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圖窮

“不管是安慶緒對付了史思明還是史思明對付了安慶緒，總之，我們施展的就是驅虎吞狼的計策，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就等著看結果吧。”

唐朝嘆息的說完這話，縱身上了火神馬的馬背，郭子儀跟隨，落后一個馬頭的距離。

“陛下說得是。”

“郭兄長，朝堂之上，我們份屬君臣，可是私下里，我們是朋友，你無需如此生分。”

唐朝的聲音充滿了真誠，這是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真誠。

郭子儀立即感受到了：“是的，陛……是的唐朝兄弟。”

“直呼我名就行啦。”唐朝哈哈大笑，伸手和郭子儀緊緊相握。

郭子儀和唐朝微微一抱，隨即分開，臉上都有激動之色，唐朝首先說話：“郭兄，以您的武功才干，愿意和我結交，已經是我唐朝莫大的福分，何況還名義上做我的臣，郭兄如果覺得小弟以后稍有不恭敬的地方，可以責罵我，我絕不怪罪。”

“朝弟，你……讓我想到了李隆基。”郭子儀很感動。

“為什么想到李隆基？”

“你像李隆基年輕的時候，很像，我聽過他的種種傳說，自然對這些傳說知之甚稔，當年隨著他參加奪門之變的人，他當年的確是一直這樣對人兄弟相待，開元盛世的美好，留存在世人的心中。”

“多謝。”

“朝弟，你剛才說過等著看結果，難道……難道我們進攻燕國軍隊的計劃就此取消嗎？”

“當然不會。專信和舍瓦已經部署大軍進攻，我們現在就回到營中，看看他們準備得怎么樣啦。”

“這樣最好。”郭子儀擔心的事情并不會發生。作為做過李亨手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他，自然深深的明白此時正是對付燕國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恐怕將永不會再來。

“報告陛下，曹杰求見。”

正當唐朝回到軍營中軍帳坐定的時候，曹杰來啦，他現在是殿前都御史，負責監察近臣。

“何事？”唐朝知道情況嚴重，立即摒退左右。

“哥舒翰來人？”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么？”唐朝讓他湊近自己的身邊說話，神色也有點變了。

哥舒翰是自己安插在安祿山軍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為的就是今夜的劫寨。

如果這最重要的一環出了問題，那么可以肯定的就是，今夜的戰斗將具備極大的不確定性，甚至會遭受莫名的損失也說不定。

劫寨這種事情，如果敵人早有防備，對于偷劫寨的部隊而言，有很大的危險性。

“哥舒翰說，安慶緒倒也罷了，現在忙著登基稱帝的事情，可是史思明這頭老狐貍現在掌握著安祿山大軍的軍權，潘安湖每一個地方都是防守周密，甚至他還對哥舒翰將軍起了疑心，讓他的十萬部隊散布在潘安湖的外圍，遠離史思明大營的中心。哥舒翰將軍有點慌張，特意讓機密人回來告訴微臣，稟告于陛下，想問問陛下，是否按照原計劃行事。”

“你親自去告訴他，就說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史思明再狡猾，可是也未必有用，安慶緒現在防備著他奪取燕國政權，漏洞肯定不少，找準其中一處，毫不留情的進攻，時辰一到，立即發出訊號，我們好配合他的行動。”

“是，陛下。”曹杰答應一聲，火速離開。

“等等，此事非同小可，還是我去走一趟的好。”郭子儀說道。

唐朝大喜：“郭大將軍，想不到你愿意去冒這樣的兇險，朕在這里多謝啦。”

“陛下不用客氣！為國捐軀，乃是軍人的天職，更何況，未必一定會死，哥舒翰將軍孤軍作戰，在敵人的內部，自然有恐慌情緒，這一次末將前去，就是要安撫一下哥舒翰將軍的心，當然，能夠為新唐出一分力，也是我的夙愿。”

郭子儀十分坦誠的說道。

“大將軍的苦心，朕明白啦，你們此去，一切小心。”

“是，陛下。”兩人隨即消失在帳外。

舍瓦一直一言不發，直到現在才說道：“陛下，郭子儀真的值得信任嗎？”

“朕像相信義父一樣相信他。”

唐朝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斬釘截鐵，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

舍瓦怔住，半晌才說道：“這是過命的交情，我很想知道，他……郭子儀是如何讓你這個新唐的皇帝相信的？”

“回稟義父，那是因為他當初本來可以活卻選擇了為李亨去死，義無反顧，我當時放過了他一命，可是郭子儀依然選擇和李亨在一起，與我為敵。”

“這件事情我聽說啦，他投靠于我新唐，投靠陛下，不過是七年，七年之后，他會和陛下為敵，這種人，注定了是陛下的敵人，為什么還要接納他，為什么還要將如此重任交付于他，如果……如果他出了問題，哥舒翰的十萬精兵就白白葬送啦，這……這可以算是我新唐的軍隊啊，你難道不感覺害怕嗎？”

舍瓦有點惱怒。即使是在得知唐朝將貞羅公主、秋水公主、金枝公主這些沒人收拾到后宮的時候，舍瓦也沒有為李蓮鳴不平，可是這一次，唐朝居然沒有派自己去哥舒翰軍中，而是派了郭子儀去，這就使得他一張老臉掛不住啦。

“義父，我以我項上人頭做擔保，郭子儀必定不會辜負我。”

唐朝說這些話的時候，有點激動。他感覺到了舍瓦對對自己的關心，可是他不愿讓舍瓦誤解自己。

“什么？您是皇帝，新唐的皇帝，誰敢動你的腦袋？陛下啊，你知道嗎，這不是沖動的問題，這是關系重大的問題，截止到目前，你在新唐的一切都順風順水，可是千萬不可大意，我知道，你的武功強于我，明白了一些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的至高境界，可是郭子儀，他畢竟是李亨的人，七年之后還會為死去的李亨做事，揭竿而起，假如到時候你得了天下，他豈非就是要起兵和你作對？這種人，即使這一次不背叛陛下，可是也要控制，你讓他得到的功勞越大，以后他對我新唐朝對你的威脅就越大，不如……讓我到哥舒翰的帳下，即使郭子儀有什么異動，老夫也可以提前防備？”

唐朝微微一笑：“義父，您的任務重的很，哥舒翰那里是不能去的，你得帶領朕麾下二十萬主力軍進攻安慶緒，郭子儀那里就不用操心啦，我是真的相信他。義父啊，我知道他當初忠心于李亨，似乎我們不該相信他，可是一個能為故主去死的人，人品是絕對的好，還有，連云山峽谷一戰，若不是得到郭子儀的幫助，安祿山根本就不會受重傷，而且，在當時的情形下，如果我和安祿山大斗的當兒，若是郭子儀施展偷襲攻擊于我，就算我能夠保全性命，恐怕也會落得和安祿山一樣的下場，以郭子儀的武功，在我和安祿山決戰的時候，他如果要刺殺我，有六成的機會可以成功，可是他刺殺的是安祿山。”

唐朝十分鄭重的耐心的說道。

舍瓦的神色變啦：“很好，這就是你相信他的理由。不過，義父是過來人，什么樣的事情沒有見過？你這個人待人坦誠，還是得凡事多長個心眼兒，就算郭子儀真的值得相信，可是你以后也得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你要記住，你是新唐的皇帝，我們所有人都應當為你效忠，他在這七年之中為你做事是他應該做的，他本來就是你的臣。”

“義父，您的教誨孩兒記下啦，我會的，一定會的。”

舍瓦的臉色立即舒展開來，看著唐朝：“義父近來勤修武功，自己覺得大有長進，這一次進攻安慶緒，正好可以試刀，不過以前的話我給你說過的，等你平定中原，安居長安稱帝之后，義父我是必須得歸隱山林的，李隆基死啦，李亨死啦，唐朝完啦，我的仇你幫我報啦，李格桑和阿意……阿意的仇也算是報啦，你得多多鍛煉你手中的大將，讓他們早一日能夠獨當一面。”

“義父，您……您真的那么想歸隱山林，在朝中做官有什么不好，兒子一定會像親生父親一樣孝敬您的？”

“朝中有太多束縛，每日的應酬都讓人心煩，義父老啦，而且……而且我心中和阿意……阿意有約，要去陪她的。”

“別別別，義父，如果是這樣，兒子是絕對不會讓您歸隱山林的，謝小意前輩已經仙逝多年，以她當年對您的情意，她犧牲了自己的性命要保護您，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為她而死的，而且義父，您已經老啦，如果一定要追憶謝前輩，不如隱居到她當年住的雪山上面，就當……就當是一直陪著她了吧，好嗎？”

唐朝說話的時候，居然有祈求的味道。

舍瓦嘆息：“多謝你的關愛，不過義父不能答應什么，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只要你一輩子對李蓮好，為父就心滿意足啦，大敵當前，你為什么盡和我說這些往事，你看我也糊涂啦？”

“義父，進攻的時辰快要到啦，正是在這種時候，需要放松一下，義父，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沒有那么氣悶啦？”

“是的，專信那里準備得怎么樣啦？”

“陛下，微臣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準備進攻。”專信剛好在這個時候進來。

“誰為先鋒？”

“李南靖。”

“太好啦。”唐朝鼓掌，“我正愁沒有人能抵擋得住史思明手中的干將之劍，李南靖的大槍正堪匹敵，不過，你手中這二十萬人還是我親自指揮的好，專信，你居中策應就好。”

“太好啦，陛下。”專信大喜。

他害怕的的確是史思明手中的干將神劍。

“狼正軒大將軍埋伏好沒有？”

“回陛下，華明慶剛剛回話，已經布置妥當，希望能俘虜多一些敵軍。”

唐朝頷首，看著沙漏：“時辰快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