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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丫頭,怎麼會是你?

在客棧休整等待的空檔,甄裕將所有計劃和盤托出,夏沐瑤靜靜聽著,說來說去,這計劃之前有這些復(fù)國會的人幫忙,而到了北胡之後,如何應(yīng)對北胡王,如何哄得他出兵大康,便全看夏沐瑤的了。

往後的日子,不再有趙元廷護著她,她需要獨自面對了。

思及此,夏沐瑤又生惆悵,以及茫然與忐忑。除去用膳,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趙德的送親隊伍越來越近,離她李代桃僵的時刻也越來越近,未來她會遇到何種際遇?

****

五日後,趙德的送親隊伍抵達離邊境小鎮(zhèn)三十里處,早已埋伏好的復(fù)國會壯士與送親官兵進行了廝殺。復(fù)國會壯士皆是前朝遺老幾年間悉心培養(yǎng)出來的高手,尤以甄裕最爲(wèi)武藝高強,送親官兵遇普通賊匪還可,與這羣高手對戰(zhàn),很快高下立見,被盡數(shù)斬殺。

當(dāng)其他人處理屍首的時候,甄裕走到裝飾成大紅色的馬車前,掀起轎簾,趙德在裡面瑟瑟發(fā)抖。

“將喜服脫下來。”甄裕冷冷道。

趙德不敢違命,將自己的嫁衣哆哆嗦嗦地脫了下來,遞給甄裕,而後驚恐地看著他,“你們?nèi)粝胍斘铮寄萌ズ昧恕!?

甄裕看著趙德,“下來。”

趙德從馬車上下來,本來就嚇得腿軟,再一看四周皆是死屍,正被人一個個擡到山谷的隱蔽處,藏好。整個送親隊伍,除了她,再無一個活口。

趙德再也無法承受,撲通癱坐在地,喏喏問道:“你們爲(wèi)何如此?”

“大康奪了南夏的天下,殺我不肯歸降的父親,如今該是大康償還的時候了。”甄裕對趙德說完,便手起刀落,劃破趙德的喉嚨。

趙德到死都不曾會料到,自己會死在和親的路上,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收拾好這些屍首,復(fù)國會的義士從裝備物資裡翻出送親官兵的換洗衣裳,換好,而後將送親的馬隊領(lǐng)到邊境小鎮(zhèn)的外面。

得到消息的夏沐瑤,從鎮(zhèn)子裡出來,見到大紅的馬車時,心裡不能抑制地狂跳起來,這一刻終於來了,她披上趙德的嫁衣,走入完全陌生的地方。

見夏沐瑤愣著,甄裕做了個請的手勢,夏沐瑤這纔回過神來,上了馬車。馬車裡的座位上,靜靜放著一套紅嫁衣,嫁衣上面是鳳冠,夏沐瑤將嫁衣?lián)Q上,竟然很合身,她和趙德的身量原本差不多。

這嫁衣彷彿還帶著趙德的體溫和氣味,令夏沐瑤十分不舒服。但片刻她便釋然了,這嫁衣上面的死亡氣息,不正好符合她如今的處境?

送親隊伍重新上路,距離北胡邊境燕城只有不到一日路程了。燕城本也是大康的土地,三年前趙長勾起兵之時,向北胡借兵,承諾一旦得了天下,便割讓邊境五城。燕城便是其中一城。

兩年前,呼爾赫被北胡王呼咄封爲(wèi)藩王,鎮(zhèn)守北胡南境,如今北胡的邊境十六州皆在呼爾赫的統(tǒng)轄之內(nèi),有他鎮(zhèn)守,北胡王才能安心做他的大王。

也正因呼爾赫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空閒的藩王妃位置才愈發(fā)令人垂涎,北胡的權(quán)貴,家裡有女兒的,無不找機會與呼爾赫示好,期望與之聯(lián)姻,可惜無一成功。

如今,呼爾赫已至而立之年,連北胡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去年甚至下旨將朝中大臣波拓家的小女兒多婭指爲(wèi)藩王妃。按照常理,大王賜婚,定是要接旨謝恩的,但呼爾赫卻公然抗旨,拒絕此門親事。

呼爾赫的脾氣是說一不二的,北胡王也奈何不得,只好作罷。

以往試圖與呼爾赫攀親的那些人都鬆了一口氣,也令波拓和多婭成爲(wèi)北胡的笑柄,也令多婭再也無人問津,連北胡王賜婚都未嫁出去的女兒,被呼爾赫公然拒絕的女子,在北胡沒有男人會娶她。

在夏沐瑤一步步接近北胡邊境時,呼爾赫也在吩咐屬下做好迎親準(zhǔn)備。他在邊境迎了親,而後再派人護送到北胡都城元京。

一直到黃昏時分,呼爾赫都未想要親自出城去迎接,畢竟迎親這種事,派一個副將跟燕城的州官去做便可。

直到屬下來通報,說大康的送親隊伍已經(jīng)到達邊境,副將哈廣與州官已經(jīng)前去迎接了。呼爾赫的心這才莫名一動,趙長勾府中的二小姐,如今的大康公主,三年前他是見過的,他當(dāng)時懷著多麼期待的心去見她,結(jié)果卻並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這三年來,除去政務(wù)與練兵,呼爾赫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對著夏沐瑤的碧玉簪發(fā)呆。

有一次,呼爾赫帶著碧玉簪去他的侍妾房裡,一番狂風(fēng)暴雨之後,呼爾赫躺在牀上閉目休息了會兒,待睜開眼,便見到那侍妾正在對著銅鏡左右照著,侍妾的發(fā)間竟插著那根碧玉簪。

呼爾赫起身將碧玉簪從侍妾頭上拔下來,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本王的東西你也敢動。”

那侍妾後來被趕出藩王府,不知下落。於是府中其他侍妾也都學(xué)乖了,呼爾赫的東西,尤其是那根碧玉簪,都要離得遠遠的。

呼爾赫揮手遣退屬下,想了會兒,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權(quán)當(dāng)活動一下筋骨罷了。於是呼爾赫從營地的大帳裡起身,騎了自己的戰(zhàn)馬,也往燕城外奔馳而去。

****

燕城,送親隊伍停在城外,甄裕與復(fù)國會的義士騎在馬上,看著從雁城出來迎接的人馬,不忘提醒馬車裡的夏沐瑤,“他們來了,公主您要鎮(zhèn)定。”

夏沐瑤在馬車裡冷笑了一下,她自然要鎮(zhèn)定,人已經(jīng)到了北胡,不鎮(zhèn)定又能如何?

夏沐瑤將當(dāng)年呼爾赫送給她的扳指套在大拇指上,很大很鬆,但是她記得他當(dāng)年說過的話,如果她來了北胡,這枚扳指會是她的護身符,彼時她堅定地認(rèn)爲(wèi)自己絕不會來北胡這種野蠻荒涼的地方,但正如他意味深長地回答:你會的。

果然,她真的來了。那個可惡的男人難不成會算卦?

哈廣和州官來到送親隊伍前,下馬。甄裕等也翻身下馬,彼此抱拳致禮。

哈廣和州官又隔著車簾向夏沐瑤問候,夏沐瑤回了句“平身”。而後,待北胡的士兵檢查過送親隊伍的馬車後,便示意可以進城了。

馬車重新啓動,緩緩進了燕城。

一入燕城,便遇到騎馬奔來的呼爾赫,哈廣與州官見了,忙下馬叩拜。

呼爾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而後呼爾赫盯著馬車,想象著捲簾後面坐著的趙德不知如今變成何種模樣,當(dāng)年他見到她時,她可還是個畏畏縮縮的毫無亮點的普通女孩,若三年後她仍是這幅模樣,那大康送來這樣不堪的公主,真是對北胡的辱沒。

想著,呼爾赫忍不住下了馬,闊步走到馬車前,揮手卷起車簾,夕陽的餘暉照過來,馬車裡安靜地端坐著一名女子,頭上蒙著大紅喜布。

呼爾赫想幹脆地掀開她的紅頭蓋,視線卻被夏沐瑤大拇指上的扳指吸引,這枚他戴了將近十年的扳指他自然認(rèn)得,他將它送給了那個萍水相逢的小丫頭,怎麼會出現(xiàn)在趙德的手上?

呼爾赫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

猶豫片刻,呼爾赫將夏沐瑤的紅蓋頭一把拽了下來,一張驚訝的小臉露在他面前,那小鹿般撞撞的神情,黑亮雙眸,猶如凝脂的肌膚,殷紅的小嘴,可不就是他在將軍府那晚見到的小丫頭?

只不過,她長大了,愈加蠱惑人心的美。

做好了失望準(zhǔn)備的呼爾赫,見自己心心念唸的小丫頭竟真的出現(xiàn)在面前,不禁擡頭朗聲笑了起來。

這笑聲太突兀,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哈廣和州官,他們見慣了沉著臉的呼爾赫,忽而聽到他毫無預(yù)兆的笑聲,不由相互對視一眼,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丫頭,怎麼會是你?”笑過之後,呼爾赫彎身對夏沐瑤低聲道。

夏沐瑤也呆住了,北胡這麼大,她可從未料到自己來到北胡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呼爾赫,這個卑鄙的傢伙不但搶了她的髮簪,還奪了她的初吻,最重要的是,他見過自己,會不會知道自己並非趙德?

夏沐瑤定定看著呼爾赫,腦子飛速旋轉(zhuǎn),思索著自己改如何應(yīng)對這意外的一幕。

見夏沐瑤愣怔的樣子,呼爾赫的笑意變得溫柔起來,他對她伸出手,“別怕,跟我走。”

夏沐瑤聽了這話,忙往馬車裡縮了縮,她是來和親的,她要見的是北胡王,怎會跟一個將軍走?將軍,當(dāng)年他說他是北胡的將軍沒錯吧?

見夏沐瑤閃躲,呼爾赫乾脆伸手,一把將夏沐瑤從馬車裡拉出來,而後扛到肩上,轉(zhuǎn)身往自己的戰(zhàn)馬上一扔,自己翻身上馬,打馬離去。

這一幕驚呆了衆(zhòng)人。

甄裕與復(fù)國會的衆(zhòng)人相視一眼,回頭對哈廣道:“貴邦便是如此迎親的?”甄裕想,或許這是北胡的傳統(tǒng)也不一定。

哈廣張著嘴不知如何回答,他怎麼知道一向威風(fēng)凜凜的藩王發(fā)了什麼瘋,竟將和親公主搶走了……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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