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世家大族,無論是家規家矩的形成,兒孫子弟自身的修養水平,乃至于整個家族擁有的氣韻沉淀,哪個不需要百年,甚至幾百年!沒有幾代人的共同上進、努力,是絕對不成的。
因此,一個家族的崛起,一定需要一個過程,而不是像某些僥幸的爆發戶,一朝得勢便洋洋自得。
每一次,悠然看見近乎瘋狂的高家人,心里都暗暗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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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身邊多了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生活找到了新的樂趣,要茶要水,要零嘴兒,一會兒熱了,一會兒冷了,總之,從早到晚,兩個丫鬟皆被支擺的團團轉。
錢三丫信奉“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一醒世恒言,在挑丫鬟時,要的都是模樣最丑的,皮膚最黑的,身材最蠢的,就那每天還跟防賊似的,只要高文一進屋,立刻把丫鬟支出去,美其言曰,要親自侍奉自家相公。
高文并不知錢三丫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對她最近的溫柔賢惠大方的變化,十分滿意。
而王冬梅恰恰相反,挑的兩個丫鬟是八個里面最漂亮的倆。當時,錢三丫還苦口婆心的勸她,放這樣兩個妖精在自己身邊,就不擔心男人偷吃?
偷吃?王冬梅冷笑,自信且得意道:“偷吃不怕,就怕他不偷吃!”
錢三丫:“……”
大家十來年都生活在一個院兒里,王冬梅與高翔平日里相處的如何,多年來,錢三丫看的清清楚楚。她一方面嘲諷王冬梅的自信,另一方面。卻又羨慕嫉妒恨。
分配丫鬟時,幾人也學著大戶人家的樣子給各自的丫鬟起名字。至于這些丫鬟原來的名字,什么春花、秋月、冬雪、夏荷的,全被扔了。吳氏直皺眉嚷嚷,什么亂七八糟的!
當即給自己的倆丫鬟“賜名”,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
錢三丫一聽。立刻追逐。給自己的倆丫鬟改名,一個叫四季,一個叫平安。
吳氏一聽。那叫一個高興。
只有王冬梅,偏偏給自己的丫鬟起了“朝陽、晚霞”兩個名字,讓吳氏不喜。但是,礙于大家先前說好的。各自起名,又不好干擾。只好作罷。
悠然和她們三人一樣,分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兩個丫鬟長相還算周正,一個瓜子臉。一個瘦長臉,瓜子臉的原名叫長樂,瘦長臉的叫飛雪。悠然一聽。名字還不錯,懶得改。便沿用其原名。
而分到自己手里的婆子姓陳,悠然看她比穩婆年歲小一些,便把她分給穩婆作伴,這樣一來,桂花便能全心全意照看孩子們。
搬家事宜告一段落,高府的人過上了全新的生活。
天氣漸漸回暖,轉眼到了播種的季節。
按照之前悠然的吩咐,周叔早在上水村幫悠然又購置了六畝良田,短工也找了幾個。
這一天,悠然與眾伙計再次在周叔的小院中聚會,會議開始,大家紛紛向悠然報告最近一段時間,各自的戰績。
周元成往西北走了一遭,按照悠然的吩咐,從沙漠綠洲帶回數十樣瓜果的種子。悠然凝眉片刻,刪刪減減,最后決定,單抽出三畝田,種植三種西北甜瓜。分別是,郁金香、羊角脆、天山蜜瓜。
張叔和李叔去了一趟南州,將當地人最愛吃的幾種葉菜種子帶了回來。很令人驚訝的是,里面竟有生菜的種子。前世,悠然愛吃的菜蔬沙拉里,生菜可是少不了的主角。
還有萵苣、青筍、袖珍南瓜等。
悠然又抽出三畝田,專門種植這些南方蔬菜。
當然,另外三畝田,仍然種植紅果與孜然。
“大家先聽我說。”
悠然終止了鬧哄哄的討論,鄭重道。
院子里立刻安靜下來,只聽悠然又道:“首先我說一個事實,無論讓你們去西北,還是南州尋找當地的特產種子,我的出發點就一個,那就是突破。我知道,我的擔憂也是你們的擔憂,然而,不試試,你們又怎能知道會走到哪哪一步?你們想一想,當初大冬天的種植紅果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和現在一樣,也是這種心境。”
大家紛紛點頭。
倏爾明白悠然所指,是啊,當時的心境,比現在還要糟糕。那時擔憂的是,溫度太低,陽光太少,種子會不會直接凍死在土壤里。
而現在,只是一些氣候差異而已。比如,西北的瓜果,因生的高,所以特別的甜。而生在南方的蔬菜,無論是水汽,還是陽光,南方的條件都能達成。
而北方干旱,春季氣溫溫差值大,對菜蔬,當然有影響。
然而知情的悠然并未有太多擔憂,因為差別是一定的,成功是一定的,而她又不要求原汁原味,只要求個推陳出新。所以,她不擔憂。
總歸,是一種嘗試,在這個交通閉塞,普通百姓飲食單調的時代。她堅信,自己一定改變什么,且未來影響什么。
“所以,我再強調一下我的初衷,只有不斷的嘗試,才能不斷的推陳出新。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再說一遍,一條道,只能走到黑。”
“難道你們不想再回到心有所期的日子么?”
這句話,點燃了所有人的激情,一輩子沒種過自己田的人,卻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讓他們這些在土地面前卑微的農人“瞎”折騰,帶著期待的心情折騰,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有趣兒?
悠然的計劃,除了稍稍改進一些間套作法,幾乎全部通過。
討論完畢,開始分工。
何時翻地,何時撒糞,何時播種,誰主管瓜地,誰又主管南方菜蔬等等,悠然一一作了安排。
大家散了之后,悠然又把一些注意事項,先后順序,具體作法等等,全都化成書面文字。她口述,周大奮執筆,完了又和周叔商議一番,做了幾處修改,直到傍晚,日落時分,悠然才起身離去。
如今,悠然又買了個馬夫,叫阿福,再也不用周叔駕車,這樣一來,周叔也有精力,全心全意為她管理伙計與田地。
剛回到家,悠然便被吳氏派人請了去。
說實話,自打進入這宅院,她還是第一次進吳氏的正房,溫渲室。
如今的吳氏,一身的錦袍稠褲,頭上戴著鎏金頭飾,明晃晃的金耳墜子把耳朵墜的老長,手指上、手腕上,全是翠玉材質的首飾。
雖然都是二等、三等、四等貨,但好歹讓她脫胎換骨,撐起了一個老太君該有的場面。
悠然進去,吳氏客氣的請她坐下,又命丫鬟奉了茶。
這才笑道:“聽說,你今天又去弄田里的事兒了?”
悠然點頭。
吳氏不以為然的道:“菊子,不是我說你,如今,咱們是啥身份?那些泥腿子又是啥身份?總這樣拋頭露面的和那些泥腿子攪合在一起,總歸不好。”
身份?
如今,連吳氏這樣的也學會說身份二字。
悠然想笑,卻不能笑,真是憋的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