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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弟子臉色頓時變得無比蒼白。
只聽屋子里響起一聲大笑,然后發出了一聲轟響。景白夢同蘇聽風沖到內間,就看到了一個人影從已經崩裂的窗戶之中竄了出去。
蘇聽風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著對方從窗戶之中追了出去,卻只看到對方的人影在一個拐角一轉,消失不見。他停頓了一下,往后一看,卻發現景白夢并沒有跟出來。
他頓時有些茫然,考慮了半晌還是沒有自己追上去,而是從窗戶里鉆回了進去,然后才發現景白夢出了屋子直接繞行了。
景白夢看見了蘇聽風,問道:“人呢?”
蘇聽風說道:“剛才看見他往那邊轉了。”
景白夢聽了,就追了上去。
但是人還是被追丟了。
何路對于宮中地形的熟悉還是超過了景白夢的預料,竟然讓他逃到了石林之中。景白夢雖然在石林之中與他對了一掌,把他推下了山崖,但是就地形來說,這一段的山崖并不高,也不算陡峭,總不可能要了何路的命。
眾人一路追下陡坡,但是卻沒有見到何路的身影,似乎是被他逃了。
景白夢的臉色有些難看,吩咐了兩位護法并一部分弟子搜索附近山林,尋找何路行跡,自己也順著坡道一路巡視,試圖通過密切巡視發現何路的影蹤。
但是知道夜燈初上,也只搜找到些幾處折枝的灌木叢和野地,且還不能確認是否是何路留下的蹤跡。
最后景白夢只好回返宮中,審訊之前窩藏何路的女弟子。
然而少女抵死也不肯坦白與何路勾搭上的經過,哪怕動了刑之后也依舊咬緊牙關死不松口,只在承受鞭刑的時候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望向景白夢這一邊。
她的眼神,與其說是憤恨或者委屈,不如說是楚楚可憐。
蘇聽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覺得她眼里滿滿的全是情意。他心頭一動,臨時轉換了右眼的視野,伸出一只手遮住左眼,看向了少女。
然后發現了她身上的因果線和癡情輪。
她的因果線竟然是連向白絕的。
如此說來,癡情輪的對象也應該是白絕了。癡情輪這東西因為是獨自一個人的感情,所以不像深情鎖,可以輕易找到來源。
少女的癡情輪,頭部的小輪線條深且形態簡單,顯然感情很深,卻沒有那樣復雜。位于五臟的陰輪十分淺淡,顯然對五臟的傷害性也有限得很。
癡情輪陽輪為主輪,精神流聚集于大腦,促使五臟生出陰輪。陰輪分布于五臟,令怒喜悲恐思五情各居其位,因為五情無法傳遞釋放,所以會自傷其身。
不過看那少女的陰輪形色都淺淡,顯然還沒怎么自傷過,可能只是接觸不多的單戀。
這情況很是尷尬,目前的環境明顯不適合蘇聽風誘導少女取得癡情輪,但是如果要慢慢來,看這狀態也未必就有機會。這令蘇聽風頗有些糾結。
其實遇到這種情況,蘇聽風也是可以選擇強收的。癡情輪不同于深情鎖,強收深情鎖必造因果,強收癡情輪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感情干涉在他的時代是一個重點討論的倫理道德問題,蘇聽風上《法則使職業道德理論》課程時的講師就是反感情干涉的派別主力,所以讓他在這個問題上頗有些猶豫。
猶豫了一陣子,蘇聽風最后還是決定暫且先靜觀其變。
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卻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薄情宮中刑罰設置得向來不重,弟子犯了過錯也多數就是五到十鞭的例行處罰,且并不傷身。景白夢素來憐貧惜弱,就算是性情大變之后這一點也終究未能大改。宮中女子,多數受她恩情,對她忠心耿耿,如今發生這種事情,還是薄情宮建宮以來第一遭。
重重十余鞭下去,少女的表情也多少有些扭曲,但是還是咬牙死不承認。
景白夢示意弟子暫停懲處,然后矮□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少女一時防備不及,低下的頭被強行抬起,露出一張淚水模糊的臉與臉上來不及藏起的恨意凜冽的眼神,瞬間陷入了驚慌。
景白夢看了她半晌,卻沒有對她眼中的恨意做出什么反應。半晌,她笑了起來,然后掐住少女下巴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掐向了對方的脖子,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噠”一聲。
少女的臉上還露著驚愕與不敢置信,但是眼睛卻已經無法再自己閉上了。
蘇聽風吃了一大驚,之間視野中的癡情輪直接開始放光,眼看就要消散,他也顧不得靜觀其變了,精神觸角急速卷出,形成障壁困住了對方的精神體,把癡情輪封印進了多情冊。
然后就見少女的身體軟倒在了地上。
卻聽景白夢發出一聲嘆息,環顧四周說道:“我素來自認待下寬容,卻不會容忍有人幫助外人謀奪薄情宮。世道殘忍,我對女兒家總是多三分耐性,所以也不會玩什么酷刑,她既不愿意說,我就讓她痛快去了,也算全了這三分香火情。”
“回頭你們把尸身收拾了,焚成灰撒到江里去。我薄情宮留不得這等忘恩負義之徒。”
蘇聽風與景白夢一同離開時候,開口說道:“你心變冷了。”
若是五年前,景白夢決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說不出這樣的話。
景白夢聽了,沉默了一下,然后感嘆般說道:“苦難為難時候,最易讓人心變冷。我覺得有時候心冷一些,未必有什么不好。”
蘇聽風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話。
不過他還是轉而開口問道:“你殺她時未免太過爽落了一些。為何不先逼迫她說出與何路勾結上的事情經過等情報?”
景白夢嘆道:“她不會說。我是過來人,我知道。宮里有小姑娘會被何路利用,說句實話……我并不十分意外。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
然后她望著山間的枯枝和各種常青松柏,突然開口道:“此時雖寒,春不遠矣。”
蘇聽風愣了一愣,竟沒聽懂她這前后話語之間的關聯。
景白夢見他神色古怪,突然問道:“你相貌年少,我也沒問過你幾許年歲。不過見你老成,以為你已經及冠了……你莫不是,性情也如同外貌,其實還是少年?”
蘇聽風繼續不解:“什么意思?”
景白夢嘆了一口氣,問道:“問你是不是識得男女之情?”
蘇聽風愣了一愣,卻并沒有如景白夢預料之中顯出羞赧,還是正經說道:“知曉是知曉,但我是不會沾染上的。”
“為何?”景白夢聽他這樣說,略顯出兩分意外,“莫非你還是修道者?”
這解釋起來就麻煩了,而且還有許多不便說的。蘇聽風略一猶疑,就放棄了同她解釋的想法,說道:“大概就是這樣差不多吧。”
景白夢愣愣望了蘇聽風半晌,神色若有動容。半晌,她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讓人十分驚愕的話:“蘇聽風,你知道嗎?我表哥心悅你。”
蘇聽風沒有想到她會開口說這個,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呆立當場。
景白夢見他發呆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聊又可憐,竟然這么多年,還與蘇聽風在這件事上計較。
她說道:“你若不知道就算了。不用在這件事上多計較,反正也只是他獨自心悅而已。”
蘇聽風聽到這句,立刻快速無比應了一聲:“嗯!”
那速度之快,回答之爽利,讓景白夢幾近無語。景白夢從他那一句嗯里面,聽出了濃濃的對于麻煩的嫌棄和對于他人愛慕的漠不關心。
她其實本來還有其他話想要詢問,但是一時卻完全問不出來了。
半晌,她笑了自己。
有什么好問?他來往如風,他人的年華流光對他來說就仿佛只是一瞬間。若他們之間有著那么幾分情誼,那么也是淡如白水,才是最好。
路上的時候,景白夢與蘇聽風解釋了一下她之前那樣做的原因:“宮里年少的弟子,都是買來的窮苦人家的女兒。在各地的鋪子教導一年,只有聰明上進,又性情忠善的女兒,才會被挑選到宮里。不過就算如此,她們與那些因得薄情宮救助而得以脫離苦海的女子畢竟有所不同,不少對于外間及俊逸男子仍帶有幻想,又是十五六歲,最是春心萌動的年齡,我待她們再好,又怎比得上情郎?”
她這樣說著,也不知道想起了誰,語氣中帶了幾分諷刺。
蘇聽風靜靜在一側看了她兩眼,卻是若有所思。
不過白夢顯然猜錯了一些地方。那少女的癡情,怕不是對著何路,而是對著白絕的,從這邊推斷,少女嫉恨景白夢,對她懷有惡心,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只是只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勾結外人來害白夢,卻是多少有些令人不齒。
卻聽景白夢說道:“我舊時也是一樣愚昧,所以這些心事我懂。我唯獨不能忍耐,就是我薄情宮救她們出火海,免其被人奴役糟踐,卻換得她們恩將仇報。女兒家可以癡,可以愚,但絕不能善惡不分,失了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