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一句話全場頓時安靜下來,呂達更是眉頭一皺,不悅道:“這個人是誰啊胡說些什麼呢”
“看到縣令大人還不跪拜”牛大媳婦哼道,頗有狐假虎威的架勢。
衆(zhòng)人一聽頓時嘩啦啦跪下,縣令雖說不是什麼大官,可在縣城裡那可是土皇帝的存在。再者現(xiàn)在誰不知道新來縣令把梅縣一霸何縣尉給連窩端了,聽說連個小兒都沒能保住。原本百姓對官府就有畏懼感,更何況莊重一來就做了那麼大一件事,即便現(xiàn)在瞧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誰也不敢小瞧。
“都起來吧,無需行此大禮。”莊重雖是不習(xí)慣別人下跪,卻也不至於誠惶誠恐,入鄉(xiāng)隨俗的端著架子,讓人不甘小瞧。有時候官威還是很有必要的,人都有劣根子,你太客氣卻容易讓人蹬鼻子上臉,親民和架勢之間需要平衡,而不少時候令人畏懼比親民辦起事來更利索。
“牛家人報案稱牛三娘之死有蹊蹺,身爲(wèi)朝廷命官自然不可姑息。今日開棺驗屍,也是爲(wèi)了避免無辜者受冤?!?
話落衆(zhòng)人竊竊私語,牛三娘平日身強體健,突然就暴病死了確實讓人唏噓,可也沒有想過其他。畢竟梅縣雖說沒有其他地方安寧,可也不至於混亂到謀財害命乃常態(tài),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所以也沒往那方面想。
再者牛三娘爲(wèi)人爽利,在村子裡人緣極好,從不跟人有仇,任誰都想不通會有誰會謀害她??涩F(xiàn)在牛家人竟然引來了縣太爺,這事可就鬧大發(fā)了。
呂達也怔了怔,對著牛家人不知該怎麼言語纔好,手指著半天,“你們,你們可真是”
“大人,我岳父岳母最是疼愛我媳婦,所以一時接受不了她突然死去的消息,所以纔會一時想不開去叨擾大人。我的媳婦確實是急病而死,沒什麼可查的,還請大人念在他們思女心切,莫要責(zé)怪他們魯莽行事?!?
牛家人頓時急了,牛大媳婦直接嚷道:“我小姑子身體最是健朗不可能說沒就沒了你這般阻擾是不是最賊心虛?!?
“用不著你這假好心求情,這事我們既然已經(jīng)尋到了縣令大人那裡就要查個明白,否則若真有了冤屈,我妹妹會死不瞑目”牛二梗著脖子瞪眼道。
牛父到底是一家之主,現(xiàn)在什麼證據(jù)也沒有,說話要客氣些,“你莫用再勸了,我們是打定主意了的,你要是對三娘有些情誼就莫要攔著?!?
“岳父大人,你們這是幹嘛呢,這不是瞎胡鬧嗎,這不是擾了三孃的安寧嗎,要是查不出什麼,怎麼跟縣令大人交代啊。”呂達急著勸解,試圖勸牛家人放棄,可牛家人卻不應(yīng)這一茬,鐵了心要折騰個明白才甘心。
呂母這時也走了過來,聽這陣勢不由惱怒道:“你們牛家人欺人太甚,現(xiàn)在牛三娘是我呂家的兒媳婦,怎麼能讓你們想咋咋樣,這不是壞了我們整個呂家的風(fēng)水嗎。”
牛家人頓時不樂意了,牛三孃的死因不明,要是被人害死了,不去查探豈不是冤死了。
呂母道:“誰有功夫害她,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你們該怎麼辦”
牛家人也硬氣,直接嚷道:“要是沒啥最好,但是爲(wèi)了賠罪,呂家村一個月不愁沒豬肉吃”
這話一落在場人都噤聲了,因爲(wèi)這賭注也太大了,呂家村上百戶人家,牛家人要真這麼保證必是要傾家蕩產(chǎn)。呂家村的人也不是那不厚道的,有的老者聽了不由嘆氣,這又是何必呢。
牛母道:“我們也不想這樣,誰不想讓自家閨女安安心心的去啊,可死得不明不白,這不是讓她死後也不得安生嗎。所以就是頂著天打雷劈也得查一查,意外最好,若真的裡頭有什麼貓膩,我們牛家人就是全都豁出去也要爲(wèi)三娘討回公道?!?
這下衆(zhòng)人紛紛嘆息,一方面覺得他們小題大做,另一方面也覺得牛三娘死得蹊蹺,一時半會兒不知怎麼辦纔好。呂達母子是死都不同意埋下去又給挖出來,還要什麼驗屍,這牛三娘可是他們呂家媳婦,這不是丟他們呂家人的臉嗎。
而一直將自己當(dāng)做隱形人的莊重觀察了一陣之後才站了出來,“這事已經(jīng)上報官府,就容不得你們說查或者不查。既然本官已經(jīng)受理此事,其他人等不可阻擋本官辦案,否則以同罪處置?!?
若是之前莊重說這話,難免又會出現(xiàn)吳寶生一案的狀況,可現(xiàn)在莊重已經(jīng)揚名,連何縣尉都給打趴下了,誰敢招惹。莊重一說這話,原本質(zhì)疑的聲音徹底沒有了。莊重也不跟他們廢話,命人隔離開棺。
待到棺材被挖出來,方瑩瑩這時候也趕到了。
雖說牛三娘已經(jīng)去世,可莊重還是要考慮當(dāng)?shù)仫L(fēng)土人情,有個女子一同檢查會更方便。況且方瑩瑩如今對這一行十分熱愛,這段時日也是學(xué)了不少,這也是讓她見習(xí)練手。仵作雖非什麼好職業(yè),可方瑩瑩自己不在乎也沒有長輩管束,心上人又是更不在意的童師爺,能多個幫手對莊重來說也是好的。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天氣晴朗,光線良好。莊重把傢伙都帶上了,因此直接就地驗屍。
驗屍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不管技術(shù)有多精湛,場面絕對不會好看,且死者是女性且剛剛?cè)ナ啦贿^三日,爲(wèi)了保護,莊重命人用白布將場地團團圍住,讓外人瞧不見裡頭的具體動靜,而放進來的家屬只有呂達以及牛大媳婦。
牛三孃的屍體被放置在臨時搭建的木牀上,因已經(jīng)去世三日,又是夏日身體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出腐臭味。雖說大家都帶了莊重發(fā)的口罩,可依然無法屏蔽到這股噁心味道,都不由皺起眉頭。
不管生前多美豔動人,死後模樣都不會好看,呂達看到牛三娘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視線都不敢投放在她身上。而牛大媳婦雖剛開始也愣了愣,可沒一會眼淚就落了下來。想起前幾日自家小姑還活蹦亂跳的叫她大嫂,從鄉(xiāng)下帶來不少土特產(chǎn)不說,還買了不少糖果給自家小子吃,可現(xiàn)在人就這麼沒了,冷冰冰的躺在這裡,等著發(fā)臭腐爛。她們雖不是親姐妹,而且都說媳婦小姑最是難以相處,可她們兩個卻十分投緣,她是看著三娘長大的,感情非同一般?,F(xiàn)在看到這情形哪裡扛得住啊,要不是知道輕重早就撲上去痛苦一場。
牛大媳婦硬是撐著,她要親眼看到自家小姑是怎麼死的。牛大媳婦之所以在這,一來因爲(wèi)是家屬且是女眷,畢竟牛三娘是女子,男女有別面對父兄也同樣如此,就算死了也得有體面,而牛母年紀(jì)大了,怕是經(jīng)不得嚇;而來牛大媳婦是個膽大的,家裡就是開棺材鋪的,不怕這些。莊重命方瑩瑩將牛三孃的衣服脫下的時候,牛大媳婦還上前幫忙了。
“這,這成何體統(tǒng)”呂達緩過神來的時候竟是發(fā)現(xiàn)方瑩瑩和牛大媳婦竟是將牛三娘衣服幾乎全脫了,只剩下褻衣褻褲,可還不停手還要繼續(xù)扒,他頓時急了,想要上前阻攔卻被一旁的衙役給攔住。
童師爺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呂達頓時噤聲,一副不忍看的模樣。
莊重並未理會他,對著方瑩瑩道:“你來試試?!?
方瑩瑩點頭,運用這段時日學(xué)的知識將自己所看到的一一表述,“死者女,身高五尺一寸,屍斑出現(xiàn)指壓不褪色,屍體全身關(guān)節(jié)容易活動,完全渾濁,瞳孔已看不見,似與晶狀體粘連,由此可得死亡時間約爲(wèi)三日之前,全身並無明顯創(chuàng)傷,並非外傷而死”
方瑩瑩突然眼睛一亮,湊向前抓住牛三孃的手道:“大人,您過來看?!?
辦案期間方瑩瑩都以大人稱呼,以表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莊重聞言上前一步,見到死者的手指甲青紫,呈現(xiàn)異樣顏色。
方瑩瑩有些興奮道:“這是不是意味著牛三娘是中毒而死若是正常病死,不應(yīng)會如此,你看她臉色似乎也不同於正常死亡的屍體。”
呂達這時候不小心踉蹌了兩步,童師爺虛扶一把,纔沒讓他摔倒。
呂達連忙道謝,轉(zhuǎn)而又激動道:“中毒怎麼會是中毒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要害死我家娘子這幾日我娘子都未離開家,怎的就會被人下了毒手呢”
這聲音並不小,外頭圍觀的人都聽得真切,頓時議論紛紛,牛三娘竟然是被毒死
莊重並未理會他,道:“未查探清楚,一切都不是定數(shù),若是中毒五臟六腑必是會留下痕跡,必須解剖才能確定?!?
方瑩瑩不過是學(xué)了些理論知識,真正的解剖檢驗時沒有經(jīng)歷過的,雖說有些不厚道,可能借此學(xué)習(xí)心中甚爲(wèi)歡喜?!澳乾F(xiàn)在就要解剖了嗎”
“不急,你還未查完呢?!?
方瑩瑩愣了愣,頓時羞惱道:“是我急功近利了,還有還未曾看過?!?
呂達直接急了眼,“那地方怎可檢查這事關(guān)三娘名節(jié),你們不能亂來啊,這是要丟我們呂家列祖列宗的臉啊”
方瑩瑩一行人還未發(fā)話,牛大媳婦啐了他一口:“都是娘們有啥不能看的,接生婆給三娘接生的時候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現(xiàn)在害什麼臊啊?!?
呂達還想說些什麼,方瑩瑩卻並不理會直接就要打開牛三孃的腿,想要進一步檢查,而正在這時候白布外頭傳來哭嚎聲,“你們不用查了,三娘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啊”
呂達看到來人頓時傻在原地,“娘,你,你胡說些什麼啊”cc2907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