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梵希堅持找徐子逸要回了自己的車鑰匙, 因爲只要一見到徐子逸,她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陸翎辰。最近她總是會控制不住地想起他,這有些不對勁。
下班之後, 她開著自己的“紅色小辣椒”回到家。莫名地, 她又產(chǎn)生幻覺了, 竟然看到陸翎辰正站在自家門口, 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
她也就站在原地, 呆呆地看著他,目光一寸寸地拂過他那深邃而憂鬱的眼窩,挺拔的鼻樑, 薄而好看的嘴脣,修長的手指……她竟然有些捨不得這個幻影消失, 遲遲不肯邁步走過去。
這個男人的模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 已經(jīng)這樣深刻地刻在了她的心裡?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猛然醒悟過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對他有了這樣的執(zhí)念……她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再睜開,可是爲什麼幻影還在?!
難道說, 她眼前的不是幻影而是陸翎辰本人?!
洛梵希瞬間感覺自己如同被雷劈了。
她立即轉(zhuǎn)過身去不敢再看他, 她需要靜一靜, 剛纔自己竟然那麼直勾勾地看了他那麼久, 真是尷尬, 該找個什麼理由解釋呢?
可是當她再轉(zhuǎn)回去,陸翎辰卻不見了, 門口空空如也。所以說,剛纔真的是自己的幻覺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看來最近真是被整得精神恍惚了,連真實和幻覺都分不清,心裡卻又有一絲慶幸,幸好不是真的,否則她該怎麼面對……
拿出鑰匙打開門,她無力地躺在沙發(fā)上,拿出徐曉玲給她的劇本隨手翻了幾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她走上二樓,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二樓的客房門前,打開門一看,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道自己真的患上了臆想癥?自己真是太久沒有走進這個房間了,變化也太、大、了、吧!
這種變化是從牆面開始的顛覆性的,原本以暖黃色爲主調(diào)的法式風格變成了藍白調(diào)的地中海風格,所有的傢俱都換了,宮廷風變成了紳士風,更加明快而嚴肅,連牀也換了,這些就算了,房間內(nèi)多處出現(xiàn)的某人的照片是什麼鬼,那和她的牀單堪稱“孿生姐妹”的白底黑天鵝的牀單又是什麼鬼!
要不是整個房子其他地方都沒有變,洛梵希真要懷疑自己進錯了家門。
陸翎辰這傢伙,還真是把這裡當成他自己的財產(chǎn)了,竟然未經(jīng)她的允許做了這麼大的改造,連通知都不帶通知她一聲的!洛梵希簡直無語。
她踩著軟軟的地毯四處看了看,他在房間裡添置了書架,書架上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書,打開衣櫃,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衣服,牀頭這是什麼,留聲機!還有這個,小Count Duckula,比她在皇晶花園看到的那隻要小一號。這哪裡是隻租半個月的打算,他已經(jīng)把這個房間每一寸都烙印上了自己的印跡,典型的要霸佔到底的節(jié)奏啊。
只是……做了這麼大的改造又怎麼樣呢,他還是一天也沒有在這裡住過吧,十五天馬上就要過去了,他要血本無歸了呢。
他,不會回來了吧。
洛梵希記得老林曾經(jīng)問過她,梵希,你一個人住,不害怕孤獨嗎?不怕,她當然不怕,每年難得休息幾天,她很享受一人獨處的時光。
老林卻笑說,那是因爲你還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等你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了,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就會覺得特別孤獨……
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我纔不信。
你是不信你會遇到喜歡的人,還是不信你會覺得孤獨?
……
洛梵希拿起那隻小鴨子放在手心,看著它的小眼睛說:“你好,達寇拉伯爵,你的主人真是個怪胎,而且他不會回來啦,你還是跟我走吧。”
洛梵希把小鴨子帶回了自己的臥室,跟鴨子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她卻突然醒了,而且好像聽到樓下有聲音。該不會是有小偷吧,她凝神細聽了許久,又沒有聲音了。
覺得口有點渴,她便開燈下樓,她睡眼惺忪地掃了幾眼客廳、餐廳,什麼也沒有看到,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於是給自己倒了杯水,她便又上樓了。
四周恢復黑暗之後,從冰箱旁邊閃出一個人影。他看著洛梵希臥室所在的方向,許久才移開自己的視線。
沒錯,他就是回到洛市之後,一下飛機,就趕到了這裡的陸翎辰。剛到這裡的時候,因爲時差沒有倒過來,他有些疲乏不堪,正當他猶豫要不要直接開門進去,到屬於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候,洛梵希回來了。
原本他以爲他們就這樣又見面了。但是她卻一語不發(fā)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那眼神中有他讀不懂的意味,而他也退縮了,便趁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又藏了起來。可是他卻捨不得離開,這麼多天沒見,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即使只是偷偷地看看她,他也莫名地心安。
他已經(jīng)懂了自己的心,可是卻更加感到無能爲力,只想這樣賴在她身邊,看看她就好,但願命運不要吝嗇再給他一點時間。
一直等到樓上的燈光熄了,他才進來,躺在沙發(fā)上睡了一會兒,睡到半夜飢腸轆轆再也睡不著了,剛起來去冰箱拿些吃的,她卻突然也起來了。
他看到她睡眼惺忪地走向自己,快到他藏身的地方的時候,停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水杯喝了一口便又上樓了。
很快,天亮了,洛梵希還沒起牀,陸翎辰醒了,他揉著額角坐起身,無意間看到桌上放著一個劇本,拿起來隨手翻了幾頁,便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神色複雜地再看了一眼她的臥室,便起身悄然離開了。
幾小時後,洛梵希起牀,她梳洗完,走到客廳,看著沙發(fā)上的壓痕發(fā)呆,爲什麼她腦海裡面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沙發(fā)似乎有人躺上去過,而那痕跡所顯示的高度,像是陸翎辰的高度。
又是陸翎辰,她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想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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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陸翎辰的突然出現(xiàn),徐子逸並不感到驚訝,他奇怪的是,除了心事重重,他看起來狀態(tài)竟然不錯。
“你不是昨天就回來了?去哪了?”
無人回答。
“我知道了。”徐子逸笑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她,陸翎辰那自我封閉的心早已爲她徹底敞開了吧,看來經(jīng)過短暫的別離之後,他反而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憑你的實力和我的實力,讓洛梵希擺脫星雲(yún)集團,需要多長時間?Designer Xu。”
“你爲什麼覺得我一定會幫你?”
“你應該知道,這也是爲了她好。我可以只出錢,不出面,由你來出面。”
“陸大老闆,陸總裁,其實還有更直接有效的解決方式,那就是,你回到陸家,就算你不想繼承星雲(yún)集團,只要拿回你們陸家祖上傳下來的那些財產(chǎn),想要做什麼都是綽綽有餘。”
“你好像對我們陸家挺了解。”陸翎辰突然說了句。
“的確有所耳聞”,徐子逸淡定回答。
“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應該把陸家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出來,不但能讓投資公司再上一個臺階,還可以削弱媽媽對我的控制。這件事情我遲早要去做,只是不是現(xiàn)在,我還要再搏一搏。”
徐子逸眼神閃爍,似乎捕捉到了某些重要訊息,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他接著說,“其實我一直難以理解,回到陸家對你來說,就那麼難嗎?你應該知道,那個身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這麼多年,雖然你也擁有了自己的投資公司,沒錯,我承認你是一個不錯的投資人,但是相對於陸家而言,你那些生意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就像你不想學Mining techninology,但仍然成爲了業(yè)內(nèi)頂尖的工程師一樣,我們的人生或多或少有一些無奈,也有一些意外。或許你也沒有想過要子承父業(yè),去擔任什麼Itasca礦業(yè)顧問公司的首席顧問,然而現(xiàn)實呢,這卻成了你的真實身份。不願意要那個身份,是我的無奈,遇到她,卻是我人生的意外。”
“辰,告訴我,你不想回到陸家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不能是因爲陸家太有錢了吧。我想也不會是某些理想主義的原因,接手星雲(yún)集團不是更容易實現(xiàn)你的人生抱負。”
“我唯一所害怕的,是隨時可能會親眼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死去……如果是你,你還會選擇那個身份嗎?”
徐子逸錯愕,他承認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所以你纔會一直拿我當幌子,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fā)生?”
“這就是陸家,這就是我一出生就要面對的命運。”
“你別怪我刨根問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與你每個月都要消失幾天有關(guān)?”
“所以,在你身上有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與陸家的繼承人這個身份有關(guān)係?”這麼多年來,徐子逸還是查到了一些東西,比如陸家繼承人結(jié)婚之後都要回到祖宅和祖墳拜祭,舉行神秘的儀式。陸家歷任繼承人家庭的死亡有奇怪的規(guī)律,若是家主的妻子死了,那麼不出一年,家主便也會死去,但若是身爲家主的男人先死去,妻子卻能夠壽終正寢。
起初他以爲,這或許是類似於某種產(chǎn)於東半球熱帶地區(qū)的犀鳥一樣的殉情遺傳基因,但大量的訊息卻證明,那些死亡好像並非出於殉情,因爲大多是突發(fā)性的意外事故。
陸翎辰的爸爸,正是屬於非正常死亡的其中一個,雖然具體的細節(jié)他不太清楚,但是綜合陸家歷代人的情況,他有過一個大膽的假設,倘若陸翎辰的父親是爲了讓他的母親能夠繼續(xù)活下來,而主動選擇了非正常死亡呢?
這個設想有些可怕,但不失爲解釋陸翎辰反常的人生態(tài)度的一個說得過去的可能。
陸家的祖墳,那個地方,他有生之年一定要親自去一次,不,不僅僅是去那裡,他和姐姐必須要得到那片土地和地下的東西才行啊,徐子逸想著。
陸翎辰依舊沉默。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我保證。”
陸翎辰走進書房,站在Count Duckula面前,他伸手撫摸著它,“我和你一樣,都是荒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