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拉開門, 赫然看見四個保鏢站在她家門口。平常他們是兩個一班兩個一班的輪換著來的,現在是打算一起上了嗎?效率可真高!那種好笑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只是她實在笑不出來罷了。仰頭看著為首的那個身形差不多是她兩倍大的黑人, 淡淡的道, “讓開!”
保鏢很恭敬的一低頭, “很抱歉, 夫人。先生交待我們務必保護好您, 直到他回來為止。先生已經搭乘私人飛機在回來的路上了,請您稍微等待一下可好?”
“讓開!”海燕對保鏢的話無動于衷,雙眼閃爍著寒芒。
“夫人, 請不要讓我們為難!”四個保鏢一起躬身,言下之意就是不排除使用武力了, 如果海燕硬要走的話。
海燕冷淡的看著他們, 這樣四個經過專業訓練的職業保鏢, 無論如何她是斗不過的。不過,她總能對付的了自己!手腕一翻, 匕首便抵在了自己還沾著水滴的脖子上,匕首很鋒利,她也絲毫沒對自己留情,血絲已經沁了出來,順著銀亮的刀身緩緩下滑, 觸目驚心。四名保鏢齊聲驚呼, 為首的那名五指簸張, 又強自捏握成拳, 他本能的想上去搶, 但夫人也是練過功夫的人,萬一搶的不好, 依她的這個性子,怕是真會重傷,那先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讓開!”海燕說了第三遍,聲音絲毫沒有加重,還是那么淡淡的。可保鏢們就是能從她的口氣中聽出來那股狠勁,如果他們不讓,她一定會血濺當場。可是如果他們讓了,后果也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互相對視了幾眼,還是為首的那名開了口,“夫人,我們做不了主。您看這樣可好?讓先生跟你直接對話,行嗎?”
海燕的回應是匕首又往脖子里抵緊了一點,血流的更快,已經浸濕了她雪白的袖子。
“海燕!”一聲暴喝,卻將陷入極為彷徨和尷尬境地的四位保鏢解脫了出來,他們迅速進入備戰狀態,一字排開將海燕掩在身后,手已經摸上了腰上的槍,眼睛掃視四周。
一身黑色長風衣的緋堂光大步走了過來,蒼白的臉色襯托著凌厲的表情,一派肅殺。保鏢低喝道,“站住!不然我不客氣了!”四支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了他。
海燕死水般的眼神終于起了一點波瀾,但她的手依然緊緊握著匕首抵在頸畔。
“還不松手!”緋堂光怒吼,冒火的黑眸直要把海燕的手盯出一個洞來,完全無視于對準他的那四支槍。
“啪”!很輕微的一聲,不會比開易拉罐的聲音響多少,緋堂光腳邊的地面冒出一陣輕煙。保鏢低聲道,“這是警告!再來就是你的身體了!”
緋堂光低頭看了看地面,再把目光調回到保鏢們的臉上,他依然沒停下腳步,只是掀開了長風衣。
四名保鏢如僵尸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那名扮相如同吸血鬼般的男子一把奪走夫人的匕首,抱著她離開了現場。
沒辦法,他們真的不能干涉,因為那個男人讓他們看到了他懷里的東西。錢,固然重要!可是,有錢也要有命花不是?
遠遠的街角處,一個衣衫襤褸的醉漢渾身酒臭的縮在墻根下,但那雙掩藏在帽子下、明亮的跟他整個人幾乎都不搭調的眼睛卻一直窺視著這邊,自始至終。
“你這個笨蛋!笨蛋!”緋堂光聲音顫抖的大罵著海燕,手上卻小心的幫她清潔著頸部的傷口,上好藥,再敷上紗布,用膠帶固定好。
海燕靠在賓館的床上,默默的瞅著緋堂光忙碌的身影。她狼狽受傷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總是這個男人,雖然他并不能真正的挽救她什么。
扔掉沾了血的藥棉,洗干凈手,又叫了兩客熱騰騰的早餐上來,緋堂光這才坐到海燕面前。眼睛一落到那刺眼的白色紗布上,他又忍不住要罵人,“你是笨蛋嗎?還是腦袋壞掉了?有人會下這么狠的手來刺自己嗎?你活膩了?”
海燕微微一笑,她的確是活的有點膩,但并沒有尋死的念頭。只是在那種情況下,她又能怎么辦呢?如果走不了的話,她倒是寧愿死在當場算了,反正也沒什么好留念的。她又沒有神機妙算到知道緋堂光會背著炸彈來救她。
啊,說到這個,海燕瞅了一眼扔在沙發里的風衣,“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從哪里弄來的?”
緋堂光把牛奶杯塞到她手上示意她喝,才回答道,“當然是假的。你的那幾個保鏢太笨了!”
“不是笨,是謹慎!”許是血流多了,海燕覺得有點暈,眼睛也有點模糊,她靠在床頭上閉了閉眼睛,才慢慢的道,“為別人的事來冒生命危險,不是很傻嗎?”
緋堂光看著她,滿眼的心疼,摸了摸海燕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伸手把她柔軟的身子摟進懷里,輕輕的拍撫著,“不怕!海燕不怕!沒事兒了,嗯?”
海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閉著眼睛靠在他懷里,不大一會兒,便呼吸綿長的睡著了。熬了兩夜,又折騰了半天,她實在是很疲倦了。
緋堂光抱著她,小心的調整著姿勢以便讓她睡的更舒服。另一只手摸出手機,給星宿發了條短信,然后改成震動模式。凝視著懷中人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他低下頭用嘴唇碰觸著,輕輕的,不敢用一點力,仿若蝴蝶的親吻。心里只覺得愛煞了這個人,如果可以一輩子這樣摟著她,那該有多好?
星宿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那兩個從膚色到習慣乃至氣質都極為相像的兩個人姿態親昵無比的依偎在床上,女的縮在男的懷里睡的沉沉的,男的緊緊的抱著她,嘴唇貼在她的耳畔,一向冷漠的臉龐上滿是柔情,聽到星宿的開門聲后只是抬頭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手卻依然沒有放開,依舊摟著那個他最心愛的人。
星宿唇角含笑,漂亮的雙色眸子里波光瀲滟,美的勾魂攝魄。他走到床邊坐下,無視于緋堂光的示意,伸手拍了拍海燕。
海燕張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就是星宿那張漂亮面孔的大特寫。她怔了怔,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啊”了一聲就掙脫開緋堂光的擁抱撲了過去。星宿一把接住她的身子,抱了個滿懷。瞟了神情復雜的緋堂光一眼,唇邊的笑意愈發燦爛,他抱著海燕窩到沙發里,撒嬌般的道,“姐姐你好壞,都不來接我喔!”
海燕還沒搭腔,緋堂光冷冷的聲音已經響起,“你看不到她脖子上的傷嗎?”
星宿這才看見海燕頸子上貼著好大一塊紗布,剛才一進來就被那種畫面刺痛了眼睛,無暇注意到細節。他臉色一變,聲音里蘊含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暴戾,“誰做的?怎么回事?”可惡,究竟是誰傷害了他最寶貝的姐姐?對于□□上的痛苦,沒有人會比他體會的更深刻了,他絕不愿意讓親愛的姐姐來品嘗那種滋味。
“我自己不小心割到了。”海燕瞟了緋堂光一眼,暗示他不要多嘴,她才不要讓星宿來擔心她呢。
“姐——姐——”星宿溫柔的嘆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哄我。”
“你到一百歲,也還是我的小星宿。”海燕微笑著揉了揉他那一頭銀發。
緋堂光看著親熱的兩人,臉上的寒意卻漸漸斂去,眼中甚至有一絲笑意了。一直很注意他的表情的星宿心里非常明白他的想法,不禁暗中惱怒。不過他們都很清楚一點: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目前的敵人,是尹天!
緋堂光的手機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微微一笑,“好大的本事啊!”
海燕身體一僵,星宿馬上把她抱緊,“不怕不怕!姐姐不怕!那個老家伙找不到你的。”海燕還他一個淺笑,搖搖頭,“我并不怕他找到我。”
“我知道,你是怕他又耍什么下流手段對不對?”星宿的笑容有點扭曲,但別人看不出來,因為他太漂亮了,“姐姐放心,他現在根本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絕對沒那個人力財力了。”
海燕只是搖頭,沒有人知道尹天有多么偏執,除了她。
那邊廂緋堂光已經按下了接聽鍵,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尹總裁有何指教?”
“讓海燕聽電話!”言簡意賅,顯然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口吻。緋堂光淡淡一笑,“您說什么?尹世叔是否打錯電話了?”
“不要跟我玩游戲。”尹天的聲音透露出一絲厭煩,“我要跟我妻子通電話,否則我會告你誘拐。”
“啊,我差點忘記了尹世叔最擅長的就是監視和竊聽。沒辦法,我只好承認這個誘拐罪名了!不過,”緋堂光放低了聲音,“在尹世叔控告我之前,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做過的事情呢?猥褻未成年少女是什么罪行,會判什么樣的刑法,您考慮過嗎?”
那邊一下子就沉默了,半晌,尹天冷笑兩聲,掛上了電話。
緋堂光合上手機,看向海燕,微笑著挑了挑眉。
海燕看看他,又看看星宿,坐直了身子,很嚴肅的道,“拜托你們,有什么話就直接跟我說吧!不要再賣關子了!奧神的危機是緋堂的杰作嗎?你們又是怎么湊到一塊的?”
緋堂光和星宿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當然是因為你。”緋堂光抬了抬手,示意星宿來說明。星宿笑嘻嘻的點點頭,拉過海燕的手,“姐姐不要只歸功于緋堂光哦!我也有份啦!還有尹星、尹杰,還有一個神通廣大的何小姐,我們都是一國的哦!”
海燕看著他炫目的笑臉,不是很明白情況。尹星她是知道的,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跟尹天作對。但是,尹杰?何小姐?他們,又是為了什么呢?
“尹杰是他的大兒子,其實心里是很尊敬很崇拜他的。但他痛恨尹天對他媽媽的狠心態度,是在幫他媽媽報仇啦!那位厲害的何小姐嘛,是愛之深恨之切,她喜歡那個變態,可是他卻把她丟給了兒子自己來美國定居,她很恨啊!總之都是他自作孽!”星宿笑的好不歡暢。
海燕摸了摸他的臉,“你又是怎么跟他作對的呢?是米特里埃爾先生幫助你的嗎?”
星宿還是在笑,手指卻悄悄的握緊了,“親愛的姐姐,我擁有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我應得的!我絕不欠米特里埃爾先生任何東西。”
海燕迷惑于星宿的態度,但此刻她也沒心思追問下去,想了想,起身去把筆記本拿了過來,開機上網,給尹星發了郵件,要求視頻聊天。
尹星的回應來的極快,仿佛他一直就守在電腦旁一樣,他發來了MSN帳號。海燕將他加入聯系人名單,接上攝像頭,調高喇叭的音量以便對方能聽清這兒三個人的說話。幾秒鐘后,屏幕上便出現了那張與星宿極為相似的臉。
“啊,三個人都在啊!”尹星微笑著沖攝像頭揮揮手。
“尹星,我的確在家里找到了竊聽器,手機我也扔了。”海燕低頭對著本子的麥克風說話,“你要給我看什么?能現在就讓我看嗎?還有你上次對我說的話,我現在想聽。”
“我說過讓你回國再談的啊!”尹星攤攤手,“我也不是賣關子,只是想讓你看證據確鑿的東西而已,而且還有人證哦!你不見見太可惜了,花了我很多心血的!”
“尹星!”海燕忍耐的叫了一聲!
“好吧好吧,你別說我是偽造的就行!我給你一個帳號,你到那里面下載去吧!幾百兆的東西,沒辦法用普通郵件發給你啊!”尹星飛快的敲了一串字符發了過來,然后沖著這邊眨了眨眼,“友情提示,在場的兩位男士最好回避一下。否則可不是君子所為哦!”
海燕用那個帳號和密碼,下載下來了一個三百多兆的影音文件。緋堂光已經隱隱知道那個是什么東西了,他不忍心看下去,轉身走到窗邊去了。星宿卻一動不動的站在海燕身旁,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液晶屏。
海燕盯著那個文件足足有兩分鐘,然后食指輕按,雙擊了它,于是她便完整的觀看了一遍八年前那個夜晚的情形。雖然她就是片中的女主角,但當時她是處于完全動彈不得的狀態,悲憤交加之下,意識也不是完全清醒。如今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更加清晰的感受了一遍當時的情形。
片中的自己把水果刀刺進了尹天的胸口,然后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而那個血流滿身的男人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緊接著就是林平帶領著一幫子人破門而入,飛快的把他抬上擔架沖了出去,到此為止的畫面都是海燕經歷過的。然而接下來的場景,卻是海燕跟緋堂光所不知道的了。
這一段顯然是倉促之下偷拍的,畫面明顯沒有前面部分的清晰。片中的兩個人海燕跟星宿都非常熟悉,眼看著尹天面帶笑容的將一片光碟塞入電腦里,然后把顯示器轉向王琳,星宿渾身都發起顫來。緋堂光聽到陌生的對話,不知不覺也走了過來,他把手放在海燕的肩膀上,立刻感受到指尖下的肌肉是多么的僵硬。他默默的看了海燕一眼,手指輕輕拍撫著她,緩和她僵直的快要裂成碎片的背脊。
片子定格在王琳簽字的那一霎那,海燕已經一動不動的整整坐了三個小時。緋堂光注意著她的表情,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既不哭,也不激動,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相較之下,星宿卻一直在發抖,抖的讓人擔心他渾身的肌肉骨骼是否能夠承受如此大的壓力。驀地,他尖叫了起來,抓起筆記本就往墻上砸了過去。
“星宿!“緋堂光低喝一聲,可他置若罔聞,抬手又把桌子上的電話機掃落在地。
“住手!“緋堂光有點發怒了,現在是他發泄的時候嗎?如果不是旅館的隔音設備好,這么大的動靜早把別人招來了。
星宿喘著氣,他根本就聽不到緋堂光的聲音,雙眼充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了,他需要發泄!轉身就去找其他有點份量的可以砸的東西,可是一只柔軟而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狂怒的手掌上,那個他最愛的聲音響起,很輕柔的喚著他的名字,“星宿,別生氣,好嗎?”
他定住了身子,可是心臟依然跳的很快,他能感覺到脈搏的鼓動,太陽穴那里也突突的跳動著,耳朵里嗡嗡作響。慢慢的,他鎮靜下來了,終于可以看清楚那雙黑白分明、澄清如水的眼眸正滿是溫柔的瞧著他,淡淡的聲音響起,“都過去了啊!星宿,氣什么呢?”
星宿忽然就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那股子恨不得去殺人的暴戾沖動也消弭的無影無蹤。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板上,整個人依偎進海燕的懷抱,把臉深深的埋在了她胸膛里,眼淚無聲無息的涌了出來。呵,原來他還是會哭的嗎?原本以為自己是沒有眼淚了啊!
海燕抬手,幾乎是本能般的輕撫著他的頭,眼睛卻轉向了緋堂光,唇邊居然涌起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笑容,“緋堂,你一直耿耿于懷的解釋,現在明白了嗎?”
緋堂光深深的瞧著她,忽然俯身在她嘴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別這樣對我笑,很難看!”他不要看到這樣的笑容,會讓他感覺彼此都好悲慘。
海燕摸了摸自己被咬痛了的唇,小聲的自言自語,“其實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關系呢?我的確是刺傷了他,這個事實的確可以要挾媽媽,而我也不能看著媽媽坐牢,就像媽媽不會看著我坐牢一樣。這幾乎是命中注定般不可更改的事實,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他是到死才會放開我的,我難道還要再殺他一次嗎?還是我自殺?可是我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啊!我能怎么樣呢?”
“海燕!”緋堂光俯身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在鉆牛角尖呢?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奧神已經要垮了,他再沒有那個力量來掌控你了。而且,你之所以會用刀刺他是因為他先對你犯了罪,你是正當防衛啊!現在有了這個,就等于有了證據,尹星還說有人證,他絕對不敢不放你的。你也不用再擔心你媽媽或者星宿會被他怎么樣了,星宿已經可以保護自己,我們也會保護你媽媽一家。你什么都不用擔心了啊!”
海燕怔怔的瞧著他,似乎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的確,你已經因為那些原因跟他結了婚,這是沒有辦法更改的事實,也不用再多去想它。重點是你現在有權利終止這個婚姻了,這不好嗎?難道你不想嗎?”緋堂光越說越熱切,手指都陷入海燕的肩頭里了。
星宿突然抬起頭,逼視著海燕的眼睛,“姐姐,難道你喜歡上他了?你跟他相處這么久,有感情了?”
海燕看著面前一站一跪的兩個男人,完全不同風格的兩張臉,表情卻是那么相似,都是熱切的渴盼中夾雜著點點懷疑。他們都懷疑她嗎?懷疑她對尹天有了感情?
那么她自己呢?捫心自問一下,她對尹天有感情嗎?如果有,又是什么樣的感情?
看著兩個男人緊張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的表情,海燕忽然一笑,對緋堂光伸出一只手,“緋堂,把手機借給我用用,好嗎?”
緋堂光一怔,他怎么也沒想到海燕會冒出這么一句話來。星宿一把抓住海燕的胳膊,“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海燕柔和的瞧著他,“我要回答你什么呢?星宿。”
“回答我你喜不喜歡尹天啊!”星宿簡直是咆哮了,“你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我知道那個混蛋對誰都混,就對你最好。你是不是被他感動的愛上了他,所以不愿意跟他離婚了?”星宿的聲音凄厲而顫抖,光是在嘴上這么說說他就要發狂了!
海燕看著那雙流光溢彩的金紫色眼眸,知道星宿已經傷心絕望到了極點。但她的表情依然溫柔而鎮定,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發,就像小時候安慰他時那樣,聲音平靜祥和,“星宿,還記得小時候背過的《詩經》嗎?那首《詩經?鄭風?出其東門》?”
星宿胸口起伏著,思緒卻隨著海燕的聲音轉回了過去的時光中,涼風習習的夏日傍晚,做完作業的海燕會隨手抽一本詩詞之類的書,拉著他坐在窗戶上,一句一句的教他念。涼爽的晚風夾雜著姐姐身上沐浴過后的清新味道,柔柔的包圍著他,那是他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而一旦被王琳看到,兩個人都會挨罵,因為他們是坐在十三樓的窗戶上啊,窗外沒有鑲嵌護欄的那種。可他們總是樂此不疲,因為海燕喜歡,而星宿則是喜歡海燕的喜歡。就這樣在海燕臥房的窗戶上,星宿學會了詩經,學會了楚辭,學會了唐詩、宋詞、元曲、明話本和清小說。那是多么美好而值得留念的時光啊!星宿的表情不知不覺的柔和了下來。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阇,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低低柔柔的、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聲音響起,星宿不由的輕輕的跟著念了一遍。海燕含笑摸了摸他的臉,“你明白了嗎?”
“雖則如荼,匪我思且!”星宿的眼中散發出明亮的光彩,他重重的一點頭,“我明白了,姐姐!”
海燕一笑,抬頭望向緋堂光,“你呢?”
緋堂光的回應是把手機放到了她的手中,滿臉都是微笑。苦苦追尋海燕腳步的他,又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