么了?我跟你說,你們今天要不賠錢道歉,明天我就找人來封了你這破餐館。”
被扇了一巴掌的服務員縮在角落里低聲抽泣,而趕來勸架的另外幾名服務員又有些畏懼這男人,說話的聲音和蚊子似的,越勸對方的氣勢越盛。
“我們經理真的不在,我們道歉還不成嗎?我們替她給您道歉。真對不起了!”兩名女服務員都快急哭了。
“不行!我就要她給我馬子道歉。撞了人不道歉,打她怎么了?不服氣你讓她報警。告訴你,哥們局子里有人,明天就封了你這破店!”
周圍幾個包廂里的客人都出來看熱鬧了,也有人不欲置身麻煩之中,立刻結賬走人。
凌小宇仔細看了看那粉色襯衣男人身邊的那個女孩子,五官似乎是有些面熟,但是這副打扮和氣質,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人。
唐松見凌小宇仍有些遲疑,開口提醒道:“唉!你這眼神真不行!你只記得林嫻,怎么把和林嫻齊名的班花曹婷給忘了?”
“曹婷?你說她是曹婷?”凌小宇仔細一看,那女孩雖然濃妝艷抹,不過眉目卻依稀如舊,還真是高中時的班花,他們這些小男生傾慕的對象之一。
唐松借著幾分酒意,搖搖晃晃的說道:“這男人我看不是什么好東西,仗勢欺人!曹婷跟了這種人,我看只怕也是近墨者黑!媽的!好白菜都讓豬拱了。你等著,看我去收拾他!”
見到如今的班花,凌小宇心頭也是不怎么痛快,就在這一愣神的空檔,伸手沒拉住唐松,讓這家伙大搖大擺的走上去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讓凌小宇大跌眼鏡,唐松上前之后,一臉嚴肅的拍了拍那穿粉色襯衣的男人肩膀,然后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那男人臉色立刻變了,拖著曹婷就朝外走,再也沒有半分脾氣。
不僅是餐廳服務員們一臉的喜色,就連隔壁包廂里的客人都沖著唐松端起了酒杯,以示敬意。
等到唐松回到包廂之后,凌小宇好奇的問道:“傻松,你剛才跟他說了什么?怎么人家立刻就跑了?”
唐松得意的抿了一口啤酒,笑道:“誰說我是傻松,我的腦子不知多好使呢!我就跟那孫子說,隔壁包廂里市長凌秘書正在陪客人吃飯,叫他小聲點。哈哈!那孫子嚇得臉都變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凌小宇一聽也樂了,哈哈笑道:“你小子這幾年還真是長進了,居然懂得用腦子唬人了,你不怕曹婷認出你來,把你的牛皮戳穿?”
唐松突然搖頭慘笑道:“她怎么會記得我?哈哈!她怎么會記得我啊!如果她真記得我,也就不會變成那副德性了。如果她還記得我,我就把她身邊的那傻鳥男人的龜蛋打爆。我就想試試,她還記不記得我!”
唐松越說越傷心,和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大相徑庭,凌小宇這才意識到,唐松和這個自己已經分不出模樣的班花,也許曾有過一段青澀的故事。
將頭埋在桌底許久,唐松終于一躍而起,臉上恢復了平時的那副嬉笑模樣。摸了摸自己的塌鼻梁,笑道:“胖子,你發現了沒?現在這世道,無論行俠仗義還是打家劫舍,都TMD不靠刀劍不用拳頭,靠的是一張嘴忽悠,你說我練了這么多年功夫,究竟有用沒?”
凌小宇心中也有些黯然,如果剛才唐松不是嚇走那人,而是打倒他,結果未必會是好事。萬一鬧進了警察局,還真不好說是誰吃虧,但是賠錢是肯定了的。這世道,確實和咱們小時候所想的不同了。
凌小宇輕呼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圓肚皮,坦聲笑道:“你喝多了,還敢說自己沒喝醉?過日子嘛,好吃好睡,一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夠了就行,想那么多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專心開你的公司么?人生啊!追求啊!多想會傻的!”
唐松搖搖頭,癡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開公司做生意,以前總想著行俠仗義,不切實際。可現在真的想實際了,又覺得生活得總少了點什么,活得總覺得沒勁!”
凌小宇點點頭道:“我們之所以活著,就是因為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每天都有著無數的未知和可能性存在于我們周圍,這種新鮮感才是令我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升官發財這些玩藝,只不過是一時的外部刺激罷了。你現在不開心,是因為你的生意做得不好,今天開心,是因為我們有點錢了。明天開心或不開心,也許要看你的生意行不行了。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你不用做生意了,因為這世界需要你來仗劍行俠了!哈哈!想那么多,不如做好今天等明天!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唐松大笑道:“哈哈!好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我明白了,悟了。不過我現在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一件有趣的事,一件有意義的事,你可愿做?”
凌小宇猛一仰頭,干盡了杯中酒,饒有興趣的說道:“好啊!但說無妨!”
唐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挾了一筷魚香肉絲放入口中,然后才輕聲說道:“我今天挺爽,也挺感慨的。估計你也猜出來了,我喜歡過曹婷,當然,就那么一下子。事過境遷,當我看到曹婷跟那么個傻叉叉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有點心酸。我,不想你也有我這種心酸。記得我們高中時常噴的那句話么?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那時候我們常這么說,可誰也沒敢真的伸手去折。那時候單純,現在沒條件,等我們什么都有了,這些花兒也謝了。”
凌小宇聽得心中砰砰跳得不停,他知道唐松想說什么了。
唐松用紙巾抹了把臉,用難得的正經語氣說道:“但是你不同,我兄弟小宇,現在有一份體面的工作,還有一筆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錢,最重要的是你的那朵花兒就在身邊,觸手可及。你說,你要是不摘了,對得起我么?”
凌小宇聽到這最后一句,愣了一愣,訕訕說道:“關你什么事!”
唐松猛的一拍桌子,罵道:“我叉叉你!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暗戀過林嫻的嗎?”
凌小宇聽到這句,只有想翻白眼的沖動,“喂!傻松!你以前練功夫到底是想行俠仗義,還是想當淫賊啊!”
唐松連忙低頭猛咳了一陣,才抬頭說道:“這個,這個以前事不提也罷。關鍵是,林嫻現在就在你身邊,你想想看,如果你不動手,將來她跟了像剛才那家伙一樣的混蛋,豈不是太可惜了。張悅然昨晚都說了,現在是你出手抱得美人歸的最佳時機。你別怪我八卦,這些話反正都是他說的,你想想啊!你為她擋子彈,為了她和匪徒拼命到底,她心里能沒有一點感動嗎?趁著這份感動,你用更多更大更浪漫的誠意去感動她,然后一輩子呵護她,愛護她,保護她,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你能令她愛上你,我們都會為你而驕傲!你一定做得到!你暗戀了她那么多年,是時候讓她知道你的心了!我們幾個好兄弟一起幫你,挺你!沒話說!”
唐松難得如此激昂的說了這么多,凌小宇一直微笑傾聽,等到他一口氣說完之后,才仿佛漫不經心的說道:“傻松,拜托你以后念臺詞的時候專業一點,不要總是想著偷看手機,OK?”
唐松頓時一臉的窘狀,只好嘿嘿傻笑道:“我都說了,這些話實在是不像我說的,不過張悅然說沒事,就算明知不是我說的,你也會聽到心里去。我們都是為你好!真的。”
凌小宇哪里會真的怪他做傳聲筒,一聽就知道這是張悅然那小子的主意。
張悅然是個從來不肯吃半點虧的角色,無論是自己,還是身邊的朋友,一聽凌小宇為了林嫻中槍住院,他很當然的希望凌小宇就此機會將林嫻拿下。
凌小宇本來沒想這么多,被張悅然和唐松這么一鬧,要說心里沒有半點波動,那是假的。
“額。。。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向林嫻表白,有可能成功么?”凌小宇心虛的望了一眼房門,他可不希望除了唐松之外,被其它人聽去自己說的這些話。
唐松極力擺出一副氣場澎湃的情場殺手模樣,可惜要是張悅然親臨還差不多,他這副外型只能給人一種蛤蟆當新郎的古怪喜感。
“行!一定行!但是要有好的計劃,策劃!正所謂謀定而后動,我們絕不能打無準備之仗!”
“行了,行了!你就別掉書包了,就你肚子里的那點墨水,小心一會全抖出來沒詞了。”看著唐松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兒,凌小宇下意識的覺得有點不靠譜。
唐松輕咳了兩聲,說道:“我不行,有人一定行。你等著,我打個電話。”說罷起身到門口去打電話了。
凌小宇心想,這家伙和張悅然聯系還用得著遮遮掩掩的嘛?好像誰不知道他們那點事一樣。
過了一會,唐松漲紅了臉進來了,點頭說道:“沒問題了,今天先喝酒,明天出來我給你約了個幫手,絕對夠實力幫你搞定這件事。”
凌小宇笑道:“行!喝酒,明天我出來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