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王徐驍和大將軍夏侯襄陽離開上京城了,和來的時候大不相同,兩人走得很安靜,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來的時候,百官出城迎接大將軍,民衆涌向西涼王,人聲鼎沸,空前的熱鬧非凡,兩人離京的時間也是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前一後,不差幾天。
兩人似乎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西涼王拿到了世襲罔替和丹書鐵券,而且將這麼多年受過的窩囊氣一下子都發泄出來。而夏侯襄陽憑藉著殲滅阿骨打的功績,向戶部要了不下千萬兩的銀子補給鎮北軍,而且獲得陛下手諭,建立鎮北龍雪騎。
其間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似乎都和林婉兒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寶玉的身份也在上京城傳播的沸沸揚揚,原來林婉兒家裡的那個寶玉小娃竟然是西涼王的兒子,嘖嘖,這天下奇怪的事情奇妙起來,似乎比書中寫的還要奇幻。
更讓人們驚奇的是西涼王徐驍竟然將寶玉留在了上京城,沒有帶著一同回西涼,很多人就想不明白了,朝廷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著徐驍,他竟然心大到將親生兒子留在上京城的地步,西涼王,果真名不虛傳。
離開上京城的時候,魏鬆駕著馬車特意去了一趟林家小院,徐驍微笑著望著寶玉,寶玉也微笑的回望他。
徐驍問:“聽說你和趙廷打過一仗,最後誰贏了?”
寶玉鼻子一挺,自信滿滿的說道:“當然是我將他打得落花流水?!?
趙乾微微一笑,趙廷也覺得是他將寶玉打得落花流水。
徐驍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絕對是我的種?!?
寶玉眉頭微皺,極不習慣徐驍這種說話方式,徐驍哈哈大笑,連忙道歉道:“說順嘴了。”
魏鬆含笑望著這一對父子,這點雲楓和寶玉如出一轍,每次聽到義父爆粗口、講髒話,總會皺一皺眉頭,義父馬上就認慫。
徐驍走到林婉兒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婉兒姑娘,需不需要留下些銀兩什麼的,算是答謝?”
一聽銀子,林婉兒眼睛明亮的似乎射出了實質性光芒,嘿嘿一笑:“多少?”
徐驍從含笑從袖子裡摸出幾張銀票,林婉兒大袖飄搖,瞬間就將銀票抹進自己袖子裡。
兩人又走到一旁,唧唧歪歪說了一通話,說到得意之處,一同仰頭哈哈大笑,旁人都聽不清楚兩人在嘀咕什麼,只有懂脣語的趙乾忍不住無聲大笑,這種問題都能放到檯面上說道說道,實在有愧西涼王徐驍和才女林婉兒的名聲啊。
馬車緩緩駛動,車輪吱呀吱呀,像是在唱一支離別的歌兒。
寶玉忍不住握住了大姐的手,目送馬車遠去,他揮揮手,直到馬車消失在地平線,再也望不到。
寶玉放下已經微微發酸的手臂,坦誠道:“大姐,我還沒叫他爹呢?”
心裡憂傷的林婉兒懵懂的點點頭,然後猛地睜大了眼睛:“啥?還沒叫,不是讓你叫嗎,爲什麼不叫?”
寶玉有些委屈的說道:“我叫不出口。”
林婉兒的眉毛挑了挑,一手拖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下:“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不要緊,什麼時候想通了,叫得出口了,我們就去西涼?!?
“真的?”寶玉驚喜的問道,他想去西涼,去看看那座衣冠冢以及那位從來沒有見過的哥哥,可是又不想和大姐爲難,當然如果能和大姐一起去西涼就最好不過了。
“真的。”林婉兒回答道,“以後還要去草原大漠,去看看老二的女朋友,你的嫂嫂塔娜,再坐船去東??纯吹降子袥]有神仙島,嗯,我還是很忙的?!?
趙乾笑嘻嘻的湊上來:“理想不錯,到時候我陪著你一起去?!?
李慕白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僵硬的說道:“我也去,李某曾經出海訪仙,對於出海很熟?!?
林婉兒看了一眼笑嘻嘻、站沒站相的趙乾,搖搖頭,又看看曾經踏著秦淮河大浪而來的李慕白,還是覺得老白靠譜一些,點點頭,
趙乾火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咧著嘴角,冷哼一聲:“出什麼海?婉兒你暈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想坐船出海訪仙?小心連腸子都吐出來。李慕白你提議出海,一看就居心不良。”
林婉兒狐疑的看了趙乾一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暈船?‘
趙乾尷尬一笑,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語氣不自然的說道:“我瞎猜的,呵呵?!叭会崤ゎ^就走了。
看著趙乾的背影,林婉兒臉上的懷疑神色更濃,趙乾的身影和宮洺太像了,好似無縫重合一般。
林婉兒想起生前宮洺一句話都沒說就決絕的離開了自己,幾次相見如同陌路人,然後宮洺就人家蒸發了,像是世間從來都沒有這麼一個人一般,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到,似乎宮洺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影像,莫非……一個恐怖但是真實的想法涌向林婉兒的腦海,但是她又搖搖頭,自嘲一笑,那怎麼可能,宮洺怎麼也可能穿越到這個世界?
趙乾發現沒人跟上來,回頭望了望林婉兒:“還不走?要在這建屋子住下來,要住的話,讓李慕白一個就好了。“
林婉兒又是一笑,宮洺是一個溫柔、輕聲細語的人,不是趙乾這種疲懶的貨,時常說一些的刺人,讓人惱火的話。
沒過幾天,夏侯襄陽也離開了上京城,林家老二林成平跟同,靖安王世子殿下趙鳳和大壯陪伴左右。
兵部尚書洪新甲親自來送大將軍夏侯襄陽,落後大將軍半個肩膀,身形謙卑。
林婉兒送行林成平,眼淚在眼圈圈了打轉,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來了,可是斜眼看到送行趙鳳的歐陽小蘭,她不想在這個女子面前展露自己的軟弱,一直強忍著淚水,她和歐陽小蘭之間還有仇呢,林婉兒一直記著。
林成平望向大姐,嚥了咽口水,喉嚨蠕動了幾下,開口說道:“大姐,我走了……“
剛說了五個字,林婉兒終於忍不住,張開嘴哭了,那懸而未決的眼淚嘩嘩的向下落,好像高手苦苦修煉二十年,氣息達到巔峰,準備出山闖蕩江湖,留下一個神話,可是一出山就遇到修煉了三年的更高的高手,直接被打敗見閻王去了。
林婉兒抹抹眼淚,開口說道:“老二,大姐內力不夠,你這離別開場白殺傷力太大了,我把持不住。“
大家一聽這話,都搖頭笑了,這種話有也只有林家的林婉兒能夠說得出口。
林成平笑了,眼睛中也泛起了淚光,一仰頭,強行壓了下去:“大姐,別哭了,要不老二也要哭了?!?
林婉兒止住了淚水:“你說的對,離別不能哭泣,哭了不吉利。”
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塊上好的玉佩,遞交給林成平:“這塊是我精心挑選的玉佩,到了草原你有機會就交給塔娜,說是大姐也沒有什麼東西給你,先送你一個玉佩,你就隨便戴著,等以後見面了,再給更好的?!?
林成平苦笑不得,伸手推了回去:“大姐,不用,這鐲子你還是留著吧,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您想的太遠了?!?
“成平,你就拿著吧,算是婉兒的一片心意。”青竹娘笑著說道。
她知曉林婉兒爲了這鐲子下了多少心思,先是找了林任重伸手要錢,然後又咬牙埋頭寫了五章《石頭記》,在冬蟲夏草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書局,伸手向劉宏達和沈鬆文要了一大筆錢,隨後將寶玉和玉寶的零花錢都搜刮一空,又邀上陳笑笑衆人一同去了上京城最好最大的首飾店,張口就說:“我要最好、最貴的?!崩祥浭且娺^世面的人,一聲嗤笑,說道:“姑娘,最好最貴的,可是很貴的?!绷滞駜盒难e也沒譜了,她穿越前對於首飾是有了解的,但是穿越過來對於大魏的審美眼光和價格瞭解不多,不知道自己的錢夠不夠,將袖子裡厚厚一摞銀票都取了出來,遞上去,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夠不夠?”老闆只看了一眼第一張銀票的面額,腳下一踉蹌,嘴裡媽呀一聲,扭頭就對下人吩咐道:“快,快,將鎮店之寶取出來!”林婉兒精挑細選,最後才心滿意足的買了一塊玉佩,爲了這塊玉佩她還獎勵自己去了上京城最好的酒樓胡吃海喝了一頓,買完以後,她才發現手頭的銀錢才用去了一小部分。
林成平接過玉佩,笑著說道:“老二帶塔娜謝謝大姐?!?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绷滞駜阂呀泴⑦€沒見過的塔娜歸納到一家人範圍之內了。
她又走向正在一旁悶悶不樂的大壯,開口說道:“大壯,別不高興了,來,給大姐抱抱。”
大壯一聽抱抱,馬上喜笑顏開,張開懷抱將大姐抱入懷中,好像怕把林婉兒抱碎了,顯得有些拘謹。
林婉兒也不管大壯聽得聽不明不白,囑咐道:“大壯,到了草原大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吃好喝好,不要太勞累,也別讓老二和成平將你欺負了,如果真的欺負了,就寫信給大姐,知道了嗎?”
大壯和大寶都是癡傻,林婉兒從心裡覺得親切,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她不想大壯再去鎮北軍,可是她又知道大壯要和老二、趙鳳在一起。
大壯傻傻一笑,張嘴說道:“成平哥,好,趙鳳,壞。”
林婉兒恨恨的說道:“我就知道趙鳳這傢伙不是一個好東西。”
此時,在另一撥人中,趙乾、靖安王趙承德、妍兒小郡主和歐陽小蘭爲趙鳳送行。
趙鳳和趙乾走到一旁,開口問道:“乾哥兒,婉兒姐的年齡也不小了,而你呢,至今也沒有婚配,我這做弟弟的,心裡著急,你也要抓緊點,別讓他人搶了先?!?
他說著他人,眼神已經在李慕白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趙鳳伸手拍了怕趙鳳的肩膀,含笑說道:“別光說我,歐陽小蘭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解決?”
趙鳳哭喪著臉,攤攤手,有些無辜的說道:“我怎麼知道!”
趙乾伸手打了趙鳳後腦勺一下,感慨的說道:“真是不知道你是成熟了,還是更加幼稚了,去了鎮北軍好好幹,有些東西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
歐陽小蘭看到趙乾打趙鳳動作,滿臉不高興,都顯露在臉上,在她的認知中,誰對趙鳳好,她就對這個人,但是有人若是欺負趙鳳,管你是誰,我歐陽小蘭可不會給你面子。
趙乾離開,趙承德和妍兒走上來,趙鳳站在靖安王面前,靖安王此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兒子已經比自己高出半頭了,他張了張嘴巴,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嗯,既然留不住你,就好好的送你去鎮北軍吧。鳳兒,你可以去,但是過幾年一定要回上京城,父親這輩子不如二哥陛下,只想著做個閒散王爺,也希望你如此。這半輩子我學會一個道理,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說著說著,靖安王眼睛微紅,他忙不迭的辯解道:“上京城外,風沙有些大。”
趙鳳一笑,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他扭頭望向自己的妹妹:“妍兒,如果趙乾毅那小子欺負你,給哥哥來信,我會快馬加鞭的來收拾他的。”
妍兒憂傷的點點頭,眼圈已經紅了。
趙鳳伸手揉了揉妍兒的腦袋,說道:“快回去吧,這裡風沙大?!弊钺嵋痪涿黠@有揶揄自己老爹的意思。
歐陽小蘭也想上去說兩句,但是趙鳳扭頭走了,留給死死攥住衣角的歐陽小蘭一個背影。
趙鳳走到林婉兒面前,壓下林婉兒衝著自己揮舞的拳頭:“以後我不欺負大壯了,不過,大姐,我求你一件事情?!?
林婉兒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情,疑惑的問道:“什麼事情?”
趙鳳身體前傾,在林婉兒耳邊呢喃了幾句,林婉兒眉毛一挑,這個好玩。
看到趙鳳和林婉兒如此親暱,歐陽小蘭心裡恨恨的,這股恨只對林婉兒。
等他們都走遠了,林婉兒笑嘻嘻的走到歐陽小蘭身邊,說道:“趙鳳臨走的時候,要我給你帶句話,你想聽不?”
歐陽小蘭上下打量了林婉兒幾眼,語氣生硬,而且不屑的開口問道:“什麼話?”
林婉兒嘖嘖的搖搖頭:“好沒有誠意,既然如此,我打算不告訴你了。如果你實在想聽,叫一聲婉兒姐,讓我聽聽。”
“林婉兒!”歐陽小蘭大聲喝道,雙目圓瞪,好像下一刻就要伸手打林婉兒了,然後氣勢全無,一閉眼,一咬牙,心想全當是被狗咬了,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婉兒姐!”
林婉兒哈哈大笑,渾身舒爽,好像要飛起來了。
“林婉兒,你最好快說,不然……”歐陽小蘭眼神越來越冷,恨不得一口咬了林婉兒。
“好啦,好啦,給你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這麼沒有幽默感呢?!绷滞駜阂琅f笑嘻嘻的說道,她俯身到歐陽小蘭的耳朵邊。
歐陽小蘭皺著眉頭向後退了兩步:“林婉兒,你要幹什麼?”
林婉兒攤攤肩膀,說:“趙鳳說要我趴在你耳邊說,而且只說給你一個人挺,我也沒辦法??!”
歐陽小蘭臉色依舊冷冷的,向前走了兩步,伸出了耳朵。
林婉兒狡黠一笑,趙鳳可沒有說一定要趴在耳朵上說,我偏偏趴在你耳邊說,而且要大聲的說,震聾你,哈哈。
她氣沉丹田,用盡渾身力氣在歐陽小蘭耳朵邊吼道:“趙鳳說,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小蘭送我情。”
歐陽小蘭身體一僵,渾身一顫,幸福的像花兒一樣,眼淚突然涌了出來。
林婉兒很得意,哈哈,本姑娘厲害吧,一聲獅吼功,將她的眼淚都震出來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