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總拿阿媽做幌子,”呼爾赫盯著夏沐瑤,他如今也看出點(diǎn)門道,“依你的性子,你若不肯走,阿媽又能耐你何?”呼爾赫一步步走到夏沐瑤身邊,坐下,而后將夏沐瑤攬進(jìn)懷里,一只手舀了溫泉水澆在她的肩上,意味深長地問道:“瑤兒,往后你還會(huì)逃么?”
夏沐瑤果斷地?fù)u了搖頭,乖巧道:“我以后都不會(huì)逃,會(huì)好好留在藩王府。”她又不傻,這個(gè)時(shí)候惹怒呼爾赫,還會(huì)有好果子吃?
見夏沐瑤答應(yīng)的干脆,呼爾赫便知她的小心思,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推著他,眼神了是顯而易見的驚慌,他知道她怕什么,于是便更想逗她,他就那樣坐著不動(dòng),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夏沐瑤也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但如此肌膚貼近的情況下,她的鎮(zhèn)定總有些虛弱。
“我想先出去。”良久,夏沐瑤輕聲說了句。
呼爾赫卻不言語,他的目光停在她皮膚上那些紅紅的劃痕上,“疼嗎?”
“現(xiàn)在不疼了,都是皮外傷,不礙事。”夏沐瑤垂著眼睛,輕聲回道。
嗯。呼爾赫應(yīng)了,而后松開摟著她的手,示意她可以先離開。
夏沐瑤忙用手捂上呼爾赫的眼睛,而后將他的頭轉(zhuǎn)到另一邊,“等我說你可以轉(zhuǎn)過來,你再轉(zhuǎn)過來。”
呼爾赫被夏沐瑤這孩子氣的舉動(dòng)逗笑,一邊轉(zhuǎn)過頭去一邊道:“我君子的時(shí)候可不多,你盡量快點(diǎn)。”
夏沐瑤聽了,立刻急急忙忙地往溫泉池上去了,走兩步回頭,見呼爾赫老老實(shí)實(shí)地扭過頭去,這才松了口氣。
夏沐瑤穿好了衣裳,小聲說了句好了,自己便忙出了屋子。她在廊下站著,婢女用汗巾幫她擦頭發(fā)。
遠(yuǎn)遠(yuǎn)的,老王妃帶著兩個(gè)婢女往溫泉池這邊來了。她是在得知呼爾赫將夏沐瑤重新帶回藩王府后,便再也坐不住了,看來不給呼爾赫施壓,他是不會(huì)放棄這個(gè)臭丫頭的。
夏沐瑤看到老王妃,心里卻是淡定的,因?yàn)閷τ谒齺碚f,離不離開藩王府都無關(guān)緊要。但老王妃卻沒有夏沐瑤那般從容,她一陣風(fēng)地走到廊下,寬厚的手掌伸出來,啪地扇到夏沐瑤嬌嫩的小臉上。
北胡女人多身高馬大,老王妃又?jǐn)€著氣,這一巴掌十分有力,夏沐瑤只覺得自己左耳朵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她閉上眼睛,試圖使自己清醒過來,卻不料老王妃的第二巴掌緊跟著就落了下來,夏沐瑤承受不住,倒在廊上。
婢女嚇的不知如何是好,忙跪到地上,“老王妃,請您手下留情。”
****
呼爾赫此時(shí)也聽見了動(dòng)靜,他從溫泉池里出來,穿好衣裳,出了屋子便見到倒在地上的夏沐瑤,粉嫩小臉上留著清晰的巴掌印子,紅腫猙獰。
呼爾赫將夏沐瑤扶起來,伸出大手在她的小臉上摸了摸,對一旁的婢女道:“去擰個(gè)冷水汗巾來。”
“赫兒,我絕不同意這丫頭做我們呼家的媳婦,你趕緊將她送走,省得阿媽見了心煩。”老王妃見呼爾赫仍是一味地寵著夏沐瑤,心里愈發(fā)生氣,她在呼元筑府里一向說一不二,到了呼爾赫這里,自然也不甘被忽視。
呼爾赫壓著自己的性子,沉聲道:“阿媽,兒子昨日已說得清楚,我是請您來參加我的大婚,而非讓您來定奪瑤兒適不適合做呼家的兒媳婦,這媳婦是我自己選的,您喜歡最好,不喜歡也請您多擔(dān)待,往后再不要出現(xiàn)今日之事才好。”
“你這是不顧阿媽的反對,一定要護(hù)著她?”老王妃怒不可遏,想到呼爾赫從小到大都未曾聽過她的話,簡直新帳老賬一并涌了上來。
“瑤兒是我的王妃,兒子自然要護(hù)著她。”呼爾赫的目光始終盯在夏沐瑤的臉頰上,這半日的功夫,她的身上,臉上皆是傷痕,看得他心疼不已。
夏沐瑤倒是平靜,這幾年她什么處境都遇見了,被老王妃扇兩個(gè)耳光也不算什么。
“赫兒,你這是執(zhí)意要與阿媽作對了?”老王妃怒目而視呼爾赫。
“是阿媽您執(zhí)意不肯體諒與祝福兒子。”呼爾赫始終是淡淡的語氣,待婢女拿了冷水浸過的汗巾,他伸手接了過來,親自敷到夏沐瑤的小臉上,這個(gè)小丫頭,惹了他那么多次,他都從未舍得打過她,如今卻一而再地被阿媽逼迫,若不是因她是自己的阿媽,他定不會(huì)輕易饒過的。
“你若是想要娶她,那阿媽從此便沒有你這個(gè)兒子。”老王妃見到呼爾赫對夏沐瑤的百般疼愛,不由咬牙切齒道。
“既如此,那待大哥今日來,也不必逗留了,阿媽您便隨大哥一道兒回元京吧,反正瑤兒您已經(jīng)見過,她便是兒子這輩子唯一的王妃。”呼爾赫看了看老王妃身后的兩名婢女,又冷聲吩咐道:“送老王妃回房歇著。”
婢女聽了,往對老王妃施禮道:“請老王妃隨奴婢來。”
“大膽的奴才,本王妃要不要歇著,還用得著你們來過問?”老王妃對那婢女呵斥道。
呼爾赫深深嘆口氣,他又不糊涂,這話明明是說給他聽的。“阿媽你愿意如何便如何吧,兒子先帶瑤兒退下了。”
呼爾赫言畢,牽著夏沐瑤的小手離開了溫泉池。剩老王妃在身后暴怒不已,卻絲毫喚不回呼爾赫的心,她覺得自己這個(gè)阿媽做得失敗,干脆也恨恨對呼爾赫喊道:“既如此,阿媽便即刻離開你的藩王府,從此與你再不相見。”
呼爾赫停住腳步,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沉聲道:“那祝阿媽一路順風(fēng)。”
呼爾赫帶著夏沐瑤離開了,老王妃在原地悵然站著,他竟寧愿與她此生不復(fù)相見也要娶那個(gè)不知來路毫無身份的丫頭,這個(gè)兒子,她真是白生了。
****
老王妃連午膳都未用,便要離開藩王府。北胡王和王后出來相勸,卻也是無用,北胡王便不得不去找呼爾赫,讓他向老王妃低個(gè)頭,但是呼爾赫卻希望北胡王莫要過問此事,他心里清楚的很,他若向阿媽低頭,便意味著他不能娶夏沐瑤為妻了,這對夏沐瑤和自己都不公平,他若離開夏沐瑤,此生便會(huì)心痛到底。
而阿媽,離開之后,回到元京大哥的王府里,仍舊會(huì)生活得很好。
北胡王左右勸了幾次,都無人聽他的,氣的他干脆也不管了。老王妃的隨從侍女已將行囊收拾好,準(zhǔn)備啟程了。
好在這時(shí),下人來報(bào),呼王爺?shù)搅恕?
呼爾赫迎了出去,還未與大哥說上幾句話,老王妃已將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對呼元筑道:“筑兒,這里容不下阿媽,你跟我一道兒回元京去。”
那呼元筑剛到燕城,壓根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便聽自己的阿媽喋喋不休地訴說著呼爾赫的罪狀,藩王府門口一時(shí)熱鬧了起來。
呼爾赫十分無奈,只能對自己的大哥使了個(gè)眼色,呼元筑也是機(jī)靈人,便哄著老王妃重新回到藩王府,有事坐下來好好說。
呼元筑一向?qū)Π屟月犛?jì)從,老王妃便自覺有了幫手,她又存了非要拆散呼爾赫與夏沐瑤之心,于是半推半就的又回到了藩王府內(nèi),新一輪的是非大戰(zhàn)便又開始了。
而爭論的關(guān)鍵人物夏沐瑤,此刻在騰沖院,已經(jīng)睡著了,這半日她實(shí)在是折騰的累了。
****
呼元筑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頗為為難,他的立場很微妙,他既不想忤逆阿媽,也知道說服不了弟弟,只好兩邊安撫著。
呼爾赫的暴脾氣終于忍不住了,他怒而起身,對老王妃道:“阿媽,兒子即將大婚,您若祝福兒子會(huì)對您心存感激,若不然,您若離開便請便。”
言畢,呼爾赫便拂袖而去。這已是他最能忍耐的極限,他對自己的阿媽雖然敬重,但是這種關(guān)乎終身幸福之事,他不能讓步。
見呼爾赫離開,老王妃也憤而起身,對呼元筑道:“阿媽要回元京,你是留下還是離開?”
呼元筑十分為難,一邊是阿媽,一邊是弟弟,但最后他還是選擇跟阿媽一道兒回了元京,畢竟阿媽年歲大了,他怕阿媽氣壞了身體,這一路他要陪著才放心。
如此,呼元筑到了藩王府,連一頓午膳都未來得及吃,便又陪著老王妃啟程回了元京。
呼爾赫得知阿媽與大哥離開了,也只能深深嘆一口氣。好在有大哥在阿媽身邊,他也可以放心。
待回到騰沖院,見到夏沐瑤竟然睡著了,呼爾赫無奈笑笑,一連串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竟然還能睡得著。
呼爾赫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夏沐瑤臉上仍未消去的紅印,心里是一陣又一陣的疼,這個(gè)世上,她只剩孤零零一人,她被欺負(fù)被利用被如浮萍一般飄來蕩去,而如今,有了他,他便要給她安穩(wěn)的人生,再不讓人來傷害她。
“瑤兒,明日我們便大婚吧。”呼爾赫握住夏沐瑤的小手,自言自語道。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給她一個(gè)儀式,向全天下的人宣布,夏沐瑤是他呼爾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