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憤怒

“陛下，不能如此便宜了他，絕不能，若是連史思明這樣的行為都可以容忍，以后大燕群臣還有誰肯聽陛下的話？’蔡希德咬牙切齒。

安慶緒嘆息：“希德，你回來就好，史思明的事情，暫時放一邊兒去，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擊退郭子儀的進攻，不然的話，鄴城被攻陷，我們在中原沒有存身之地，還談什么大燕王朝？”

說這些話的時候，安慶緒顯得十分的意興索然。

“陛下千萬不要灰心，我們都是先帝的死士，史思明有貳心，可是我們都是繼續為陛下效力的死士，請陛下允許末將立即帶兵和郭子儀決一死戰？”

蔡希德的臉上有強烈的戰斗意志。

安慶緒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驚喜，看著慷慨激昂的蔡希德，再看看一旁的安守忠、田承嗣和孫孝哲，擔憂的說道：“諸位愛卿，現在鄴城形勢危急，我們該出城和郭子儀的先鋒騎兵直接交手嗎？”

”當然該！“蔡希德高聲叫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是非常謹慎的，蔡希德從潼關帶回來的十萬精兵，本來是機動兵力，當初和史思明約定好的，潼關危急則支援潼關，洛陽危急則支援洛陽，可是洛陽危急，史思明卻搶先向蔡希德求救，說是遭遇到狼正軒大軍的猛攻，擔心潼關失守，蔡希德帶領十萬輕騎兵馳援，蔡希德的馳援的確迫使狼正軒暫時放棄了強攻潼關的打算，可是因此喪失了回救洛陽的大事，安慶緒終于守不住洛陽，逃往鄴城。

現在蔡希德最痛心的事情就是不該救史思明，導致洛陽失守。

事實上，即使唐朝使用計謀奪取了洛陽北城門，帶領十萬大軍攻入了洛陽，可是當時安慶緒在洛陽本身有二十萬守軍，若不是郭子儀的進攻太過兇猛，仍然是大有可能守住洛陽城的，至不濟也會在洛陽城中和唐朝的二十萬大軍相互攻擊，潰敗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安慶緒一直經營洛陽，在洛陽城中有很強的防守優勢，還是可能在洛陽城立足的。當時真正使得安慶緒棄城而走的因素是唐朝的存在。

安慶緒十分清楚，只要唐朝在洛陽城中，他就隨時有性命之憂。

唐朝的武功，即使沒有完全窺視到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的至高境界，可是也已經到達了一種絕高的地步，連仙劍門之中掌握御劍殺人術的房遺山和于杰都死在唐朝的手中，更何況對付安慶緒。安慶緒僅僅是初窺化境堂奧的高手，真正和唐朝對敵，也是必死無疑，更何況唐朝的手中還有玄鐵重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已經到了一種返璞歸真的地步，將世間一切的技巧歸化于無形，不管是硬鋼還是智取，安慶緒都沒多少生還的機會。

當在謝妃寢宮之中遭遇到唐朝侵襲的時候，安慶緒僥幸依靠制服了鐵慕容而保全性命，可是安慶緒十分清楚，像是謝妃宮中的這種機會，逃命保命的機會，將來絕不可能輕易再有，所以安慶緒很快的棄城而逃。

可是如果當初蔡希德手中的十萬輕騎兵能夠快速回援洛陽，那么事情就會完全不同，安慶緒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重新奪取洛陽，畢竟，安慶緒手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戰士，乃是當年安祿山縱橫天下的精兵。

事實上，洛陽城一戰，唐朝雖然大獲全勝，可是安守忠、田承嗣和孫孝哲手中的二十萬精兵也沒有放棄抵抗，在洛陽城中和郭子儀、高仙芝、李光弼、鐵慕容、李南靖等人做了殊死的戰斗，損失部隊近十萬精兵，可是新唐朝不敵的損失也不在少數，也損失了七八萬精兵。

也正是因為這一戰，這一次硬碰硬的作戰，才使得唐朝更進一步的認清了安慶緒手中精兵作戰的實力，下令郭子儀、高仙芝等人不要急著進攻鄴城。

畢竟，鄴城是安慶緒在中原地帶的最后一座堅城，若是失守，大勢已去，安慶緒明白其中的原委，想必會做垂死的守衛。

現在的安慶緒，聽到蔡希德的匯報，自然是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對史思明的怨怒之情，溢于言表：“依照朕看來，卻是不該。”

蔡希德愕然：“陛下，這卻是為何，郭子儀已經兵臨城下，除了擊敗他們，我們別無選擇？”

“明王……明王給朕挖下了這樣大的陷坑，難道，鄴城有難，他不能親自來救朕嗎？”

安慶緒滿臉血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蔡希德立即明白了安慶緒不要自己出戰的原因，那是寄希望在史思明的身上，解除鄴城的圍困。

“陛下高明，這……如果明王肯發兵來救，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陛下所言甚是。”安守忠、田承嗣等人一起附和。

此時和安慶緒一樣痛很史思明的，不僅僅是安慶緒一人。

所有人在事后都清楚，狼正軒強攻潼關，以潼關的堅固，即使狼正軒的兵力再強大數倍，恐怕依然難以攻下坐擁三十萬精銳騎兵的史思明。

那么事情就十分明顯啦，史思明在當時是大可以不必請求蔡希德的部隊支援的。換句話說，潼關守不守得住，和蔡希德這只十萬機動騎兵的支援沒有屁大的關系。

有沒有蔡希德，都不會影響到史思明以及他堅守的潼關。

更何況，安慶緒知道，潼關之中囤積了足夠守衛三年的糧草，史思明一心要守，可以說沒有人有太大的辦法。

可是史思明向蔡希德求救，而且說得凄慘無比，要是不救潼關就會失守云云，說得煞有介事，將蔡希德的十萬大軍調走，終于葬送了洛陽。

蔡希德之勇，天下皆知，而蔡希德手中的十萬輕騎兵，更是縱橫燕代，罕逢敵手。若是當初即使支援安慶緒，洛陽城肯定是另外一番景象，說不定還會擊敗唐朝，而即使不能重創唐朝，也大有可能重新奪取洛陽，則天下的形勢，就不會到今日這種惡劣的地步。

有時候一戰的得失，關系天下，誠良言也。

李亨死后，燕國和新唐已經是天下最強的兩股勢力，本來各有機會，可是徐州失守和潘安湖之敗，已經使得勝利的天枰向唐朝傾斜，但是燕國還有一戰的實力，若是運用得當，還可以盤踞中原，將來尋找機會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可是洛陽失守，燕國和新唐的實力對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唐朝徹底占據整個中原。

“明王啊明王……哼，你好好的潼關鬼叫鬼叫什么需要援救，導致洛陽城失守，究竟是你故意為之還是無意的呢？”

安慶緒喃喃的叫了起來，的確是憤怒無比。

沒有人回答，一個也沒有。

史思明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安慶緒的眼光最終落在孫孝哲的臉上。

“陛下，這……這很好判斷的，陛下……陛下派一介使臣到潼關，就說……就說陛下在鄴城危急，請求大元帥出兵支援，若是明王答應出兵，那就是無意的，反之……”

孫孝哲吞吞吐吐的說出來，臉都白啦。

在這朝堂之中，本來輪不到他說話，即使要有人表態，都該先問安守忠，可是安慶緒讓他不得不說。

啪啦一聲，安慶緒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拍：“我就一直聽人說孫孝哲厲害，足智多謀，這一次洛陽之戰，你的埋伏將李光弼的人殺了三萬有余，大大削弱了新唐朝的實力，否則的話，朕可能還來不及逃走，我大燕的損失更大，現在看起來，你果然是個人才。”

“小人 ……小人不敢，不能和軍師相提并論。”

“住口，休要再說高尚和嚴莊這兩個奸賊，洛陽一戰之后，這兩個人就不見了，十有八九是棄我而去啦。”安慶緒怒不可遏。

孫孝哲心中歡喜，臉上卻是難受得很：“陛下，您不必擔心，大燕沒了這兩個鼠輩，自然有人為陛下分憂，請陛下寬心為上。”

“請陛下寬心。”安守忠等人一起說話。

安慶緒大喜，看著孫孝哲：“朕的朝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新唐朝的唐朝就休想舒舒服服的占有天下，牛廷介何在？”

“末將在。”

“朕命令你持朕的詔書前往潼關，要史思明于十五日之內親自帶領十萬大軍來鄴城援救，鄴城之圍一解，朕答應立即派遣大將解除潼關的圍困，如果潼關危急的話。”

當下，安慶緒親自飽蘸濃墨，親筆寫下了一道調兵詔書。

牛廷介持詔書離開了鄴城中軍軍營，安守忠一臉的不解：“陛下……您身為大燕皇帝，為什么不下令史思明多帶兵馬，或者……或者讓他放棄潼關，直接前來解圍？”

安慶緒苦笑：“史思明，明王，呵呵，如果你們覺得明王會那樣 聽話的話，那你們就錯啦，其實，即使是這樣的詔書，明王……明王他老人家，恐怕也未必會遵照執行呢。”