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端容端坐在上座,由於府裡只有煙姨娘一個妾室,所以也就只有煙姨娘一人過來給陳端容敬茶。進(jìn)門之前,陳端容可沒少調(diào)查這位受寵的煙姨娘,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女人果真是個不簡單的,不過也因此,引起了陳端容的忌憚,出嫁值錢,從陳家的家生子中選了四個年輕貌美,忠心不二的陪嫁丫鬟。
煙姨娘一身桃粉色的齊胸襦裙,外穿淺粉色的廣袖長褙子,精緻美麗的臉上畫了嬌豔欲滴的桃花妝,梳著簡單的靈蛇髻,真是應(yīng)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只是那雙桃花眼裡,濃濃的嫉妒和陰冷卻是生生的破壞了這般美好的畫面,陳端容面色不改,淡淡開口,“煙姨娘果真貌美,難怪老爺這般喜愛。”
煙姨娘聞言,心中舒服了些,嘴上卻依然夾槍帶棒,“可不是嘛,老爺就是疼愛婢妾,從前夫人還沒進(jìn)門前,這秦府上下,都是婢妾打理,雖不說如何出色,卻是人人和睦,井井有條的,聽說夫人自小便喜愛琴棋書畫,怕是沒空學(xué)習(xí)管家吧。”
木香站在陳端容身旁,見煙姨娘這般放肆,氣惱十分,卻不能發(fā)作。
陳端容卻彷彿沒聽懂煙姨娘說什麼一般,淡淡道,“陳家雖不是什麼王公貴族,卻一直是書香門第,最是重視才學(xué)教養(yǎng),自然是苦練這些,何況作爲(wèi)家中的嫡長姑娘,大家閨秀,自然是更要重視與努力,至於管家這些,也是有學(xué)的。”
煙姨娘一聽,氣得要死,這話裡話外罵的是她出身不高,粗鄙低賤!恨恨的咬牙,煙姨娘聲音冷了幾分,“只怕夫人是力不從心呢,這若是因此累傷了身子,這可了不得。”
木香聞言氣得要死,這煙姨娘竟敢罵自家主子生不出孩子!一想起昨晚秦隨風(fēng)的所作所爲(wèi),木香就覺得惱恨!
陳端容微微皺起眉頭,似是思索什麼,隨即開口道,“煙姨娘,聽說前些日子你滑了胎,可有好好地調(diào)養(yǎng)?這可不能馬虎了事,老爺最是疼愛你,想必一定希望煙姨娘能早日生下孩子的。”
煙姨娘猛地站了起來,氣的瞪大了眼睛,“夫人這是在嘲笑婢妾嗎!”小產(chǎn)這件事一直是她心裡的痛,她盼望這個孩子有多久,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痛,更諷刺的是,就是因爲(wèi)聽到了皇帝賜婚才激動過頭小產(chǎn)了,說到底,都是因爲(wèi)陳端容!
陳端容淡淡的喝了口茶,聲音冷了幾分道,“煙姨娘,注意你的規(guī)矩,今日念你初犯,不與你一般計較,若有下次,按規(guī)矩處置。”
“你!”煙姨娘氣的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wěn),身後的丫鬟連忙扶著煙姨娘坐下。
陳端容靜靜地望著氣的面色鐵青差點(diǎn)暈厥的煙姨娘,心中不屑,就這點(diǎn)道行,也敢在她面前囂張?看來,是她太高估這煙姨娘了,“煙姨娘這是作甚,身子要緊,秋日雖說已涼爽十分,但也燥熱,怕是上火了,回頭讓廚房給你送去一盅清補(bǔ)涼,很是下火。”
煙姨娘氣的話都說不上來,只憤憤的瞪著面無表情的陳端容,心裡恨得要死,嘴上卻還是得恭敬,“婢妾謝過夫人體恤。”
陳端容點(diǎn)點(diǎn)頭,滿意道,“都是一家人,不需這般的客氣。”
煙姨娘低垂著眉眼,努力的平息著心裡的怒氣,只是手指死死攥著的裙角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焦躁和惱恨,陳端容落入眼裡,更是厭惡了幾分,看來秦隨風(fēng)對這個妾室的確是寵過頭了,不然煙姨娘哪來這麼大的怒氣,顯然是反差,巨大的反差。
陳端容朝木香使了個眼色,木香心領(lǐng)神會,朝暗處喚了聲,“都過來吧。”
暗香浮動,四位環(huán)肥燕瘦的美人走到陳端容跟前跪下,陳端容神色溫和,聲音輕柔道,“日後便是一家人了,你們要好好給老爺開枝散葉,知道嗎?”
四位美人連忙齊聲嬌道,“是,夫人。”
陳端容平平靜靜的便給四個陪嫁丫鬟,菊香,蘭香,梅香,竹香開了臉,擡了姨娘,還是當(dāng)著煙姨娘的面擡的,煙姨娘身體一僵,氣的臉忽紅忽白,咬牙切齒,可偏偏她不能反駁,這可是人家的陪嫁丫鬟,按規(guī)矩就是要當(dāng)姨娘的,而且由於是主母的陪嫁丫鬟,比一般的姨娘要體面,地位也是要高出些許的,煙姨娘如何不氣!
四位新擡的姨娘紅著臉分別坐下,和陳端容聊天說笑,煙姨娘被無形的無視和排擠,可煙姨娘還不能如何,只得是忍著,因爲(wèi)主母沒起身離開,所有妾室都不能先行離開的。
可陳端容卻像是和幾位妾室有說不完的話一般,來來去去都圍繞著孩子啊,日後的教養(yǎng)啊什麼的,似是不能停一樣,煙姨娘忍耐的表情都快要扭曲了,終於,陳端容起身,略有疲憊道,“那麼今天就到這了,有件事我要宣佈一下,賬房從今天開始由竹姨娘管理,廚房事物由菊姨娘管理,日用採買由蘭姨娘管理,下人統(tǒng)管由梅姨娘負(fù)責(zé),好了,都去忙吧。”
“撲通~”煙姨娘氣的暈倒在地,身後的丫鬟連忙扶起煙姨娘,慌慌張張的擡走了。
梅姨娘嘴巴最是厲害,見狀毫不客氣道,“就這點(diǎn)忍耐力也和陳家鬥。”
竹姨娘滿不在乎道,“主子,依我看,這煙姨娘也沒多厲害。”
陳端容不緊不慢的理了理儀容,淡淡道,“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裝給我們看,好麻痹我們前期對她的想法呢?”
四位姨娘一聽,紛紛收起方纔的不屑和鄙夷,慚愧道,“主子說的是。”
木香這才扶著陳端容,儀態(tài)端莊的回了新房,對於陳端容來說,這只是一開始,無論這煙姨娘是個如何的人,她都不會容許這樣的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活著。
回到新房,奶孃和心腹嬤嬤連忙迎上來,木香守著新房門口,陳端容這才坐了下來道,“奶孃,嬤嬤,莫要擔(dān)心了去,萬事我心中有主,你們放心便是,我們剛進(jìn)秦府,急不得。”
奶孃和明嬤嬤相視一眼,點(diǎn)頭道,“是,姑娘。”私底下她們依然習(xí)慣叫陳端容爲(wèi)姑娘,有外人在的時候才稱爲(wèi)夫人。
但雖然陳端容與她們十分親近,但這畢竟是秦府,若讓有心人發(fā)覺她們和姑娘特別親厚,對姑娘而言,只是禍?zhǔn)铝T了,她們決不能讓自己成爲(wèi)姑娘的軟肋和弱點(diǎn)。
“姑娘,這是嫁妝的單子,地契,商鋪,銀票,你一一看看。”奶孃畢恭畢敬的把一個精緻的紅木盒子遞給陳端容。
陳端容接過,一一看完,點(diǎn)點(diǎn)頭道,“奶孃繼續(xù)幫我收著便是,但萬萬不可讓人知道,在你身上。”
奶孃慎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姑娘,對了,姑娘,那…煙姨娘如何?”
明嬤嬤一聽,也緊張的看著陳端容。
陳端容噗嗤一聲笑道,“暫時看不出什麼,對方擅長僞裝,不著急,狐貍總是要露出尾巴的。”
明嬤嬤有些不滿道,“昨天姑爺這樣,唉,定是那煙姨娘背後說了什麼!”
奶孃聽了,也憤憤起來,昨日姑爺對姑娘那真的是兇巴巴的,毫不留情!
陳端容溫柔的望著兩個爲(wèi)她操心了大半輩子的老嫗,心中有些苦澀,“奶孃,嬤嬤,辛苦你們了。原想著嫁過來能讓你們跟著享清福,沒想到,還需要你們繼續(xù)操心些年歲。”
奶孃和明嬤嬤聞言,紅了眼圈,眼前懂事溫柔的新婦,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那真真的比陳夫人還要疼寵,一直希望姑娘能遇到一個待姑娘千好萬好的,沒想到皇帝老子竟然突然做起了月老,亂牽紅線,那秦隨風(fēng),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木香雖然守在門外,但也是聽得到裡邊的說話聲的,木香是明嬤嬤的親生女兒,和陳端容一同長大,從小情分就與她人不同,雖然陳端容表面沒什麼,但她怎麼不明白,姑娘心裡,苦著呢,想到這,木香對秦隨風(fēng),就十二萬分的不滿意。
那煙姨娘,有什麼好的!煙視媚行的,風(fēng)塵十足,要?dú)赓|(zhì)沒氣質(zhì),要門第沒門第,不過是個以色事君的玩物,也敢和姑娘比!
煙姨娘被擡回院子後,氣的砸碎了所有的瓷器,幾個伺候的丫鬟們,又是心疼又是恐慌,這煙姨娘平日裡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竟是脾氣這般大的!
發(fā)作了一通後,煙姨娘冷靜了下來,聲音極冷,“還不快收拾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幾個丫鬟嚇得連忙七手八腳的收拾了起來,方纔煙姨娘的表情好可怕!
不由得想起今日見到的夫人,溫溫柔柔的,看起來很是好相處,對待陪嫁丫鬟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馬上全部擡了姨娘,還把中饋分成幾份給姨娘們管著,如此的氣度和做派,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嫡女,再對比一下青樓出身的煙姨娘,雖是賣藝不賣身,但真是差遠(yuǎn)了,一個天,一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