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依然倒掛在樹上,看到我回來,嘻嘻笑著:“啊呦?這么快就回來了!”
“你不是說一直走就到了嗎?”被欺騙的感覺令我很生氣。
“是啊,地球是圓的嘛!孫笑笑說的!”女孩從輕盈地從樹上跳下來,看起來也就5歲左右的樣子,她上下打量著我,說道:“你有什么病?”
我一愣,想不到這孩子這一眼就看出我有病,我正考慮怎么回答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男人在院子里的吼聲:“討厭鬼,吃飯了!”
樹上的烏鴉拍了拍翅膀,嘀咕了一聲,飛到院子里,女孩面無表情地晃了晃肩膀,“好久沒有外地人來找老家伙看病了,進來吧!”
我遲疑著跟著女孩走到院子里,看到院內的平房的墻上,用白色石灰刷著“豪天診所”幾個字,心里一陣落寞,想不到5年前的神醫**天,竟然落魄至此。
堂屋的正中,掛著一個年輕女人的黑白照片,照片下放著一個香壇,香壇里的三縷清煙緩緩升起,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檀香味。
方桌上放著一鍋青菜,菜沒有被盛到盤子里,而是直接盛在炒鍋里,這是鄉下人的習慣。
“老家伙,這個人是來看病的!”小女孩對坐在餐桌旁的中年男人說。
那個中年男人,眼睛渾濁,似乎已經半醉了,他看了我一眼,說:“你明天再來吧!”
“可是我……是外地人……”我說。
中年男人又看了看我,好像在確認我外地人的身份,接著,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二鍋頭上,眼神瞬間有了光彩,說道:“把酒放下?!?
“那我呢?”我無助地問。
“你也留下吧,這鬼地方沒有飯店也沒有賓館?!敝心昴腥苏f。
中年男人從我手里拿過二鍋頭,倒了滿滿一碗,一口氣喝完,也不看我,也不招呼我坐下。
女孩吃了一口青菜,吐在地上,撇撇嘴,從旁邊一個廚子里拿出一瓶暗紅色粘稠的液體,涂在饅頭上,大吃起來。
兩個人似乎都把我當作透明人,我有些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股悶氣由心而起。
不到一刻鐘,中年男人已經大醉在方桌邊上,打起了呼嚕,小女孩滿意地打了個飽嗝,那瓶暗紅色的液體剩下小半瓶,她端起來咕嘟咕嘟喝了精光,嘴唇上一片血紅,望了我一眼,嘻嘻笑了兩聲,打開剛才的廚子,說道:“就剩下4瓶了。”說完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渾身一顫,看到那個廚子里擺滿了空瓶子,其中確實只有4瓶裝滿了紅色液體。
“你不是血液病吧?”小女孩問。
“我……”
“看你臉色紅撲撲的,也不像血液病,只要不是血液病就好。”小女孩嘻嘻笑著。
血液病……
我看了看女孩嘴角的殘漬和廚子里的瓶子,大叫一聲,狂奔出門,院子里的烏鴉驚恐地大叫著。
那一晚,我給了小賣部老板娘50塊錢,借宿在她家里,一晚上都忐忑不安,夢里無數次出現那個小女孩腥紅的嘴唇,夢里的自己,鮮血從動脈潺潺流出,被女孩裝在那些個瓶子里。
我越來越后悔自己聽信了一個老中醫的胡言亂語,到這個鬼地方來找什么神醫**天。那個醉醺醺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個神醫,那個破敗的院落,怎么看,也不像是個診所。
或許,我命運如此,就此死去也罷。
神醫**天曾經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今,這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不但破滅了,還破滅得如此詭異,如此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