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蜀山楚我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孤影獨(dú)思——獨(dú)思……與自己指腹?fàn)?wèi)婚的江蓑煙。
江蓑煙是離開？是失蹤？還是自己想不到的某種情況。
——是不是諸葛襲人？……一定是的！
江蓑煙是陸癭公的女兒，也是諸葛襲人一直追殺的目標(biāo)。
諸葛襲人知道抓住“盤馬堂”堂主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抓住“南俠烈火王”的女兒“江蓑煙”卻容易些。抓不住的，可以用他最親近的人，逼他現(xiàn)身！
陸癭公最親近的人就是自己的女“金眼貂蟬”——江蓑煙！
江蓑煙可能接到了父親陸癭公的密信，一個人悄悄離開了蜀山或是悄悄地躲了起來。
“赤子劍滅魂”——楚我兒，追憶自己與她離別時的神情，似乎她很想告訴自己什麼。可有因某種原因……使她沒有對自己開口。
楚我兒當(dāng)然認(rèn)爲(wèi)，江蓑煙的選擇是對的。
楚我兒什麼都沒有問，就去了“不死谷”。——她現(xiàn)在還好嗎。
她的“寒冰烈火掌”是一般人接進(jìn)不了的，應(yīng)該是安全的。只是不知，她現(xiàn)在深處何處？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
楚我兒知道，在楚門“黑雲(yún)壓城城欲摧”的時刻，不應(yīng)該分神去想江蓑煙。只要她還活著，終歸有重逢的那天！——江蓑煙、江蓑煙、江蓑煙……
——敲門聲！
楚我兒凜然一震，跨出一步，拉開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門。——失望了，是花弄月。
花弄月笑著說：“可以進(jìn)去坐坐嗎？”
楚我兒實(shí)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請。”
花弄月一動不動。
楚我兒問：“有事？”
花弄月回答說：“想跟你聊聊。”
楚我兒聽得出，花弄月口中的“聊聊”絕非閒聊!
“我們的確需要好好聊聊。”
花弄月在猜，楚我兒打算與自己聊些什麼。
兩人並肩縱步，花弄月終於想到了一句，問：“你追查‘七殺旗’，查的怎麼樣了？”
“其實(shí)，也談不上追查。”楚我兒苦笑，接著解釋：“只是在等罷了。”
花弄月不知是不懂，還是在故意問：“等什麼？”
楚我兒不假思索，說：“等‘七殺旗’出現(xiàn)。”
花弄月不明白。雖然沒有說，但是他的神情分明是困惑的。
楚我兒的話，也沒有說完他說：“我自己跟武林人士有著不同的見解，‘七殺旗’不論多麼神秘，終究是握著雙劍的殺手。”
花弄月思考。
楚我兒在花弄月思考的時候，在說：“我還有一點(diǎn)擔(dān)心——”
“擔(dān)心什麼？”
楚我兒的回答，讓花弄月詫異不解？
花弄月?lián)摹捌邭⑵臁背霈F(xiàn)，他詫異，他問：“你怎麼希望‘七殺旗’的殺手出現(xiàn)？”
“等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等一個殺手來殺自己。”楚我兒跳視著夜色，沉默下去……
花弄月還是在思考，思考楚我兒的這句話，是不是另有一層深意！
楚我兒並沒有任何“深意”，只是自己的一句簡單的話而已。
“你有辦法對付‘七殺旗’殺手的‘碧血鴛鴦劍’？”花弄月不關(guān)心楚我兒生死，但用關(guān)心楚我兒生死的語調(diào)說。
楚我兒依舊是一句簡單的回答：“我想不出該怕什麼。”
濃夜如死！
花弄月一個字也說不出，不知此時該拿什麼話來說。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
花弄月沒有邁步。
楚我兒站在花弄月面前，慢慢說：“有一些話，總是想不出適合什麼時候說，想了很久，還是不說。”
花弄月沒有說話，他心裡明白，其實(shí)自己也是一直什麼都不說的。——正如楚我兒剛剛說的一樣，一些話，總是想不出什麼時候說，想了很久，還是不說！
花弄月不說。
楚我兒說：“可是現(xiàn)在我要說——”
花弄月邁步，聽著。
“不知，你明不明白，我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句奇怪的問話。
花弄月聽著一點(diǎn)也不奇怪，自己不是很明白——可是有明白！明白什麼？明白楚我兒將這句話的用意。
“我也不知道，我爲(wèi)什麼這麼笨。”冥思苦想，說給楚我兒聽。
楚我兒並不認(rèn)爲(wèi)花弄月是一個很笨的人，花弄月的“笨”卻是一種少見的“聰明”！
楚我兒聽了自己的話，居然什麼也沒有說，是不是並不信任自己的話？
楚我兒說話，他說：“你還是一身怪氣，該講的話不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到說了不少。”
花弄月笑了，很高興！聽得出是遊南子講過的話。沒想到的是，楚我兒還記得這句遊南子的玩笑話。
“你不是要聊聊嗎。——可以聊了。”
花弄月的“聊聊”只是一個陷阱的藉口，只是一個殺死楚我兒的藉口而已。
花弄月知道，前面就是埋伏的地方！
——葉吟風(fēng)就埋伏在暗處，等楚我兒走近他……
花弄月嘆息，他不想往下想下去！楚我兒死了，對自己有利嗎。
“你怎麼了？”楚我兒聽到花弄月嘆息，問。
花弄月繼續(xù)往前方走，一直走到埋伏地點(diǎn)，才停下來，跟計劃中一樣，楚我兒的背，背對著假山，假山背後就是埋伏好的葉吟風(fēng)！
楚我兒不知道，自己的身後隱藏著危機(jī)！
花弄月開始按照與葉吟風(fēng)計劃好的，一句一句地說，他說：“其實(shí)，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講——”
“什麼事情？”楚我兒很自然要這麼問。
假山後的葉吟風(fēng)，漸漸探出了頭，盯著楚我兒的背，只要花弄月一說出暗語“諸葛襲人”四個字，自己就迅雷出手，一招殺死楚我兒！
“赫連飛鷹命令我做一件事情，不過我很不願意做的。”
楚我兒聽到這句話，更要問：“赫連飛鷹讓你做什麼？”
葉吟風(fēng)知道，下一句就會是：“諸葛襲人要讓我想辦法殺了你！”
花弄月開口，他說：“諸葛襲人……”
諸葛襲人！計劃中的暗號。
葉吟風(fēng)二指戳向楚我兒背後一處死穴！
花弄月前跨一步，迅雷一掌“三尺獄”，打入夜色中——
夜色中的人不是楚我兒，而是葉吟風(fēng)！
葉吟風(fēng)見花弄月的掌朝自己拍來的一霎間，身子已經(jīng)後飛入夜色裡。
楚我兒的確見到，一個人影被花弄月打入夜色裡，那個人顯然是要?dú)⒆约旱摹！ㄅ嘛@然是知道的。
“諸葛襲人要讓我和葉吟風(fēng)想辦法殺了你！”花弄月說完，自己沒有說完的話。“父親說過，諸葛襲人是可以制任何一個武林人士於死地的。葉吟風(fēng)非常清楚這一點(diǎn)，當(dāng)時在諸葛襲人面前我沒有說什麼。”
蜀山楚我兒不知該說什麼。
花弄月說：“一個字不說，只是不想讓你死在葉吟風(fēng)手裡。”
葉吟風(fēng)的那一招，顯然對準(zhǔn)的是自己的死穴。倘若不是花弄月關(guān)鍵的那一掌“三尺獄”，自己已經(jīng)是躺屍在地了。讓楚我兒承認(rèn)花弄月會出手相救……
花弄月出手相救，莫非存在著一個原因或是目的。
——楚我兒猜測。
三十五
夜如墨洗！
花弄月帶走了葉吟風(fēng)的屍體，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裡，已經(jīng)不見。
花弄月身影消失的一霎間，楚我兒還在狐疑不決……
葉吟風(fēng)的死，究竟有什麼玄機(jī)？
葉吟風(fēng)的死，是因爲(wèi)“三尺獄”。可是，花弄月是沒有任何理由爲(wèi)自己殺死葉吟風(fēng)的。
——花弄月殺死了葉吟風(fēng)！搜索枯腸？用心良苦？
楚我兒此刻怕的就是：花弄月是有目的殺死葉吟風(fēng)的。
——花弄月懼怕“七殺旗”斬草除根殺了自己永絕後患！他心裡也非常清楚，自己對他時刻狐疑堤防。爲(wèi)了能夠繼續(xù)留在蜀山躲避仇家，就挖空心思的討好自己。
楚我兒的懼怕就在這裡！花弄月爲(wèi)了討好自己殺死了葉吟風(fēng)，事後必定會把葉吟風(fēng)的死，算在自己頭上。對於性情古怪，翻雲(yún)覆雨的“一笑公子”，絕對有可能會這樣做的。
夜色深不可測，花弄月就跟眼前的夜色一樣——深不可測！時時刻刻要面對一個“深不可測”的花弄月，試想一下楚我兒會是一種怎樣的心境？
——可不可以說是與狐爲(wèi)伴？
花弄月不是“狐”，是“鬼”！
夜色裡的楚我兒一動不動，忽然覺得花弄月可恨中又有一些可憐。可恨的人，又怎麼會可憐呢。
楚我兒已經(jīng)不記得，是誰對自己說過：可恨的人，往往有他可憐的一面。
一霎間的發(fā)覺，楚我兒更無法一招“劍海滅魂破蒼穹”殺死花弄月了！
“赤子劍滅魂”——楚我兒一身俠骨裹丹心，又怎麼會一劍殺死一個自己已經(jīng)感覺很可憐的花弄月。
花弄月、鬼、可恨、可憐……思索著這些，自己又不能排除一種可能。
——花弄月與葉吟風(fēng)一起設(shè)計了一個可以致自己於死地的陷阱，只不過花弄月忽然因某一個原因改變了主意，一掌“三尺獄”殺死了與自己一起密謀的葉吟風(fēng)！
花弄月之所以一掌“三尺獄”殺死葉吟風(fēng)，是因爲(wèi)他自己不想死！不想死在“七殺旗”殺手的“碧血鴛鴦劍”下，完全是爲(wèi)了自己。爲(wèi)了自己殺死葉吟風(fēng)！怎知花弄月日後難免不會爲(wèi)了自己殺死自己。
——楚我兒又想到，花弄月離開自己的一幕。是不是該一劍“劍海滅魂破蒼穹”殺了他？
——楚我兒當(dāng)然又想到，自己沒有在花弄月背後刺出那一劍“劍海滅魂破蒼穹”。
花弄月還沒有死，自己日後還要與他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