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背后有暗器飛來,正要躲閃,誰知腳下一絆,摔了個狗吃屎,那枚飛鏢從我的頭頂飛過,“叮”,深深刺入前面的井壁上。這枚暗器的位置在“蓮蓬宮”的“宮”上,上下兩個口連在一起,好像一個“官”字。
暗器射來的方向是東方,東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土,從木到金,似乎是把金克木反過來,把陰陽五行也反過來,可是這里是佛徒場地,未必有這種顛倒乾坤的意思。我胡思亂想片刻,從井壁上拔下那只飛鏢,轉身走向背后的井洞。
這個井洞明顯有最近人類活動的痕跡,兩個酒葫蘆仍在地上,墻壁上不時有蠟燭燙在上面,我點燃從墻上拿下的小半截蠟燭,照亮腳下的路,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空氣已經不新鮮,面前是一道釘著銅釘的大門,規格和皇宮的大門一樣。
這座井看來已經有至少一百年了,這扇門也有差不多的歷史,在當時鑄造這樣一扇大門,是要株連九族的大逆不道之罪,私自僭越皇家規格,就是那些真正的權貴對此事也還是慎之又慎,可是在這座名不見經傳的清源寺里面,卻好像不是什么秘密。
大門上面已經爬滿了綠色的銅銹,在路盡頭躺著三具面目全非、皮囊腐爛的尸體,他們東倒西歪,毫無章法可言,地上散落兩把刀和一口寶劍,這刀刀身極度彎曲,形同半月,是西域兵器。
我抓起地上那口寶劍,拂去上面塵埃,只覺依舊寒氣逼人鋒芒畢露,看來在當時這口寶劍也是難得的兵刃。兩面的墻壁上光禿禿的,有兩塊地方比其他地方顏色淺一點,看來是被人后來抹掉了。
我用寶劍伸到門縫中間,這寶劍薄如蟬翼在門縫中間上下移動,發覺這道門有三道門閂,門閂上有很多砍鑿的豁口,但是寶劍畢竟不是砍砸兵器,我撿起那把彎刀,這彎刀也還鋒利,但是砍了七八下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倒是這刀的刀刃被我砸壞了。
這道門的門閂一定是極強韌的材料,在設計的時候就準備被正面強攻,他們有恃無恐。我想這附近一定有可以開門的機關,四處搜索卻沒有收獲,目光不覺又轉移到那兩塊被抹掉的墻壁,上面一定寫著什么重要的信息才被后來人去掉的,可能就是打開大門的鑰匙。
我興致索然,也沒有繼續探索,反身就要離開,這時腳下踩中一顆骷髏,在骷髏的旁邊還有一身被老鼠啃咬成碎片的官服,這身官服是清朝的春服,衣衫單薄,上面畫著一只四腳帶麟的怪獸——麒麟。
文禽武獸,這位尸體生前應該還是一個大將軍,這具尸體和另外三具尸體似乎不是同時的,我可以斷定這個大將軍是前清時人,而兩個人拿著西域彎刀,不好判斷,那拿著一口寶劍的人使用的兵器和唐刀類似,身邊遺落幾枚開元通寶,年代應該在唐初。
這道大門后面究竟有什么秘密,讓四條性命葬身此處?
我想不出結果,這時聽到那個小沙彌喊道,
“施主,進飯了。”
聽聲音還沒到后院,我爬出井口,看見他提著一只籃子一拐一拐走過來。
“我還要做功課,你吃了飯把它放到廚房就行,廚房就在前面。”他順手一指,
把籃子遞給我,又慢悠悠走了出去。
這清源寺有這么大的秘密他卻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此人不是城府太深就是完全不知情,我把飯菜放在一邊,縱身又跳到井里。這次我輕車熟路,很快到達那扇大門前面。
我正要動手撬開這道門,卻聽門后面有人說話,急忙閃到一邊不再出聲。
“這個人怎么樣?”
“此人名叫楊玉成,是花旗鎮一個富家少爺,不學無術,最近受命副總統的指示進了玄機洞。”
“他找到你了?”
“那倒沒有,我一直悄悄躲在后面,他從沒注意過。”
“那他現在在咱們寺里了?”
“沒錯,我故意裝的腿腳不便,看他進了后院,現在恐怕正在喝我做的砒霜人參湯。”
“一定不能讓他發現了玄機洞和咱們清源寺的秘密,不然……你我的性命,還有那位洋大人,都保不住。”
“是是是,師父這話講了一萬遍了,咱們這寺背后有省長大人撐腰,怕什么?”
“好了,你去看看那個后生死了沒有,死了就抬過來,查理先生還要他的尸體,咱們可是答應過的……要是他識破了咱們的陣,就用最后手段把他處理了。”
“放心,他又不是第一個,連前清的武狀元都沒能逃出,他一個紈绔子弟就更不用怕了。師父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我聽見那個小沙彌漸漸走遠,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腳把墻壁踢開一個窟窿,那個老和尚看到我闖過來,還沒來得及逃跑,脖子已經被我抓在手里,我用力一擰,“咔嚓”一聲,他就一命嗚呼了。
我換上老和尚的僧袍,把他丟到窟窿外面,戴上僧帽,用身體堵住這個窟窿,這時只聽“噔噔噔噔”腳步聲,是那個小沙彌跑過來了。
“師……師父,那個楊玉成跑了!”
我故意模仿老和尚的嗓音說道,“跑了?嘿嘿,還真是讓我說中了。我告訴你,這個楊玉成知道太多秘密,他要是逃了出去,我絕不饒你。”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現在就去找,找不到別來見我。”
“那咱們的佛骨……”
“佛骨當然要保存好了,這還要我說嗎?”
“可是……我們這里根本就沒有佛骨啊。”
他嘻嘻奸笑,已經識破了我的詭計。我剛剛殺了他的師父,他肯定十分痛恨我,誰知他對我笑意盈盈,絲毫不覺得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楊先生,你幫我殺了我師父,我其實很感激,但是天地君親師,你弒我師,我又不能對你感恩戴德,這樣,你我各方對方一馬,我不與閣下為難,也請閣下不與我為難。”
“可以。”
小沙彌在前面引路,沒走多遠,我看到他從懷里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一扇大門。門外就是繁華鬧市。我從這道門里面出來,周圍人都投來一樣的眼神,“哐”,小沙彌把鐵門關上。
“小兄弟,我家公子有請,賞月樓二層雅間,還請不吝賞光。”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睛掛著懷表的鄉紳,他的身
后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周圍很多黑臉大漢。我回頭看了看我出來的地方,一塊牌匾掛在門旁,上面寫著白底黑字,
“花旗鎮重刑監獄羈押所”
“鄙人郭良才,這位是小女小煩,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楊玉成。咱們素昧平生,你找我來干什么?”
“那就酒桌上談了,楊兄,請。”
一輛汽車開來,我和那個小煩坐一輛,其他人坐一輛,郭良才沒有上車,回到那張藤椅上睡大覺。車子慢慢行駛出鬧市,很快到達縣郊的一片荒地,在荒草叢生的地步中有一棟豪華樓宇兀然聳立,就像是夢中的一樣。
“楊先生,這里就是賞月樓了,我家公子在上面等你,我就不送了。”
“你家公子是誰我還不知道。”
“唉,沒關系,我家公子對這些虛名最不放心上,你不用在意。”
兩個保鏢引著我等上二樓,我一進這個宴會,發現在場的人中大多是頭發花白、穿著富貴的老員外,我在這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在場的少數年輕人,我是一個,那個公子是一個,站在他身后的女孩也是一個。
這個宴會廳的地方很大,但是沒有擺什么酒席,只有一張桌子放在正當中,所有人都圍在這個桌子四周,那個公子看到我走進來,連忙走近和我握手,
“你就是楊玉成先生吧?久仰大名。在下郭成志,是這次鑒寶節的主持,你這次是趕上了,這百年不遇的好東西,別人可是輕易看不到的,在場的各位也都是這個行業里面的翹楚,我保證這次的事情做成,會給大家豐厚的報酬。”
“成志少爺太客氣,玉成先生你請,這東西保準你沒見過。”
一個老者為我引路,揭開一塊紅布,露出擺在桌子正中的玉彌勒像,這尊彌勒大小如同嬰兒,笑容滿面,由極品血玉整個挖出,上面的紋理和人身上的筋脈十分相像,的確是少見的寶貝。
在場的所謂專家,每個都是一身的土腥氣,就算不是常年盜墓,也是和這行關系密切,我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來歷,他們也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
“這位玉成先生恐怕也是從土里謀生的吧?”
“不是,”我故意瞞他們,“我是殺人入的獄,過兩天就槍決了。所以我干不成這個。”
誰知郭成志反而更高興,“好,我來保你,只要你能找出這真的白衣彌勒,我就保你不死,在下雖不是什么權貴,但是這手上的錢還是有點的。”
他說的越輕巧,別人就越不敢怠慢,所有人隨之一振,看來都是奔著高額獎金來的。我不知這里面有什么圖謀,更不知道這個什么白衣彌勒是個什么東西,但是既然他招來一幫盜墓的,肯定就已經知道了寶貝的大致位置。
“我聽說這個真的白衣彌勒已經被運到香港,跟查理先生一起入土為安了。這次你們誰先把寶貝拿到手,誰就是我郭成志的恩人,我會盡力讓你一步登天。”
“郭公子客氣,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準備吧。”
我一直留意郭公子身后的那個女孩,只見她面色沮喪,好像十分不情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