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于野身子橫空,已躲避不及。
劍光一閃,他人已飛了出去。
與之瞬間,他的身形猶如幻影一閃一滅,突然出現(xiàn)在水潭之上,并順勢屈指彈出兩道劍氣。“噗噗”血光迸濺,水潭中的怪物頓失兇猛,當(dāng)歸一趁機掙脫束縛,又失聲驚叫——
“小心——”
于野回頭一瞥。
兩道各有兩丈多長的黑影到了身后,并張開大嘴,噴吐腥風(fēng),來勢驚人。
于野的身子凌空翻轉(zhuǎn),右手掐動劍訣便欲彈出劍氣,卻又靈機一動,左手拿出御獸戒輕輕一揮。兩頭怪物看似兇猛,卻倏然消失無蹤。他腳尖一踏石壁,就勢落在水潭邊。
以他如今的修為,最多不過施展九次劍氣。而強敵尚未現(xiàn)身,他豈敢傾盡全力。不想御獸戒果然能夠克制妖物,倒是省去了一番手腳。
與此同時,有人喊道:“老夫的靈龍——”
隨之“噗噗”風(fēng)聲響起,四團火光炸開。
“哎呦——”
“撒手——”
于野尚自戒備,忽然察覺身旁有人,竟是滿身水跡的當(dāng)歸一,伸出雙手抓向他的大腿。他也被嚇了一跳,急忙低聲叱呵。當(dāng)歸一尋求庇護不成,只得爬出水潭,躲在他的身后,兀自瑟瑟發(fā)抖。
炸開的火光,像是火把,又像是油燈,嵌入洞壁的石臺,從中發(fā)出耀眼的亮光。曾經(jīng)黑暗的洞穴頓時亮如白晝。
可見洞穴有道石門,洞開的石門前,站著一位男子,四五十歲的樣子,身著黑色道袍,面皮干瘦,兩眼看向地上的“靈龍”,轉(zhuǎn)而又看向于野與當(dāng)歸一,怒道:“老夫的三頭靈龍被你殺了一頭,收了兩頭,彼此無冤無仇,何故這般欺我?”
“這……”
于野無言以對。
直至此時,他尚未弄清狀況。
不過,男子修為強大,雖不比齊恒,卻應(yīng)該是筑基修士無疑。
身后有人嘀咕道:“哪來的靈龍啊,不過是妖螈罷了。”
于野忙閃開一步。
當(dāng)歸一無處躲藏,只得站直身子。
“什么妖螈,你懂個屁!”
男子更為惱怒,吼道:“我的靈龍已豢養(yǎng)百年,頗具靈性,此番閉關(guān)之后,明年便可結(jié)成龍丹。而我本來提升修為有望,竟被爾等……”
“哦,借獸丹提升修為,旁門左道也!”
當(dāng)歸一膽子小,卻喜歡惹禍。事已至此,他也不怕了,一挺胸膛,揚聲叱道:“即便如你所說,為何坑殺漁民?別說此事與你無關(guān),山洞坍塌為人禍所致。若非我二人及時趕來,四十多條人命便成了妖螈的美食。”
“一派胡言!你是何人?”
男子的氣勢一弱,顯然有些心虛。
“哼!”
當(dāng)歸一哼了一聲,正氣凜然道:“我乃五雷正法傳人,當(dāng)歸一。于道友……”
于野急忙傳音制止。
在大澤,他吃盡了揚名的苦頭。如今來到蘄州,他只想隱姓埋名而不敢有半點招搖。
“于道友的家世過于顯赫,不便與外人道哉。”
所幸提醒及時,當(dāng)歸一總算沒有出賣于野,卻不依不饒道:“而今日之事絕難善了,且聽著——”
他揮動濕漉漉的袖子,伸出三根手指道:“這位道友致使無辜漁民受害,務(wù)必賠償,再一個,前往靈羽村登門道歉,還有……”
男子站在十余丈外,似有遲疑,卻被當(dāng)歸一激怒了,叱道:“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誰,便敢如此訛詐?”
“哦,我忘了問,你是誰呀?”
當(dāng)歸一這才想起詢問對方的姓名來歷。
“老夫……”
男子話音未落,抬手祭出一道劍光。
“哎呀……”
當(dāng)歸一驚叫一聲,轉(zhuǎn)身躲到于野的背后。于野被迫打出法訣,一道青色光芒罩住二人。
“砰——”
光芒崩潰,兩人倒飛出去,相繼撞到石壁之上,雙雙狼狽不堪。
“我當(dāng)是何方高人,竟是兩個該死的小輩!”
男子怒斥一聲,再次催動飛劍。
當(dāng)歸一急道:“土遁符啊……”
于野無奈道:“沒有!”
“你方才如何遁入此地?”
“此前繳獲了三張土遁符,已然用盡。”
“哎呀,要死了……”
困于地下洞穴之中,又要面對一位筑基高人,結(jié)果可想而知,急得當(dāng)歸一連聲叫苦。
于野也是無計可施,只能硬拼到底。眼看著劍光呼嘯而至,他右手掐動劍訣便欲全力一搏,忽然被人拉住手臂,隨之光芒籠罩而景物變化……
轉(zhuǎn)眼之間,已置身于山頂之上。
于野看著身旁的當(dāng)歸一,驚訝道:“你分明持有土遁符,為何遲遲不用?”
“土遁符可不便宜,價值幾塊靈石呢!”
“你……”
以此同時,山頂上冒出一道人影。
兩人顧不得爭執(zhí),轉(zhuǎn)身便跑。
此時,四周的霧氣淡了許多。
遠(yuǎn)處的湖面上,七八條漁船往北而去。
“小輩,哪里逃——”
于野與當(dāng)歸一尚未跑到岸邊,一道踏劍的人影已追到頭頂。
四周湖水茫茫,也無處可逃。
兩人面面相覷。
當(dāng)歸一面露狠色,再次抓住于野的手臂,用力拍出一張符箓,瞬即光芒閃爍而風(fēng)聲呼嘯……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只是短短一刻。
兩人跌落在地。
于野跌個跟頭,翻身坐起,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當(dāng)歸一“撲通”趴在地上,衣衫破碎,口鼻溢血,徑自昏死過去。
于野抬眼張望。
不用多想,此次脫險,又是當(dāng)歸一的功勞,他的奇門遁甲符著實神奇。
所幸沒有掉進湖里。
眼前是片山坡,四周環(huán)繞著小樹林,還有一輪暖暖的日頭掛在天上,遠(yuǎn)近四周顯得頗為寂靜。
于野摸出幾粒丹藥扔進嘴里,然后爬了起來。
走到山坡的高處,十余里外隱隱約約有座城。1
一遁千里,也不知抵達何處。且稍事歇息,再計較不遲。
于野返回原地,疲憊坐下。
奇門遁甲符足夠神奇,只是強大的輾軋與撕扯之力令人不堪忍受。不過,能夠擁有此符已屬運氣。
“你……你想干什么?”
當(dāng)歸一竟然醒了,卻偷窺著身旁的動靜,告誡道:“切莫乘人之危,我有法寶護體……”
于野搖頭無語。
防人之心不可無。倘若倒在地上的是他,他也會有所防備。
“哎呀,我屁股露出來了,非禮勿視……”
于野轉(zhuǎn)過身去。
又聽當(dāng)歸一抱怨道:“我游歷四方,原本無事,遇到你之后,卻連番倒霉,竟耗去兩張奇門遁甲符……”
“不如就此分手?”
“哼,想要分手也容易,還我的奇門遁甲符。”
于野索性不再吭聲,手上多了三個戒子。兩個納物戒子中的蛇蟲鳥獸,盡皆死亡。御獸戒中的兩頭妖螈,依然完好。
也不知此前的那位筑基修士來自何方,竟躲在小島上豢養(yǎng)妖物。而兩頭妖螈極為兇猛,比起煉氣高手也不遑多讓。
“哎呦,想必是中毒了。典籍記載,妖螈為毒獸,看來我命不久矣,有無解毒丹藥,快快救我……”
于野回頭一瞥。
當(dāng)歸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臉色發(fā)黑,嘴里呻吟著,神情極為悲慘。
“我何來解毒丹藥?”
“萬獸莊擅長御獸之術(shù),必有解毒之法……”
“若是如此,你何必求我?”
“齊鈞的戒子封有禁制,你明知故問……”
于野急忙拿出齊石留下的納物戒子,果然從中找到一瓶解毒丹。
當(dāng)歸一抓過丹藥便吞了幾粒,又吞了療傷的丹藥,然后閉著雙眼哼哼著不停。看他的情形雖然可憐,應(yīng)該沒有性命之憂。
于野轉(zhuǎn)而摸出靈石,歇息之余,查閱萬獸莊的御獸術(shù)……
黃昏時分。
樹林中,走出兩個年輕男子。
當(dāng)歸一的臉色終于恢復(fù)如常,只是神情有些虛弱,手中拄著一截樹枝,沒精打采的模樣。不過他換了一身道袍,肩頭的桃木劍還是那么的醒目。
于野依然是短衣短衫打扮,一如兩年前的農(nóng)家小子,而眉眼之間少了稚氣,多了幾分淡定沉著之色。
當(dāng)歸一有法力護體,所中的妖螈之毒不深,服下解毒丹之后,便已沒有大礙。怎奈他修為太弱,差點被奇門遁甲符碾得粉碎,雖說再次逃脫一劫,卻讓他余悸難消而耿耿于懷。
“我的奇門遁甲符,多珍貴呀,千塊靈石也換不來,想想就叫人肉疼……”
“千塊靈石換條性命,倒也值得!”
“哼,你當(dāng)然值得……”
“你怎會遇到妖物?”
“唉,說來話長……”
兩人邊走邊說,順著大道往西而行。
日落處,有座城。
從當(dāng)歸一的口中得知,此前兩人所乘的小船抵達鵬島之際,他忙不迭的跳上了岸,卻一不留神陷入沼澤之中。誰想沼澤藏有暗流,直接將他拖入地下洞穴,并遭遇妖螈。他慌不擇路逆流而上,好不易找到出口,便是漁民所在的山洞中的水坑,結(jié)果又被妖螈拖了下去。所幸于野及時趕到,使他死里逃生。
“此次連番倒霉,真是虧大了,進城之后,定要連本帶息找補回來!”
“如何找補?”
“哼,你只管跟著我,也長長見識……”
半個時辰之后,夜色降臨。
燈火處,出現(xiàn)一座城門。
暮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