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金身,金泥沉沉,漸沉淪。
駕行云,云霧仙國,剎那繽紛。
鑼鼓齊鳴,琴聲嗚咽,難分身。
把酒一尊,歡苦了了,笑紅塵。
這是我看到一只燈籠上面的字句,那只燈籠還在發亮,橙黃的燈火把我的兩只血手照映得格外慘烈。這只燈籠懸掛在懸崖上,前面就是深淵,回聲也要半天才能傳回來。這是通往大羅王界的唯一通路,看來我們要折返了。
“二當家的,你去這里面是為了什么?”
他停下腳步,也是遍體鱗傷,剛才闖進那個著了火的房子,卻沒有什么惡鬼,那兩個守門的原來是兩個已經變成了枯骨,那兩個人的骨頭好像是堅硬的鐵骨,火燒不壞,而且這一片烈火燒到身上,也沒有強烈的灼燒感。
“唐朝有一個法師,叫玄奘,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沒多少時日了,要是能像那個和尚一樣,當一次真正的修魔僧,我這輩子也就值了。至于什么長生不老,什么靈丹妙藥,其實我并沒有興趣?!?
“怎么,你還想要和唐僧一樣?那可是戲本里的人物,你年紀都這么大了,怎么還相信這些兒戲?”
“這可不是兒戲,玉成,你知道這是通往什么地方去嗎?沒錯,這里確實是通往大羅王界,不過這大羅王界其實就是傳說中的幽冥之界,和那陰曹地府不同,這大羅王界里面的驚奇險怪你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的。”
這話倒是沒什么奇怪,我知道世上總有些人所不知的地方,這地方別說是我這么一個后生,就是那些修煉七八百年的高人,也未必能夠找到。
“玉成,你我也是過命的交情,我不瞞你。過了這道門,你就是再也回不去了。我知道你無牽無掛,可是這是對萬丈紅塵做個了斷,我看你還是回去瞧瞧吧。你不是花旗鎮人嗎?這幾天天氣暖和,我帶你回去?!?
他忽然提起回家,而且一口就提起我的家鄉,看來對我也是了如指掌了。我想了想,確實有一陣子沒有回來了,趁著這次機會回一趟家,也好。等在家里呆上兩天,就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了。對了,司徒語薇還沒有找到。
“那個假扮大當家的女人還有你的師弟,他們應該已經被人接走了。我這時候說什么你可能都不信,不過我勸你最好有個準備?!?
“二當家的什么時候也這么膽小了?我楊玉成也算經歷了一些事情了,沒那么容易就嚇壞了?!?
我們轉身從山洞出來,出來的時候比進來的時候快多了,到底是輕車熟路,沒有多少時間就從山洞深處爬出來。進來的時候的機關詭計在回來的路上全都沒有看到,我們暢通無阻的到了外面。
已經是黎明時分,天色青黛,寒空回響著悲鳴,一枚枚炸彈從轟炸機上面落下,周圍的村莊已經化為一片火海,一輛鐵皮車快速開過,車上坐著一個呼呼啦啦喊著日
本話的鬼子,機槍開道,所有人都中了彈,一層層堆疊在地上。
我悄悄摸過去,正要抓住那個開槍的鬼子的脖子,誰知二當家的把手指放到那個人的天靈蓋上,那個鬼子連喊叫都沒有就迅速變成一具干尸,頭發蒼白,臉上布滿皺紋,皮膚焦黑像是剛出土的死尸。
“別浪費了,咱們修魔僧可是要靠吃活人練功的?!?
“你也是修魔僧?”
“廢話,我不是修魔僧,我怎么知道你這么多事情?我給你抓一個,你也嘗一嘗。”
他說話間跳到一個守衛的鬼子身后,手掌用力把他抓過來,我看這個鬼子生猛的很,滿口的白牙像是要把我咬死,我也學著二當家的樣子,用手指拍在他的腦門上,可是這一下用力太猛,‘咔嚓’一聲整個腦袋碎成好多塊。
而且我沒有料到這個鬼子生前最后的一口氣還會喊叫出來,他的大喊吸引來周圍的守衛士兵,那些人拿著先進的武器把我們團團圍困,這時候二當家的也不是對手了,腳下發力就跑走了。
論山路,那些笨重的鐵甲車不是我們的對手。這一路雖然處處設卡,可是我們一路打洞,遇到碉堡也是直接穿過去,那些鬼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就溜走了,畢竟我們只有兩個人,還沒有天真到想要刺殺什么大人物。
這樣躲躲藏藏,終于要到了花旗鎮附近,一只大喇叭掛在鎮子的城門上,在喇叭的一邊,還掛著一個人頭,這顆人頭看來也是一臉的憤怒,布告上說此人是一個赤黨,并且鎮子里面還有十多名同黨,舉報有獎。
我和二當家的分開,因為二當家的需要化一下妝,他的面容早就在各個政府的通緝令上了,那次沒有刺殺成功偽滿皇帝,又殺了南方一個軍長之后,全國的敵我勢力都團結起來對付他了。
我暗中打探司徒語薇的消息,還有那個緣空師弟,他們好像都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找不到音信。
城里的一切都沒有大的改變,酒簾招子上面寫著的大大的‘八大天王’就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酒館的門口還有一張嶄新的大字報,上面除了宣傳改民國歷法為日本歷法,小孩子務必學習日語這些命令之外,還有一條通知,
“明天下午,本酒館會各家名角,共賞梨園,時隔廿年,華年復至。諸公敬請賞光。”
我已經打扮的好像是一個拉黃包車的苦力,身上穿著一件臟的要命的衣裳,臉上涂滿了一層黑油,在酒館門口一蹲,別人完全看不出來。
這個酒館門可羅雀,跑堂的趕了我兩次,我回頭沒有看到老板,也沒有看到老板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易主了。不過這里的酒錢倒是真貴,我吃不起,又不忍心就走,就要了一碗茶,那個跑堂的站在一邊,生怕我干什么壞事。
“小伙子,你是那里人???”一個滿頭銀發的奶奶問我,
“我……我是……我是京城人?!?
“京城?那可遠啊,怎么淪落到給人拉車了?來,到我家里坐坐。”
我不知道這個奶奶是什么人,不過這時候肯出來幫我,大概也是一個好心人。
家里的消息早就斷了,從這里到家里,不過半個時辰的行程,不過也許是因為‘近鄉情更怯’,我反而沒有回家的念頭了。
奶奶帶著我穿過一條條巷子,走到一棟花樓前面,花樓上面上面寫著四哥斗大的漢子,“中日親善”,下面是小小的一行,“花月冥”,是這個妓院的名字。
‘別緊張,奶奶今天就帶你開葷。知道你們拉車的賺錢不容易,這樣,奶奶給你一個低價,反正奶奶這幾天也是空閑,就便宜你了?!?
她說著就要寬衣解帶,我沒料到他在大廳里面就敢這樣,嚇得退后兩步,這時候一雙布滿皺紋的手掌抓住我,笑道,“姐兒,這個娃子又是那里摸來的?”
“別把人家嚇死,看你這么沒有禮貌,怪不得生意不找上門。”
“呸,這能怪我?。咳障虼笞舻拇笊贍敯焰偵虾每吹哪贻p的都帶走了,這花月冥也就剩下咱們兩個老太婆。小子,你不能跑,半年沒開張了,你走了奶奶還活不活了?”
“你說,那個日向大佐的大少爺,是不是一個年輕的后生?”
那個扭著我脖子的老奶奶來了興致,笑吟吟說道,“這你可就猜錯了,他年紀也不小,腦袋有些禿頭,走路還有些跛腳,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丑鬼,不說鎮上,就是省城的姑娘也是發了瘋投奔。”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腦海也在快速運轉,最后定位到一個和描述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帶我出來的那個二當家的。他就是有些禿頭,有些跛腳,更重要的是,他本來已經化妝好,卻一定要我自己先過來。
我想著想著就一陣陣冷汗直流,如果二當家的是幕后的兇手,之前的一切可能都是錯了。自己一路跟他走了這么多遠,不知道他暗中又做了什么事情,那個日向大佐早就死掉,現在應該還有一個日向晴子。
我一把甩開抓住我的那個老婆子,她早有準備,一手摸出一把羊角刀,沖著我的腰部就捅來,那個一邊的老婆子也扣住我的一只手,讓我不能亂動,我不等他們準備好,一手奪過那把刀,
“撲通”,二人立即跪下,口中不住喊道,“爺爺饒命,我倆是頭一次……”
“好,帶我去見那個大佐,不然你們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是是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恨我們?!?
二人說著帶我上了一輛吉普,那個銀發老婆子竟然會開車,看來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家伙。我們三個一路都沒遇到什么阻礙,這樣車子開到了一家書院前面,外面站滿了鬼子,
我還沒站穩腳跟,那兩個老婆子已經飛快跑到這個小司令部里面,嘴上喊道,“大佐閣下,有人要刺殺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