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沉吟了一聲,修長的睫毛遮住了神色的眼眸,手指一動,杯子破碎,碎渣被拽在手心。
“我來,是想向你借一樣東西的,順便向你道別。”木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你要借什么?為何要道別,因為要去天山找他嗎?”碎渣沿著指縫泄落,些許酒也滴了下來,濕了衣袍,斑斑點點。
“我向你借一百禁軍,去天山阻止一個人。”木蓮將遇見艷兒已經艷兒所說的事情,一一描述給了燕子軒聽,聽完之后,她看到燕子軒臉色明顯的變了,眉間有凝重的擔憂。
“我起初以為你是阻止緋色的婚事,卻不想是這個原因。你若需要,七萬禁軍你都可以隨時調動。”
“不!一百個就好,多了會引起不便,反而會打草驚蛇。而且天山是西岐屏障也是兩國的交接,若我帶太多人,還會為你帶來不便。”
“那我要去嗎?”
“你不能去,現在局勢不穩,不知道艷兒到底目的何在,你還是時刻戒備為好,即便現在穩定稍微穩定,然后,朝中無人,也會讓人恐慌。還有,順帶,我想查查艷兒到底是什么身份。若她在顏門只是一個護法,應該力量不至于強大到這種地步,而且,她的野心,她的手段,幾乎也沒有幾個男人比得上。”
“我估計很難查!若她身份有疑,那緋色定然早就有所察覺。可是,他都沒有發現,我估計我們也查不出什么。”
燕子軒說的不無道理,艷兒掩藏的如此之深,沒有任何人察覺,就連顏緋色都不知道,而他們又如何查起,更何況艷兒還是顏門的人。
想到這里,木蓮的手下意識的握緊,身子不自然的往椅子上靠,雙肩不安的動來動去——這是她緊張是所常有的動作,而這個動作,似乎很久沒有做過了。
這次,面對的不是顏緋色,也不是之前咄咄逼人的舒繞,而是,一個完全不了解的艷兒。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然而,他們什么都不知道,那一瞬,木蓮心里的恐慌在周身彌漫開來,她覺得自己的敵人比以往都強大。
“木蓮,你在害怕嗎?”注意到她這個反常的舉動,燕子軒問道。
“嗯!”她坦誠的點了點頭,因為,不僅僅是對無知的懼怕,而是,她有一種直覺,這一去,就是離別。
這種感覺非常強烈,以至于,她突然拿起小桌子上的酒杯,自顧的倒了一杯,一仰頭而盡。甘冽的酒沿著食道落入胃部,一路灼然。
“你不要喝酒,對身子不好。”燕子軒忙起身阻攔。
“子軒,今日我們拼酒吧!”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道,”還記得,我來這里的第一杯酒,喝的還是你的。”當日在花滿樓,為了故意刺激舒繞,她不惜接近他,然后以酒感謝。
而現在,也是。
“少許即可,無須拼。”燕子軒知道攔不住她,轉身吩咐人送來淡酒。
兩人坐在樹蔭下,斑駁的光影灑在兩人身上,中間小榻上,酒香繚繞,園中百花怒放,芬芳彌漫,而對坐的一男一女,皆是素白衣衫,鋪在軟榻地上,舉杯小酌。
Wωω? тTk an? ¢O “第一杯,先敬你,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也謝謝你信任我,肯于我禁軍。”
說著,她仰頭喝盡。
他沒有說話,同時舉杯,將酒喝下,便又聽得她說,“這第二杯,是我有求于你,若我終有一天不在,那這小東西要托你照顧,我不要他享有榮華富貴,也不要他身有權勢,我只希望他是一個平凡人,享受平淡的快樂。哦,還有,它的名字叫顏碧瞳。顏緋色的顏,碧綠的碧,瞳孔的瞳。”說著,眼角一酸她舉杯要喝,手卻被他扣住。
“木蓮,若這杯是訣別酒,那就不用喝了,至于你說的什么托付,那我也不管。孩子的該由你照顧,他的名字他的身世也該由你來說。”握著她的手,燕子軒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次顫抖了起來。
“你認為我會一去不回?交代遺言?”她看著他,笑問道。
“你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不是嗎?如果,此行危險,你一去不返。或者將來的人,不是木蓮而是另外一個人,那你剛才的托付,我絕不管!而且,那禁軍我也不會借給你,甚至強行不要你去天山,將你幽禁起來。這個,我也能做到!”
“子軒,你是不相信我?”清澈的眸子里,蕩起淺淺的漣漪,她苦澀一笑,將一個空杯倒滿,另一只手也舉了起來,“第二杯,先沒有下肚,那我先將第三杯敬上。第三杯,請你相信我,我定然會安全回來,讓你履行我的托付!”
“……”看著她手里的第三杯酒,他楞了一下。
“那請將第二杯酒倒回去。”沉默了片刻,燕子軒拿過她手里的第二杯酒,倒回那只翠綠的酒壺道,“我先飲第三杯,是接受了你的承諾——你木蓮會安全回來。而第二杯酒,我就埋在這槐樹下,等你回來之后,再一起喝。”
“嗯。我的預計是,我十五日能趕回來。”
“好!十五日后,呈州,燕侯府,槐樹下,你我共飲第二杯酒!”
兩人相視一笑,縱然千言萬語,誓言約定,全在那對望之間,舉杯,相碰,兩人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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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記得木蓮第一次上臺,燕子軒送的是一只酒杯。共飲一杯,而如今,兩人約定,十五日后,共飲一杯。
突然惆悵了,偶!第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